夜色幽深，四周沉静，一弯月牙悬在天空；淡淡的月光给大地染上一层银白色。满天的繁星闪闪烁烁，仿佛在向人们挤眉弄眼。
　　 冬梅迈着轻快的脚步，和刘志亮说笑着，走进小树林。看得出，今天冬梅的心情特别好。冬梅受军区首长培养多年，今天终于为主力部队办了一件救急解困的事，能不心情舒畅吗！……两个人在一块青石板上坐下来，说着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冬梅突然一转身，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向刘志亮问：“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很好！”刘志亮不假思索地说。
　　 “那你喜欢我吗？”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看不出来，就要你说！”冬梅有点撒娇。
　　 “好！我说！我喜欢你！”
　　 “油腔滑调的！郑重一点，再说一遍！”
　　 刘志亮马上正襟危坐，认真地说：“我爱你！”
　　 于是，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冬梅心里顿时涌起一种从未尝到过的幸福感。她尽情地感受着他的呼吸，感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他的心跳；同时也把自己的呼吸、体温和心跳传给他，仿佛整个身躯都和他溶化在一起。此时此刻，冬梅完全失去了自我，刘志亮有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然而刘志亮没有任何要求，只是和她心贴着心，脸贴着脸，感受着她的一切。两个人就这样拥抱着，不知过了多久。冬梅突然扬起头说：“有人看咱们！”
　　 刘志亮问：“谁呀？”
　　 冬梅说“月亮！”
　　 刘志亮笑了：“还有星星。它们都在祝福我们呢！”
　　 冬梅也笑了。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坐正身子，认真地说：“我们要有个约定，不赶走日本鬼子决不结婚！”
　　 刘志亮说：“这也正是我的意思。”
　　 冬梅看了看天，说：“咱们该回去啦。”
　　 于是，两个人站起身，又一前一后地往回走去。
　　
　　 第十一章
　　
　　 游击队接到地下党传来的一份情报。冬梅和刘志亮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前几天，日军电讯室的密码破译员找到我，说他是老书记李玉通安插进敌人内部的卧底。经我认真考查，情况属实。他叫木岛一朗，三八年被我抗日政府俘虏，经过教育，又被释放。从此，他就和老书记一直保持着来往。老书记牺牲后，他才和我党失去联系。如今他已经和一个中国姑娘结婚，他感到日本败局已定，准备停战后留在中国，所以才急于和我党重建关系。由于他经常和老书记接触，对我的身份有所了解，却从没向任何人透露过。从这一点来看，他应该是可靠的。为了证明他的诚意，他向我提供了一个重要情况：日军华北总部为了挽回败局，最近要往下面派遣一批赋于很大权的总监督员，代表总部监督下面的行动。派到巨鹿来的是一个为日军统治华北做出重大贡献的女特务，名叫三阳弘子。估计近期内抵达巨鹿。我认为这个情况可以利用，请你们定夺。吉大旺看完情报，冬梅激动得面颊绯红，两眼放光；刘志亮也兴奋地说：“真是太重要啦！”。原来，他们早就想炸掉敌人的军火库，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这个情况很可能成为他们炸掉敌人军火的一个绝佳契机。他们立即给地下党回复：这个情况极为重要。你们密切注意事情的进展，随时向我们报告。
　　 三天后又传来一份情报，里面是一封电报和一封短信。电报全文如下：巨鹿县皇军司令部：皇军中校三阳弘子，于本月25日上午10时抵达邢台火车站，望准时派车接站。华北总部短信内容是：收到电报，立即转交你们。望能按你们之意再发一报，让我交差。木岛一朗看完情报，他们便开始研究下一步的行动。冬梅说：“我们再给龟山发一封电报，把女待务到来的日期改为二十八日。二十五日我们去接站，……。”
　　 二十五日早晨，两辆汽车停在邢台火车站出站口附近。从车上下来几个身穿日本军服的人，站在出站口伫立等候。他们就是前来迎接三阳弘子的冬梅、刘志亮和武田等人。
　　 上午十点钟，一列客车进站。不一会儿，从出站口走出一个身穿日本军服的气度非凡的女人。身后跟着三个卫兵和一个翻译。
