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成】红薯窖、麦草垛(散文)
直到霜降节气后,寒风开始四起,树上黄叶飘落,冬小麦已经完成播种,田地中只剩下片片夏地瓜,在坚守着华北田野上最后的青绿。很快,一场夜霜把地瓜绿叶子打蔫,后升的太阳又使它开始枯萎和变黑时,说明地瓜的生长达到了极限。农民们这才开始收获。
夏地瓜虽小一些,但结的数量较多,产量上相对也不算低。收获之前,队长早已安排人员,在地势高处挖好了大窖。黄河平原上,厚厚的黄沙黄土,挖地瓜窖并不算难事,为了减少病虫害,一般年年挖新窖,旧窖使用过后即废弃回填,这样不耽误继续种地。
窖的容积,一般凭经验估产而定,大小如同一间民房,深两米有余,一室往往不够,根据情况旁边再挖成二室、三室,上面架以梁木,覆上苇草或高粱玉米等秸秆,先覆上少量沙土,预留出气孔和天窗,待冬天大冷时,再进行加土保暖。各个窖室之间,挖一条甬道连通,甬道上设进出的门,方便后期进入管理。
存放地瓜时,一般选泽大小适中,无病虫没创伤的健康地瓜,由天窗小心送入,在窖里码放整齐,同时在地瓜堆中还要竖几个草把,以便通风散热,保证地瓜的呼吸。
地瓜窖和麦秸垛,都是生产队集体最重要物资,必须严加看护,设计时一般两者距离不太远。地瓜窖挖好后,在甬道坡道门旁,再设一个半地下的小室,室中土台上铺满厚厚的麦草,供值更和管理人员休息与管护。生产队年代讲究阶级斗争,上级要求防止坏人破坏。尽管家乡从没发生过此类案例,但防火、防盗也是必要的安全措施。全队社员与牲畜的生活储蓄,尽在于此,当然十分重要,容不得半点马虎。
地瓜的安全贮存,说来也是一门学问,除地瓜不可有创伤虫病外,温湿度也至关重要。地瓜贮藏的最适温度为10-14℃,最佳的湿度应80%-90%左右,当温度超高,地瓜呼吸增强,薯芽萌动,消耗养料引起糠心,可加速黑斑病和软腐病的发生。低于9℃时易受冷害,使地瓜肉质变色发黑,产生硬心煮不烂,后期即会开始腐烂。这些知识,每年县或公社都一再普及,并组织成立培训班,发放教材,指导农民以科学的方法和技术,进行贮藏管理。届时各村队都派专人去集中学习。
有道是,一方水土、产一方物、养一方人。黄土大地上挖出的薯窖,正好大体符合地瓜的贮藏条件,只要尽心、尽责的勤加管护,必要时实行通风换气或覆盖厚土,年年贮存的地瓜基本上得以安全。
五
历史在发展,社会在前进,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征,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意义。上世纪农村,物资比较匮乏,生活相当艰苦,房屋更算不上气派。唯有各个村头路边的麦草垛,无意间成为一道农村特有的风景。麦草垛大大小小、高高矮矮,有如蘑菇独立,有如高台大殿,甚至为给牲口取食,被削去半拉的垛碴,亦如采石场劈下的山崖壁面,远远望去显得光鲜扎眼。那些在外地工作或他乡求学、当兵的农村人,只要一踏上故土,远远就看到家乡的麦草垛,一股情愫由心底而升,勾出很多童年快乐的记忆。
麦草蓬松干爽、软滑暖和,总給人一种温暖舒适的惬意,特别是寒冬临年回乡时,每看到麦草垛就有一种家的感觉,感受到一种暖暖的温馨,也激发了过去的情怀。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有几个童年时代没在麦草窩里打过滚?没在麦草垛上捉过夜宿的家雀?又有几个没吃过用麦草烧熟热地瓜?享受过烤麦草火带来的温暖。
中国农村生产队,多以家族或祖居近邻的成员组成,对于本队的孩子们,偶尔在地瓜收获季节或窖储进出之时,偷拿几块地瓜,弄一捆麦草,然后躲到僻静处进行烧熟为食,基本不以为然,连队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记得,特别是年后春初,队里进行地瓜育苗的时,鲜储地瓜经一冬的消耗,剩余的必须留作种子,早已不再拿出来下分,各家各户缺地瓜已经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后续几个月更没有了新鲜地瓜可吃,一日三餐上只有地瓜干面粉做成的窝头。窝头显然没有鲜地瓜好吃,所以地瓜开始宝贵起来,能吃到熟地瓜也成一时的生活奢侈。
那时的科技还没出现塑料薄膜,更没有阳光温室,生产队为了早育地瓜苗,政府大力推行了火炕温床法。此法是在黄土地面上修几个大炕床,侧面挖地槽做烧火灶间,像家庭烧火炕一样给炕床加温。种子地瓜就密密地排满几个炕床,再覆以掺合牛粪的肥土,下面连续几天几夜烧火加温,不久地瓜生出一簇簇的嫩牙,为保温。上面盖以麦草帘子,待慢慢长成可下地栽培的秧苗。
火炕育苗,最关键的是前期烧火升温,但必须掌握好一定的温度,这事由技术员负责,其他人只能听令帮助忙活。烧火的工作,人人十分乐意,因为不单工作轻松,私下还有公开的秘密。他们在麦草(麦草富裕时也拿来烧火)灰火余烬中,埋进一些地瓜,不单值班烧火的人,连他们的子弟好友,也跟着一饱口福。甜甜软软的烧地瓜,不是美味,胜似美味。
当今农村,耕牛基本上退出了历史舞台,麦草垛的风景随之消失不见,尽管小麦仍然大面积的种植,且产量更高、麦秸更多,但在收割时,就由联合机械进行粉碎还田,麦草垛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
以前占重要地位的地瓜,也逐渐退居二线,成为人们偶尔怀念的辅食,相应地瓜窖的形式也被大型冷库取而代之。科技发展,社会进步,总要淘汰一些传统和老的生活方式。麦草垛、地瓜窖的历史,无可奈何地被封存到那代人的记忆里,即将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一个时代的农村风景线,注定地被定格在,越来越少见的老照片之中。
这些我都经历过,呵呵,我们老家不种红薯,种土豆,俗称洋芋,我们每家每户都有超大的土豆地窖,
麦草垛更不说了,那时候碾完麦子,父亲负责站在上面搭草垛,而我们用叉负责往上丢,累的要死,哈哈!
大作勾起了淡忘的东西,像梦一样,久久不能平静……
文章写得真切感人,点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