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漫步云南(散文)
◎昆明的花市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李白写云和花,来赞扬杨玉环的美丽。
用花来赞美女人从来都是男人的殷勤和讨好。女人如花,花如女人,却是女人的追求和傲娇。
云南是花的世界,也是女人的天堂。云南是云和花的远方。云南是个女性的省份,有着云的漫漶和花香的氤氲。
走进昆明斗南花市,当然,昆明的花市很多,斗南却是最大的。昆明市的斗南花市是中国70%以上鲜花的来源地。山茶、玉兰、百合、杜鹃花、报春、兰花……花团锦簇,姹紫嫣红,铺天盖地。各种花品,我大都叫不上名字,只是听着女人们的惊叹和赞美,此时的她们恰似飞在花间的“娇莺”。女人天性爱花,比如我夫人的露台上她亲手种植的鲜花,高低肥瘦,簇绿拥红,洒洒落落,落英缤纷,妆饰着家和我的心情。“我与花孰美?”女人是要讨个说法的。
对于男人来说,周敦颐爱莲,陶渊明爱菊,林和靖爱梅,是君子的寄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是另一种孤独寂寞的清淡。而我来这斗南花市,却是热闹非凡。看人来人往,看俊男靓女,人们出出进进,手里捧着刚采买来的花束,这是世俗的欲望。
我却想起那诗:“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毕竟,这里是商市,并不是蹊径。并不见蝶舞。此时,似乎,娇莺恰恰啼却正在耳旁。
王阳明看花:“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他讲心学,心外无物。寂与闹,花的艳,也不过是看客的心境而已。
比如,荷兰的郁金香、洛阳的牡丹,而昆明则是山茶花。我独喜藏地的格桑花,一望无际的戈壁荒原上,粉粉黄黄白白紫紫,星星点点,摇曳在风中……一时,鲜明起来。
◎石林
摩崖石刻,比如这里,“山间得少佳趣,何处更寻桃源”,“彩云深处”,“翠湧巖群”……自然,有着不少名人题刻,也有说是宋美龄留在那幢黑石崖壁的“天造奇观”四个字,观之,软绵拖沓如虫。我说的是云南的石林。
宋美龄题词的那座石壁就是石林赫赫有名的标志,上部刻有硕大的“石林”两字,红色的。这景象曾被中国人民银行于一九九一年作为十元国库劵的正面图像,成为我们这些过来人的记忆。
石林是中国云南省昆明市的一个著名景区,因其独特的石灰岩喀斯特地貌而闻名。沧海变桑田,2.7亿年前的早二叠世,这里还是一片汪洋,海底沉积了数百米厚的石灰岩。后来,地壳抬升,水落石出。再后来,经过风风雨雨亿万年的溶蚀,林林总总,形成了如今独特的石林。
我是第二次来昆明,游石林。旧地重游,已经过去三十年了。石林如故,只是园区大了不少,有了旅客服务中心,有了阿诗玛广场,有了博物馆,有了文化城,有了摆渡车……还扩了一个湖,叫“石林湖”,自然也有了白色的石桥。游园的花费自然也就少不了了。出乎意料的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不但免门票,而且免摆渡车费。其他的地方不是这样,记得,三亚的呀诺达还是要收摆渡车费的。
确实,石林,一处不错的风景,面积很大,有大石林和小石林之分区,蔚为壮观。据说,你若转完,得三天的时间。我还是来了,和我的兄弟姊妹们。
巉岩高耸,怪石林立,曲径通幽,景随步移。大自然数亿年的鬼斧神工,穿凿出如此壮阔的一片“林子”来,一座座形状各异的青黑色的石峰,重峦叠嶂,高低错落,密密得比肩而立,望不见尽头。密疏间,迷宫般,沿着曲折的小道,人们游走在石林中。抬头一线天,或有巨大的落石跌宕在头顶,或危崖,或洞窟,或石乳,或有虎奔龙盘于上,或有龟伏兔卧于下。或人形,或兽影,随影就形,任由你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发挥着你的想象力。
在小石林,有一柱黑石,高高地矗立在蓝天白云之下,望去,活似一个女子背着背篓,披着头巾,微微仰起的侧脸,线条分明,温柔恬静……阿诗玛。阿诗玛,这是一个流传了千年的爱情故事,聪明、美丽、勤劳、勇敢的彝族撒尼人姑娘,最终……最终化作石林里的一尊山峰。
“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的真言。那一月,我转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阿诗玛,这一刻,我不畏远途,只为再一次目睹你的美容。
