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远实在忍不住了，吼道：“姓王的，别以为你当了个狗官，就可以为所欲为，一手遮天，欺男霸女，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给老子爬起来，必须要给我个说法，为什么要把我调到牧一场，快点爬起来！”
　　 王副场长弹跳了起来，手指着张绍远破口大骂：“婊子养的，你再敢骂老子一句试试看！老子就是有权，就欺负你了咋啦？还敢盯老子的梢，坏老子的好事。瞪什么瞪，再瞪一下试试，看我不敢戳瞎了你的狗眼！切！看我不顺眼是吧？有种的过来打我呀，来呀，来打我呀！哼！也不是小瞧你。我看呀，你就是一个肉头货，窝囊废。来呀，来打我呀！我就不信了，就凭你，你还能把老子的鸡巴咬喽，量你也没有那个本事！滚吧滚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张绍远气得浑身发抖，捏着拳头死盯着他，心里面开始酝酿怎么收拾他！
　　 “警告你小子，老子手里就是有权，想咋地咋地，碍你屁事！不像你个小瘪三，啥都不是！有本事再到总场部告我去呀！实话告诉你吧，老子的朋友遍天下，你小子前天不是跑到总场部去告我的黑状吗？还以为老子不知道呢，好像谁怕你似的。去吧去吧，去告吧，有本事告到北京才算能耐呢。也不是小瞧了你，就凭你，哼！三脚跺不出个屁来，就你这样的小瘪三，老子都懒得搭理你，知道不小赤佬。要不是杨彩群向我求情，老子非开除你的职工队伍不可！你小子还得谢谢人家小杨呢，你就知足吧。”
　　 张绍远被怼得够呛，反唇相讥道：“我就是小瘪三小赤佬，总比你这个不要脸的毛驴子强吧？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到底是个啥秋玩意！还不搭理我呢，你也不问问，我尿你有没有空！还想开除我呀，省省吧！量你也没那个权力，门都没有，啥都不是！”
　　 “你，你个龟孙子，你到底滚不滚？！再不滚看我不敢一脚踢死你！”说着就拖拉着鞋子下了床，手指着张绍远咆哮着又想动粗。
　　 此时的张绍远很淡定，泰然处之，面不改色心不跳。待王副场长扑过来抓自己时，说时迟那时快，瞬间抽出了那把羊角锤，朝着他就是一榔头。王副场长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压根就没把张绍远放在眼里，他太大意轻敌了。胳膊顿时挨了一榔头，疼得直钻心，嗷嗷惨叫着一头钻进了被窝里，用被子护住脑袋大声嚎叫着：“快来人呀！杀人啦，救命啊！”
　　 剑已出鞘，似乎没了退路。张绍远岂能放过他，扑将过去朝着他的脑袋就是几榔头。王副场长只能护着脑袋惨叫着。张绍远疯了，边砸边嘶吼着：“我让你个牲口欺负人，让你糟蹋我的妹妹，今天老子非砸死你个牲口不可！”
　　 就这样，一场血腥的杀戮就这样上演了。张绍远朝着他又砸了几榔头，见他不动弹了就罢了手。其实，他心里面也是有哈数的，只是想教训他一顿，并不想索取他的性命。万一把他砸死了，自己可就摊上人命官司了。张绍远又扫了他一眼，用被子盖住了他的头，就悄然离开了。
　　 回到了宿舍，张绍远跟没事人似的，心情顿时爽朗，如沐春风。终于报了血海深仇，出了一口恶气，浑身上下一阵轻松。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到食堂里去看看杨彩群在干什么。到了食堂一瞧，杨彩群正在忙着切菜做饭。杨彩群招呼道：“小张哥，你先坐在那里待会儿，我切完菜再和你聊天哈。”
　　 张绍远盯着她凝视了好一阵子，心里面依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是恋恋不舍，二是感谢她在姓王的面前替自己求情。道：“妹子你忙吧，我笨手笨脚又帮不上什么忙。我没事干闲的慌，到山那边去溜达溜达。”说完就走了，来到了山沟泉边，泉水清澈见底。于是就弯下腰洗了一把脸，反正又没事干，索性又把鞋子袜子脱了，顺便把脚丫子也洗了。然后光着脚盘腿坐在草丛里，点燃一支香烟吸着。仰望着天空，仿佛第一次感觉到，宇宙竟然是那么的浩瀚无垠，瓦蓝瓦蓝的天空上漂浮着白云，一群山雀儿在空中翻飞着，唧唧啾啾鸣唱个不停……
　　 此情此景，顿使张绍远如释重负，心旷神怡。他情不得已，伸展双臂朝着天空呐喊起来：“啊——老天爷呀，您老人家慈悲为怀，饶恕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吧……”
　　
　　 五
　　 下午三点多，业务干部们陆续上班了。此时才发现了被窝里的王副场长，他满头是血，鲜血已经凝固成了浆糊状，奄奄一息，惨不忍睹！
　　 马干事急忙拨打场部的座机电话求援，让秦师傅立即把吉普车开过来！
