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叶落归根(小说)
大同连忙摇头:“哪能呢?三爷,我年轻没有经见过世面,幸亏你想到这茬了,不然以后我还得落埋怨。”
吃过早饭,村里的乡里乡亲陆陆续续拿着纸钱来吊唁,大同很感动:父亲离开家乡多年,很少回家,老乡们却不计前嫌,来送父亲最后一程,他非常感激,唯有在还礼时深深叩头致谢,才能表达出他的感激之情。
上午十点,出殡仪式开始。在一阵阵唢呐声中,来吊唁的亲友依次向棺材叩拜行礼,行礼完毕,开始起灵。三爷一声高喊“起灵”,大同等一行孝子贤孙顿时跪倒在地,大放悲声。就在一位年长老者准备搀扶大同时,大同举起手中那个黑色的老盆,狠狠摔在了早已备好的一块石头上,老盆马上四分五裂,里面盛的祭祀饭菜撒了一地。大同手拄哀杖,披麻戴孝,从灵棚里走出来,凄厉的唢呐声伴随着人们的哭声让这个昔日荒凉的打麦场变得格外热闹起来,一些闲的没事的村民也从村子里走出来远远地观望这场盛大的出殡仪式。
三爷燃起手中的秸秆做成的火把,在前面开路,大同捧着父亲的遗像,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他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想起父亲昔日的种种,他怎么能抑制住奔涌而出的泪水?早上来奔丧的几个表兄表弟也没有闲着,他们拿着各种纸色,走在送葬队伍前面;村里请来的七八个精壮男子抬着那具黑色的棺木跟在送葬队伍后面,走一段距离就得休息一会儿。盛大的送葬队伍有条不紊地前进着,不久之后就来到了周根生的坟墓前。
在三爷的指挥下,周根生的棺材平平稳稳地放进了砌好的墓坑里,然后那几个专门负责挖墓的村民用水泥棚石盖顶瓫墓,最后是覆墓,用铁锨把挖出来的土盖到坟墓上,堆成一个大大的土包,三爷又让几个村民把青石墓碑立在坟墓前,周根生就算是入土为安了。
人们把各种纸色堆在了坟墓上,用火点燃,顿时坟墓上火光熊熊,待纸色燃尽,大同的爱人和妹妹,还有几个表姐表妹开始在墓前烧纸祭祀。大同率领众孝子贤孙最后一次向逝去的亲人行叩拜大礼,出殡仪式就算圆满结束了。
三爷围着坟墓看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向众人招呼道:“好了,大家伙可以回去了,回去的时候记住把孝衣脱掉啊……”
送葬的人们开始返程,大同呆呆地站在墓前,神情茫然,至今他依然无法接受父亲离世这一事实,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大同爱人走过来拉了拉他,大同说:“你先过去,我想再呆一会儿。”他爱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跟着众人离开了。
大同看着墓碑上父亲的名字,仿佛看到父亲那慈祥的笑容,他知道,父亲此刻应该是欣慰的,满足的。因为他终于躺在了自己父母的身旁,躺在了生他养他的土地上。
三爷来到他身边,叹了一口气:“一个人活着的时候走的再远,死后还是要回到老家的,老家就是人的根啊……”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递给了大同:“这是办事剩下的钱……这次来串忙的老乡都没有要工资,只是按照以往的规矩拿了一包烟和一块悼布……”
“为什么?我们家从来没有给人家串过忙,出钱是应该的呀!”
“大家伙说,尽管你们父子很少回家,可毕竟是周庄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收钱就生分了……大同,咱们老乡都是热心人啊!以后记得常回来看看,不要忘记咱的老家,它是咱们每个人最后的归宿,是咱们的根啊!”
大同哽咽了:“三爷,我记住了,以后我会常回家看看的!”
一阵秋风吹过,坟墓周围的几棵柏树随风摆动,一片片黄色的梧桐叶不知道从何处飘了过来,落在了周根生的坟墓上,大同不仅陷入了沉思:我这片漂泊的叶子,将来会魂归何处?我的根又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