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诗妧连忙拍马屁：“这么好的伞，上哪里去找啊，当然要买了。”她说着对着任劫使了一个眼色。
　　 大棋渣版的ATM机，不用白不用。
　　 “老奶奶，您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了？”
　　 “我啊，我今年70有2，我一出生就住在这里了。”
　　 “您七十二岁高寿了？完全看不出来啊，我觉得，您当我妈妈的姐姐还差不多呢。”
　　 “小姑娘，人美话也甜啊。”
　　 许诗妧见迷魂汤灌了三巡，立刻转换话题：“对了，那您一定知道这里以前有一个叫宣闯的人吧。”
　　 提起宣闯，老奶奶的话头可就打开了，喋喋不休地说：“怎么不知道啊。可怜啊。不过，也是没有办法。”
　　 “怎么叫没有办法呢？”
　　 “谁让他是缺一门的呢？”
　　 “缺一门？什么意思啊？”
　　 “据说啊，他是学《鲁班书》的，鲁班，你知道吗？他曾经造了一只木鸢，能带着人飞上天。他老婆趁着他不在家，也乘着木鸢飞起来。结果，她在上面没憋住，要生小孩了，污血滴在了木鸢上，法术破解了，她就摔下来，连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摔死了。后来啊，鲁班性情大变，竟然诅咒自己的弟子，说所有要学《鲁班书》的人，都要感受和自己一样的痛苦，鳏寡孤独，要任选一样啊。”
　　 任劫凑上来听，故意打岔说：“鳏寡孤独？是不是说学《鲁班书》的人，他的亲人会死掉呢？为什么这宣闯自己也死掉了呢？”
　　 “可不是呢，真是很奇怪啊。这宣闯其实还是挺顾念自己的亲人的。他正式学《鲁班书》之后，就和弟弟断绝关系了。他还和老婆离婚，连自己亲身儿子都给了前妻，自己净身出户。我跟你说，连家里的狗都没有带走。他的意思是说，和所有亲人断绝来往，那不是就死不着了吗？可惜，偏偏老天爷不开眼。他掉进河里死了，捞上来的时候啊，尸体都臭了，身上、脸上的皮都掉下来了，根本就认不出来了。听说，是做了一个什么A的检测……”
　　 “DNA？”
　　 “对了，就是DNA。”
　　 “您说，他还有一个兄弟？”任劫好奇地问：“他现在怎样啊？”
　　 老奶奶摇摇头：“不知道，很早就离家出走了，后来就没回来过。不知道有没有被宣闯克死。”她故作神秘地说：“你们听说了吗？他亲儿子，在都城呢，前两天，嘎嘣就死了，脆着呢。就连他前妻新老公的小孩，也失踪了，全村的狗都派去找人了，连根毛都没有看到。”
　　 再问，就问不出什么信息了。
　　 任劫在脑子里整合信息，带着许诗妧回到民宿，等丁昊和扬鼎天回来。
　　 再说丁昊和扬鼎天，他们来到了校门口。丁昊递给扬鼎天一张学生证说：“我自己制作的。以防万一。走吧，据说这里门卫很严格，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我们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两人刚走到校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汽车喇叭声。两人连忙闪在一边。却看见那是一辆城管的车。几个身穿制服的人下车来，向着一个商户走了过去。
　　 那商户门口支着一张折叠桌，一个孩子正在做作业。
　　 制服男上来挥挥手，将小孩赶走，拿起折叠桌就往车上放。小孩急得哭起来，店主跑出来一看，连忙解释：“我们这不是在经营，小孩自己做作业，都不行？我一个人又要看店，又要管孩子，忙得不得了。孩子的妈已经住院了，你们通融通融吧。”
　　 “现在是创建文明城市的关键时期。据说，都城的大领导会来检查。你不要给我添堵。否则我一天来检查八回。懂不懂？我是工作时间，我拿死工资，我无所谓。我耗得起。”
　　 这边闹起来，学校保安也上前看热闹，跟着一起起哄：“城管欺负小孩啰。”
　　 丁昊远远地看到，那桌子上似乎沾着一些绿色的粉末。他没有在意，只是顺手拍了一张照片。
　　 趁着保安走神的机会，丁昊和扬鼎天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这个号称“胡三金就算变成蚊子都不可能飞出去”的学校。
　　 丁昊一路走着，一路摆弄着手机，很快就黑进了校园的保安系统，将所有摄像头的位置、角度都搞了个清清楚楚。
　　 他又调出了一张校园地图，对扬鼎天说：“走，我们试试看，能不能避过所有的摄像头。”
　　 经过实践，他们发现校园中摄像头数量明显不足。按理说，学校内出入口、校内通道、室外广场、操场、活动场馆、校内绿地、停车场、建筑物周边、建筑内走廊等地方，都要装监控摄像机。但是，这学校主教学楼中却有几处摄像头出了问题。这导致胡三金的身影在监控中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不见。