　　 武田上前一步，“唰”的一个立正，用日语大声说：“我奉龟山司令之命，前来迎接三阳弘子中校。”接着又转身介绍冬梅：“这位是龟山司令的高级助理冬梅良子小姐！”冬梅连忙向三阳弘子致意。武田将手一伸，作引导状：“请三阳弘子中校上车。”几位日本客人上了车。两辆汽车驶出火车站，向巨鹿方向急驰而去。
　　
　　 到了二十八日，龟山一早就派他的高级助理和一个日军少佐去迎接三阳弘子。将近中午，把总监督员接回巨鹿。他们哪里知道，接来的却是冬梅、孙贵良、武田和两位游击队战士。
　　 汽车停在日军司令部大门前。龟山带着皇协军司令张伯魁、警备队司令高景文、警署探长陈恒奎等各界名流出来迎接三阳弘子。龟山上前一步，用日语大声说：“欢迎三阳弘子阁下！”
　　 冬梅尽量模仿三阳弘子的样子，慢慢走下汽车，看了龟山身后的部下一眼，说：“为了表示对中国朋友的尊重，我们还是说华语吧。”
　　 龟山马上响应：“好！这个倡议很好！”因为他也经常在中国人面前表现出大度、爱才、和善的品质。他立即用华语说：“我们历来倡导‘中日亲善’，以后就用华语。请三阳弘子阁下，到司令部里叙话。”冬梅跟随他们走进司令部，并向宴会厅走去。
　　 宴会厅正中并排放着两溜方桌，上面摆满了各种美酒佳肴。分宾主落座后，龟山大声说：“今天在这里举行宴会，为总监督员接风洗尘。下面请总监督员讲话！”
　　 冬梅清了清啜子，提高声音说：“我奉命督察巨鹿县的防卫情况。一路上，我看到你们的防卫很严密，很细致。这让我很欣慰。我临来的时候，总部长官特别嘱咐我，一定要监督和协助你们搞好巨鹿县的防卫事宜，稳定巨鹿县的局面，为大日本皇军统治和治理中国做贡献。……现在我提议，为早日实现‘中日亲善’‘东亚共荣’，干杯！”
　　 “干杯！”“干杯！”大家交杯换盏，猛吃豪饮。
　　 喝到半醉的时候，警署探长陈恒奎端着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冬梅面前说:“听说你和大名鼎鼎的川岛芳子同出一校。是真的吗？”
　　 冬梅淡淡地说：“那是我师姐。”
　　 陈恒奎又说：“听说川岛芳子不光能获取情报，在勾引男人和伺候男人方面也是一流高手。不知阁下在这方面怎么样？”
　　 冬梅大方地说：“那是我们的必修课。”
　　 陈恒奎借着酒劲，更加肆无忌惮：“不知你成绩怎么样，让我们考核考核吧。”说着，便将一只手搭在冬梅的肩膀上。
　　 冬梅仍然从容地说：“他喝多啦，把他扶回座位上去。”
　　 龟山这才收住笑容说：“不得无礼。”
　　 两个日本士兵走过来，将陈恒奎拉回座位。
　　 大家继续饮酒。冬梅像征性地吃了一些酒菜，便退出酒席。
　　 下午，冬梅提出检查军火库。于是，在龟山的陪同下，冬梅对军火库进行了详细检查。这军火库就在司令部北面，与司令部毗连，有两扇大门和司令部相通，出入都要经过司令部；其它三面都是高高的围墙，上面架着铁丝网。院里除了地面建筑，还有一个面积很大的地下室，里面一排一排地全是武器弹药。冬梅把军火库的结构布局、要害部位和进出渠道都默记在心。
　　 当天晚上，冬梅他们在贵宾室下榻。
　　 半夜过后，冬梅他们悄悄溜出贵宾室。此时，满天繁星闪着幽光，四周夜色阴暗沉静。他们凭着白天的记忆，绕过龟山的卧室，小心翼翼地向军火库摸去。来到大院北头，只见军火库大门前站着两个身背长枪的日本兵。冬梅和两个战士闪进旁边的一个旮旯里，孙贵良和武田紧靠墙壁，利用墙根下的黑影作掩护，慢慢地、蹑手蹑脚地向两个哨兵靠近。突然，象饿虎扑食般冲上去，勒住日本哨兵的脖子，用短刀割断他们的咽喉；然后向后一招手，冬梅和两个战士走过来。他们把两个哨兵的尸体拖到背静处，从他们身上搜出钥匙，打开军火库大门。两个战士留在大门外，冒充日本哨兵。冬梅、孙贵良和武田走到地下室门前，孙贵良用他自制的万能钥匙，慢慢地拨开门锁，走进盛满弹药的地下室。冬梅迅速把定时炸弹调好，放在炸药箱子上，然后迅速撤出军火库，又潜回贵宾室。
　　 不一会儿，一阵连环爆炸声响彻云霄，震得整个县城都在颤抖。
　　 冬梅穿着睡衣，急匆匆地冲出贵宾室。一见龟山便歇斯底里地问：“你们怎么搞的？我刚来，就发生这样的事。这不是给我下马威吗！”
　　 龟山头上直冒汗，连连陪罪，并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查明真相，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冬梅这才不再言语。
　　 天还未亮，冬梅他们便溜出贵宾室。正好院里停放着两辆摩托车。他们骑上摩托车，驶向大门。