　　 后来，王副场长被送进了医院急救室。经过一番抢救，没想到他居然死而复生了。看来他是属猫的，有九条命！
　　 警察经过调查询问，因为有被害人的指证，案件简单明了。少顷，警察开着警车一路狂奔着到了牧二场，立即控制了张绍远，并把他抓捕归案。
　　 王副场长居然还活着！这就令张绍远惊恐不已，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早就计划好了，待那个坏怂一命归西了，到时候就假装啥都不知道，坦然处之，该干嘛干嘛。
　　 他还没死！这就令张绍远暗暗叫苦不迭。悔不当初啊！当时就不应该心慈手软，手下留情，砸一榔头是砸，砸一百榔头也是砸。既便就是警察登门来调查询问，又没有真凭实据，量他们也不会乱抓人的。但转念一想，警察一旦经通技术侦查手段，万一锁定了自己怎么办？那就得不偿失了，指不定连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了！
　　 想到此，张绍远释然了。
　　 张绍远在押期间，警察也没有轻饶放过他，手铐脚镣伺候着，还拉出去游街示众……
　　 张绍远是个山东红脸汉子，犟牛脾气好像是与生俱来的，而且还有点轴！警察一再追问他为什么要杀王副场长？张绍远态度恶劣，极不配合，撇嘴道：“没啥原因，看他不顺眼呗？”
　　 “小伙子，你讲这话可就不够意思了吧？想挑战我们的智商是不是？请问你，看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你都要逐个去杀死他们不成？”
　　 “我杀的又不是他，杀的是一个牲口毛驴子。他早就该死，作恶多端，欺男霸女！”
　　 警察紧盯着他问：“欺男就不说了，霸女？请问你，他霸占哪个女人了？”
　　 言多必失，张绍远顿感失误，白眼一翻闭口无言了。其实，他的心里面也有个小九九；无论如何也不能供出杨彩群，意在维护她的名声名誉。自始至终，杨彩群在自己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神！
　　 时隔不久，法院贴出了布告：……张绍远犯故意杀人罪（未遂）。到案后认罪态度极其恶劣，死不悔改，民愤极大。经中级人民法院宣判，决定判处无期徒刑，即日起执行！
　　 半年后，王副场长出院了。肩胛骨骨折，胳膊骨折，头颅多处放射性骨折。总之，能死里逃生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有句俗话：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如此这般，此话似乎有些道理。王副场长挨了那么多榔头，居然还没死！这可能就是所谓“祸害一千年”的诠释吧？
　　 但愿他从今往后做人做事要规矩点，低调点，淡定点，再不能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了。
　　 有句格言；狼行天下吃肉，狗走千里吃屎。
　　 他能一改初衷吗？
　　 杨彩群依旧和王副场长保持着情人关系，后来竟然怀孕了。王副场长却耍着无赖，既不和老婆离婚，又纠缠着杨彩群不撒手。此时的杨彩群才如梦方醒，不由的想起了张绍远的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杨彩群悔不当初，怪只怪自己太任性，鬼迷心窍，好坏不分，细细品来也是咎由自取！
　　 后来因各种烦心事，杨彩群经常和王副场长大吵大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王副场长被折磨得焦头烂额，只能搂着她的肩膀虚情假意、嘘寒问暖道：“小宝贝，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干嘛非要呛呛抬杠呢？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再呛呛的话，肯定会影响我们小宝宝的正常发育呢，你说是不是？”
　　 杨彩群气急败坏道：“你还知道有小宝宝了？婚又不离，难道就这样一直拖下去吗？！再过几个月肚子就大了，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警告你！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王副场长道：“真气人呐！我已经给她写过好几次信了，坚决要求离婚，可她就是不离，你让我咋办嘛？总不能让我掂把刀回去杀了她吧？嗨！气死我了。”
　　 杨彩群撇嘴道：“提过好几次了，我啷个不晓得？你这个大骗子，最好再不要满嘴跑火车了。还想糊弄老子呀，门都没有！要不是我的思想传统守旧，早就跟着别人跑路了。”