　　 此外，图书馆一楼的厕所外面是一个小土坡，攀爬能力强的学生，可以借助其爬上两米高的围墙，翻到外面去。而厕所里是没有监视探头的。厕所的窗上也没有安装防盗铁栅栏。
　　 根据录像记录，胡三金当天走出主教学楼后，就进入了图书馆，然后就没有出来过。
　　 故此，他当天完全可以在图书馆的厕所跳窗，然后翻墙出去。这样就制造出了消失在监控中的假象。
　　 “他为什么要偷偷地跑出去，还要躲过监控呢？”
　　 丁昊心中琢磨着，迎面撞上了一个女生。他想到，应该找个学生问问，于是就红着脸，大着胆子上前：“我想……”
　　 不知道为什么，冷漠如寒霜的丁总，看到女孩子之后，就会如此害羞羞涩。
　　 “我愿意……”女生的豪爽倒是吓了丁昊一跳。
　　 “什么？”他诧异地问。
　　 “你问我要微信号，是不是？我可以给你。同学，你是哪个班级的啊？”
　　 丁昊的实际年龄的确才15岁左右，说是同学，倒也不过分。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女生的又一句话差点将扬鼎天气得吐血。
　　 “这位大叔，难道是你的爸爸？”
　　 “这位同学？请注意你的措辞。”扬鼎天清了清嗓子说：“我们只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胡三金的事情。”
　　 女生突然挺了挺不挺的胸脯，对丁昊笑着说：“如果是你问呢，我倒是知道一点啊。想不到，你也好奇这件事情啊。这个胡三金啊，是个怪胎。他养虫子。他班级的同学都在传说他养蛊。”
　　 “他平常学习成绩如何？和其他同学的关系好不好？有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同学？”
　　 “我的闺蜜就是他们班的，我叫她过来啊。”那女生好像一只酒醉的蝴蝶一般，很快飞走又飞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腼腆的女孩子。
　　 女孩子扶了扶眼镜说：“你说胡三金啊。班级里很多同学都不喜欢他，就连女生都敢欺负他。因为他成绩不好。我们学校是重点学校，每年清华北大都有不少人考进去呢。他是他父母塞钱弄进来的。学习成绩垫底。不过，自从我们发现他养蛊之后，就不敢欺负他了。”
　　 “养蛊？你是认真的吗？”扬鼎天虽然是养鱼的，不过，“蛊”是什么，他多少也有点了解。
　　 “怎么不确定？他自从养蛊之后，整个人就神神秘秘的。走路的时候嘴里念念叨叨的。我有一次听见他说什么：‘左手掌三魂，右手掌七魄。’你听听，什么‘三魂七魄’的，是不是很瘆人啊。”
　　 “藏身藏身真藏身，藏在真武大将军，左手掌三魂，右手掌七魄，藏在何处去，藏在般若海底存……是不是这个？”扬鼎天顺口念道。
　　 “不错不错，就是这个。”
　　 扬鼎天在丁昊耳边轻轻说：“这是《鲁班书》的藏身咒。不过，我也只知道这几句。他不会是遇到了母亲的前夫宣闯。否则的话，怎么会念这个？”
　　 丁昊点点头，又问那女孩：“那他失踪那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说到这里，那女孩突然起劲了：“嘿，我跟警察说过了，但是他们根本就不信，说是我看花眼了。我那天，明明白白地看到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是一只超级好看的蝴蝶。胡三金就是追这只蝴蝶去了。”
　　 “蝴蝶？”扬鼎天微微皱眉：“你能具体形容一下这只蝴蝶吗？”
　　 “嗯，超好看的。底色是黑色的，翅膀、身体上都有翠绿色，翅膀上的鳞片还闪烁幽幽的绿光。最奇特的是，翅膀上有弧形的金绿色条纹，还有一些金黄色的板块。而且，飞起来特别好看。”她比划了起来：“这样，这样，绕圈子。”
　　 扬鼎天举起手机问：“是这种吗？”
　　 “对，就是这个。”
　　 金斑喙凤蝶，这个世上最名贵的蝴蝶之一。
　　 它的确曾经出现在武夷山，但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1984年，中国东方标本公司采集队的工作人员，历经千辛万苦，在武夷山捕捉到一只金斑喙凤蝶，轰动全国。
　　 但是，在城市里要想发现这种蝴蝶，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么，它又为何会出现在校园里呢？是为了将胡三金引出去吗？就算是抓蝴蝶，也不用跳厕所的窗吧。蝴蝶会往厕所里钻吗？这想想也是够奇幻的了。
　　 回到民宿，四人交换了信息，都是茫然无措。
