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疫情期间做“陪人”的那些日子(散文)
写在最后(一)
亲属关系中,我是其他。
在医院里,我被叫做“陪人”。
这个老人有四个儿女,却由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我,承担了所有。十余天的陪护,一次次拖着病床出入电梯、穿过长廊的各种检查、手术签字、出院结算……无他,只因为她是我丈夫的母亲,女儿的奶奶,我的婆婆。我是自觉自愿地请了事假,为她没有这般自由身的二儿子,尽了这份义务和孝道。
虽然这种陪护体验于我,也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但我自认为,我做得还算到位,甚至比我自己预想的还要好。我一度以为自己做不到做不好的,真的面对了,也一一做到并做好了。
中国的婆媳问题,一直是个无解的大问题。在很多人的眼里,婆媳之间烟火弥漫、温情匮乏才是正常,以至于没有人相信,我这样细致周到的全方位护理,绝不会是无所图的。八卦的南床一次次或隐或显地探问,你的婆婆是不是给过你什么(钱、物或承诺)?前11床的儿子也曾说过,你家这个老太太肯定是在家里当家做主说了算的,否则你断不能这样待她。走廊里遇到隔壁房间的陪人,问及我和病人的关系,听到回答也会耸起眉毛表示惊讶:你还真不赖,还能来伺候婆婆。
呵呵,我的婆婆只是个普普通通无知无识的农村老太太,她不仅没给过我什么,行动不便后的轮椅还是我从某东网购来的。她性格确实强势,但现在也不是封建家长时代,个性如我,也还不至于因摄于她的威势而做或不做什么。在我这里,一切关系都可以是简单而纯粹的,没有固定格式。
人性是复杂的,而我却只有简单。以简单的不变,应复杂的万变。我不知道谁会更累,只知道这漫漫长路上,总会有放不下责任、丢不开羁绊的人,扛起所有,负重前行。
所以,对于那些说对公婆没有赡养义务,公婆老了儿媳妇不必去管的言论,我是不怎么理解的。那毕竟是丈夫的血亲,没有义务,还有些情分在。有事需要人的时候,怎么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呢。看丈夫忙得焦头烂额分身无力,自己又怎么忍心不帮他承担一些呢?
夫妻同体,福共享,难共当。我的丈夫对我的父母,方方面面也一样尽心尽力,并无两样。所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学会换位思考,对病弱老衰的公婆,无论他们是否曾为自己付出过,宽容善待,总是没错的。
写在最后(二)
身体的反应是滞后的,结束十余日的陪护,直到两日后的今天,我才感觉到了困乏、倦怠,以及各种疼痛。每一场睡眠似乎都是酣沉的,却又被乱梦裹挟进一个又一个荒诞的场景,各种纠缠各种羁绊,挣不脱,逃不开,走不出。
离开的时候,还是黄叶如金的深秋,回来,已是满目萧瑟的初冬景象。大地苍白,天空忧郁,2022年冬天的第一场雨,如期而至。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似一种久违的召唤。清醒着每一个麻钝的感官。踏着满地湿漉漉的落叶,走在每一条熟悉的路上,目光触及的每一处谙熟于心的风景,却分明变了模样。
门外的这株柳,是眼前唯一的风景。四季的更迭中,它曾经送走许多个雨季,也不断迎接着新的雨季。不知道有没有一个特别的雨季,不再来,却不会忘。它看透世态,历尽炎凉,却在每一场风雨中静默着,不言未来,不语过往。
雨凄凉,风冷漠,天地暗沉。如一株植物一般伫立门前,聆听滴滴点点时急时缓的雨声,如豆爆落。偶一侧目,却见那棵夏初时移栽窗下的波斯菊,竟然还有三五朵花儿傲然枝头,于这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寒瑟冬日,以盛放的姿态,赠我一抹惊艳,满目欢喜。
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