　　 王副场长撇嘴道：“哟哟哟哟哟，你还真敢说啊？你的思想传统守旧？乖乖，要是那样的话就好了。我也可以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了，我现在还是个童男子呢，信不信由你。你还，你还……嘿嘿嘿……”
　　 “操你个先人！格老子……”杨彩群恼羞成怒了，扑将过去抓挠他的脸。
　　 “这，这个龟儿子婆娘……”王副场长胆怯了，夺门而逃。
　　 后来闹得越来越凶，日子实在过不下了。王副场长被迫无奈，只能答应了她的条件，两个人从此彻底分道扬镳了。
　　 分手后，杨彩群先跑到医院里做了人流手术，然后就委托老乡给自己介绍个对象。时隔不久，经老乡介绍，杨彩群和一个四川籍的小伙子闪电式领了结婚证。然后就到总场部办理了工作关系迁移手续，又把户口迁到了四川老家，从此音讯皆无了。
　　 王副场长的心不是铁打的，夜深人静时，也会时常想起杨彩群。但时过境迁，人去楼空，已是过眼云烟了。失去了恋人，王副场长整日里萎靡不振，夜不能寐。但是，强壮的身体外加荷尔蒙的泛滥，哪里扛得住寂寞。不久又勾搭了一个有夫之妇，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仅仅维持了一个月，如昙花一现，便被她老公发现了。她老公是个火暴脾气，薅住她的头发按翻在地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直把她打到休克才罢手。那个小媳妇被打怕了，迫不得已退出了游戏，彻底歇菜了。
　　 后来，王副场长孤单寂寞，又认识了一个少数民族姑娘，名叫古丽江。她是“琪琪格演出队”里的舞蹈演员，长相没得说，身材婀娜，相貌出众。王副场长见到了她就像恶狼遇到了一只小羊羔，扑上去紧紧咬住不松口。
　　 古丽江爱慕虚荣，搽脂抹粉，穿衣打扮，逛街购物，是个时髦的妙龄女郎。王副场长投其所好，不惜用重金取悦于她，最终得到了她。
　　 那段时间，王副场长就像个新郎官似的，一有机会就和古丽江纠缠在一起颠鸾倒凤，欲仙欲死。待做完了功课，就带着她四处游玩，逛街购物，吃大餐。一时得意忘形，竟然忘记了前车之鉴，又把古丽江的肚子搞大了。
　　 这下可就惹上了大麻烦！
　　 古丽江的父亲无意间发现了此事，便带领着几个牧民兄弟，骑着高头大马劫住了王副场长，也不听他狡辩，举起马鞭子就是一顿猛抽，只把他抽得皮开肉绽！他急忙抱头鼠窜，躲进了办公室把门顶得死死的，方才逃过此劫。
　　 后来，有几个多事之秋的人士路见不平，居然用匿名信的方式把此事写成了书面材料，上报了总场部治安科和机关领导。
　　 葛书记知道后拍案而起，咆哮道：“混账东西，还有没有王法啦！低级下流，卑鄙无耻！气死我了，咋就出了这么个骚情货呢。我命令，立即召开党委扩大会议，开除他的党籍，撤销他的一切职务。把他下放到最偏远的牧区去放羊，记住了，只许放公羊，不准放母羊！”
　　 如此这般，王副场长的形象在人们的心目中轰然倒塌了。
　　 后来，匿名举报人见场党委对此事似乎并不在乎，无动于衷，看来是官官相护，不作为。于是又把举报材料越级上报了市公安局和检察院，这下子可就炸了锅了！
　　 某些领导得过王副场长的好处，本打算将此事暂时压一下，待事态平息之后再象征性地处理一下。毕竟是老朋友，碍于情面实在不忍心去治他的罪。
　　 但是，目前案件已经捅到了市公安局，看来纸包不住火了。再说事情到了紧急关头，谁再敢袒护他就等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尤其是破坏民族团结罪，谁又能承担的起？
　　 总场领导实在没办法再护犊子了，只能把王副场长交给了市公安局。当天下午，作恶多端的副场长王长坤被批准逮捕。
　　 公安机关经过对他的审讯与调查，又查出了几起乱搞男女关系和贪污受贿行贿案。人们听说后叽叽喳喳，议论纷纷。一个放羊的老汉道：“喔喝！就这么个尕皮地方，咋就出了这么个怪锤子煞！”
　　 一个又矮又胖的中年妇女说：“那个王副场长我认识，人好着呢，一见面就嘘寒问暖的，哪有那么坏煞。”
　　 老汉嘻哈道：“那是对你。你又不是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你也不瞅瞅你自己，水缸腰罗圈腿，满脸的褶子，还是省省吧，哈哈哈……”
　　 “去你的！老不正经的，有种你别跑啊！”妇女追打着老汉。
　　 不久，法院宣判了；王长坤因犯流氓罪，贪污受贿行贿罪，破坏民族团结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由于王长坤的腐败案被曝光，于无声处，无形之中就牵扯到了张绍远。检察院根据他的特殊情况、以及在狱中的良好表现，破例为他改判了，由原来的无期徒刑改判为有期徒刑十五年……
　　
　　 完稿于乌鲁木齐，2024.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