　　 许诗妧用纤纤玉指点了点任劫的额头说：“怎么，今天不开个脑洞吗？要不要我用开颅电锯给你开一个呢？我跟唐法医新学的手艺，还没有试过呢。”
　　 “不用，不用。”任劫连忙将脑袋缩回去：“要说脑洞，我还真的有一个。许诗妧，你说，你看到好看的蝴蝶，会做什么？”
　　 “当然是大叫，好好看啊。然后拍照、P图、发朋友圈……如果是男生的话，或许会去抓蝴蝶吧。”
　　 “这才是一般人的反应啊。但是，这个胡三金，却偷偷地、一声不响地走了，他走的路线，甚至未必就是那蝴蝶的路线，你们说这是为什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不是去追蝴蝶，那蝴蝶是一种暗号。他看到了之后，就去了事先约定好的地方。”
　　 “那么，事先约定好的地方，在哪里呢？”许诗妧问。
　　 任劫看向了扬鼎天：“鸽子有鸽语，那么，蝴蝶，是否有蝴蝶语呢？”
　　 他的话提醒了扬鼎天：“不错，蝴蝶的飞行轨迹，的确也可以用来传递信息。那女学生说，她看见蝴蝶绕圈。但是，昆虫学我不太懂，不知道具体代表的是什么方位。”
　　 丁昊突然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我们没有办法推测胡三金的行动轨迹，那么，就调查搜寻者的行动轨迹。看看有哪些地方没有调查过，重点调查这些地方。”
　　 他说着就拿出了笔记本电脑，在上面敲击了一下。他调出了当地警方和后续督导组调查的行进路线图，运用电脑程序合成后，组成了搜索范围图。他发现，当时警方的确已经搜查过了校园内、学校周边树林山冈、河段及铁路沿线，但是有一个地方大家都没有搜索，那就是该县和邻县交接处的那一小片地带。
　　 “为什么不搜索那片地方？”许诗妧好奇地问：“那片地方到处都是茶林，武夷山的特产是岩茶，这些茶树都长着岩石中，那里草木茂盛、杂石丛生，我觉得似乎是一个杀人藏尸的好地方啊。”
　　 任劫很快抓住了她话语中的漏洞：“你说什么？杀人藏尸？你为什么觉得，不是自杀或者是意外呢？”
　　 许诗妧说：“还记得小扬拍的那些照片吗？照片上是胡三金在学校里养的那些虫子。他那么喜欢虫子，如果要自杀的话，绝对不会丢下那些虫子的。”
　　 “那就不能是意外吗？”
　　 “不是都说了地毯式搜查吗？如果是不小心坠崖、落江之类的，由于没有故意掩藏尸体，尸体很有可能被发现。现在几乎将全村的狗都出动了，还是找不到尸体，说实话，我不太相信是意外。”
　　 丁昊此时似乎在和什么人联系，说了一会儿后，挂断了电话，对众人说：“那个地方是三不管地带。而且，据说那里案发几天，正好是采茶的关键时期，山上还是有不少茶农的。他们认为，如果有尸体的话，茶农不可能不发现的，所以，就没有找。我看，我们就从这个地方入手，先探访一下。”
　　
　　 三
　　 几人收拾好东西，立刻出发，许诗妧还不忘带着她那把漂亮的伞。但是，山路难行，宝伞很快就只能变成拐杖了。
　　 她娇喘连连，看着头顶的骄阳，一副“我不管，我走不动了，我要休息”的表情：“我觉得，警方不调查这里是正确的。虽然这里是山区，但是你看，这茶树一般都是一两米的高度，很少有超过两米高的。要是在上面吊死个人，应该很快就会被发现吧。”
　　 现在已经没有人来采茶了，周围一片宁静。
　　 扬鼎天忍不住插嘴道：“你怎么就知道这里没有参天古茶树呢？据说，世界上最高的茶树高达32米，在云南省双江县勐库大雪山，主干粗2.98米，叶最长达14厘米，宽6厘米，树龄约1700年。如果这里也有千年老木，应该也很高。”
　　 “有千年老树的话，早就被政府发现，保护起来了，怎么没听见啊。”许诗妧不服气地狡辩。
　　 “这就是可怕的地方。”任劫突然插嘴道：“还记得《鲁班书》中的隐藏之术吗？如果，连尸体带树，都被人以某种诡异的方法隐藏起来了呢？我突然有了这么个脑洞。”
　　 他话音悠悠，在空谷中回荡，竟然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许诗妧缩头缩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突然诧异地看看周围说：“我们还没有搜完吗？我怎么感觉我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呢？”
　　 “据说，林子的最深处有一座小山，在山上有一座山神庙，那是缺一门用奇书建造出来的，不用一砖一瓦，却在一天之内建造好。据说，建造这座小庙的，就是宣闯。他和他弟弟宣荡比拼，谁能成功，谁就能留在家里，剩下的那个就只能离开。结果，宣闯成功了，宣荡因此只能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