　　 大门外的哨兵“唰”的行个军礼，目送他们驶出门去。
　　 来到城北门，一个哨兵拦住询问。孙贵良大声骂道：“你眼瞎了吗！看不见这是三阳弘子总监督员吗！我们去执行紧急公务，赶紧让开！”
　　 两个哨兵连忙把路让开。
　　 冬梅等人出了县城，向北驶去。
　　
　　 “嘀铃铃，嘀铃铃……”电话铃响了。
　　 龟山抓起话筒，放到耳朵上：“喂！……是我。……什么？总监督员说是执行紧急公务，从县城北门走了？……你上前询问，他们还骂了你！……”龟山缓缓放下话筒，铁青着脸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言语。他的助理纳闷地问：“执行紧急公务，怎么也不说一声？”龟山懊恼地说：“你还没搞明白？总监督员是假的，军火库就是她炸的！”助理惊得目瞪口呆。龟山又愤恨地说：“这一定又是那个冬梅搞的鬼！三年来，她打我的岗楼，杀我的部下，夺我的粮食，截我的药品，……如今又炸了我的军火。想不到，我一个堂堂的皇军司令，竟被一个黄毛丫头耍得团团转，斗得焦头烂额。……我发誓，半月之内一定要抓住冬梅！抓不住冬梅，誓不为人！”
　　
　　 第十二章
　　
　　 一轮明月高悬天空，皎洁的月光铺满大地。
　　 刘志亮带着两名战士，悄悄来到周庄村东的一棵杨树下；他向周围观察一下，然后轻轻三击掌。不远处的庄稼地里也传来三声击掌，并走出两个皇协军士兵。其中一个低声说：“连长正等着你们呢。”说完，便领着大家来到庄稼深处的一座小屋前，低声说：“刘政委来啦。”
　　 从屋里迎出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人。这就是准备起义的周庄岗楼皇协军连长吴敬国。他握住刘志亮的手，热情地说：“刘政委！快进来。”刘志亮等人跟随吴敬国走进屋里。此处原先是个菜园子，小屋是看守园子用的。如今这里改种庄稼，小屋也就闲置下来。屋里虽能透进少许月光，仍然什么也看不清，大家只好摸着黑交谈。就听吴敬国说：“刘政委！我们都准备好啦。你说什么时候起义，我就把队伍悄悄拉出去，当众宣布！”
　　 刘志亮说：“仅仅把队伍拉出去，宣布起义。这很简单。可这不是理想的结果。我和冬梅队长商量了一下，准备里应外合，端掉岗楼，再宣布起义。”
　　 吴敬国沉思着说：“要端掉岗楼，可就复杂多了。这不光要对付日本鬼子，皇协军里面也有不同意起义的，这些人也需要对付。”
　　 刘志亮问：“你估计，皇协军不同意起义的有多少人？”
　　 吴敬国说：“不多。也就是五六个吧。可是，一旦让他们看出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刘志亮说：“我们每一步行动，都要严格保密。”接着，他们便研究起具体的行动计划来。……
　　 正当他们研究得入神时，忽听从屋外传来喊话声：“吴敬国，你们被包围啦！出来投降吧！”这是周庄岗楼日本中队长的声音。原来，他早就怀疑吴敬国要反水，处处留心观察他。今天晚上，他发现吴敬国偷偷溜出岗楼，便在后面跟踪他们，看到吴敬国进了小屋，他立刻让身边的日本兵回去叫人，自己却躲在暗处监视他们，直到刘志亮等人进屋，大量日本兵赶来后，他们才悄悄围拢过来。
　　 听到喊声，刘志亮、吴敬国他们赶紧闪到门口两侧，紧握手枪，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吴敬国，你们出来吧。……再不出来，就往里扔手榴弹啦。几棵手榴弹进去，你们就粉身碎骨啦！”
　　 刘志亮看了吴敬国一眼，说：“咱们出去吧。”吴敬国点点头。于是他们从小屋里走了出来。
　　 日本中队长一挥手：“统统带走！”
　　 日本兵涌上来，把刘志亮、吴敬国等人押回岗楼。
　　 当天夜里，他们就对刘志亮等人进行审讯。刘志亮他们一口咬定，是在谈一笔走私大烟的买卖。日本中队长哪里肯信，便对他们用了酷刑。刘志亮、吴敬国等人都宁死不屈，只有一个战士和一个皇协军士兵变节投敌，供出了刘志亮的真实身份。那战士还供出了刘志亮是冬梅的未婚夫，俩人正处在热恋中。日本中队长感到事情重大，专程赶到城里向龟山报告。
　　 龟山如获至宝，立即命令把刘志亮押进县城。他要用刘志亮当诱饵，引冬梅上钩。他一方面宣布本月十五日公开处决刘志亮，并开始在城东布置刑场，一方面调集重兵进驻巨鹿县城，以防游击队前来劫狱。一切安排就绪，龟山得意地自语说：“冬梅呀冬梅！我看你上不上钩！……”
　　
　　 消息很快传到了游击队。战士们一窝蜂似的找到冬梅，都嚷着要去营救刘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