所走过的山川,都有爱情的故事,且,都是悲剧。比如站在巫山之巅的望夫石,比如,映在九寨沟一百零八个海子里的美丽的女神沃诺色嫫,比如这里,石林里的阿诗玛……远方和诗,令人向往的应该还有爱情。
阿诗玛也就成了这片石林的别名。
◎一碗有声音的米线
人有时会因为一餐独特的滋味而记住了一个城市一个店。
三十六种秘制调料,六道工序。看看这样的价目表:12元(肉少点),15元(肉多点),20元(肉很多,牛肉+牛肚),30元(肉非常多,牛肉+牛肚),如此调皮的水牌真少见。
这是一家昆明街边的小店,“建水带皮牛米线”,门头写着“一碗有声音的米线”。一个奇怪的称呼。
云南的特色地方小吃很多,牛肉、菌汤、饵丝、过桥米线……同是米粉的吃食,饵丝的口感与米线有所不同,饵丝糯软,而米线则更加滑溜Q弹。
前天,到昆明的第一天游了斗南花市,回宾馆晚了,大家嚷嚷要吃过桥米线。便向大厅前台小姑娘打听,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说:“附近没有过桥米线,米线倒有一家,挺好的,我们常去那儿吃……出门,右拐,50米,一个巷口,药店的隔壁……”
寻去,不远,一爿小店,矮小的门头,几张方桌,倒还干净。开放式厨房,狭小逼仄,锅碗瓢盆,热气腾腾,店主操厨,老板娘当垆,一对中年夫妇,蓝花围裙,清爽利落。夫妻俩待客和蔼,笑颜可掬,让人欢喜。主勤客自来,人有味道,饭菜也就有了味道。
我们十人拥入小店,空荡的店堂瞬间热闹了起来,店主也很热情。
我们浏览水牌选餐,隔着窗,老板在厨台忙着给各个碗里择配肉片和肚丝……好大的蓝花碗哦,比如陕西关中的老碗,如斗。不期,在如此偏远的西南竟也有这样的餐具,不禁咋舌。
我们端着大碗依次去厨台前选配调料。
厨台前,摆放着一溜调料,用一个个小碟小碗盛着,薄荷、蒜苗、葱花、韭花、蚝油、芝麻、蒜蓉、腐乳、花生碎、纳豆、辣酱……还有一些不知是什么的红红绿绿的酱料,看得人眼花缭乱,一时间难以取舍。
殷勤的老板娘手拿竹编的漏斗,放一手米线,汆入滚水……米线有宽有细,任由食客选择。米线是可以免费续加的。
一口大锅里是滚烫的牛肉清汤,老板说,秘制的。几勺牛肉清汤浇到大碗里,香味四溢,汪汪的,让人垂涎。
这汤鲜亮透底,红油浮在雪白的米线上,犹如秋潭浮动着霞影。
汤酽肉嫩,米条筋道柔滑,这种溢满口舌上的滋味,可遇不可求。
第二天,我们游玩了石林,归途中在“昆明老街•美食天街”的“靖晨园”品尝了各色蒸煮卤的饵丝,却觉得寡淡无味。余味未尽,大家又想起那一碗“有声音的米线”了。
虽然,我仍然不知道为何是有“声音”的米线。
灯火阑珊,我们一行人拖着疲惫的步子再次掀开小店的门帘……
◎滇池的海鸥
终于,见到海鸥了,成群的海鸥在你的身边飞翔,掠食你手里的面包。
抱着期待,又有些担心,月初,当我筹划去云南旅游,心里就盘算着去滇池能看海鸥。西伯利亚的红嘴海鸥能否如期迁徙到昆明的滇池,我不知道。来之前,向远在昆明的朋友打听海鸥的消息,他说,很难说,十一月初,可能,零星的……会有些吧?朋友也说不准,他是当地人,如此说,我更加的沮丧。
直到昨天,在昆明老街用餐,餐桌上遇到山东来昆明旅游的一对老夫妻,他们说,海鸥啊?有,很多。老俩口刚从滇池游玩回来。闻言,我很欣慰。
今天,我们去了滇池。五百里阔,滇池水势浩渺;两千米高,西山巍峨连绵。山水间,白色的海鸥如潮似瀑,“欧欧”叫着,成群结队的掠过水面,掠过山麓,掠过你的头顶,飞在你的眼前,在你的周围,甚至落在你的手臂上,啄食你手上的面包。游客们纷纷伫立在湖的堤岸,依偎着栏杆,向着湖面探着身,举着手,手里捏着面包或其他吃食,引诱着海鸥……海鸥并不怕人,它们扑打着翅膀,欢快地在你身边翻飞着,看得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白点点的,荡漾的水面上游弋着一群又一群的海鸥,悠闲而自在。它们的叫声如同一声声可爱的问候,一时间,让天地充满了活力和灵性。
它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三十年前,我曾来过滇池,那时并没有见到过海鸥,一只都没有,记得,那时候,污浊的滇池水面被水葫芦覆盖,半人高的灰蒿和芦苇密不透风围在堤岸,一片了无生气的死寂。也可能我那年来时,并不是有海鸥的时节,不记得了,印象里并没有海鸥。
如果昆明无水,或有水,水上无有海鸥,将是怎样?据说,1985年11月12日,数百只红嘴海鸥首次造访昆明,它们在滇池驻足,并沿着盘龙江飞抵昆明闹市区。这是昆明人首次见到海鸥。昆明作为一个内陆城市,离海洋很远,在昆明这种海鸟类并不应该有。自1985年以来,每年的冬天,红嘴鸥都会从遥远的西伯利亚飞来昆明过冬,然后,开春三月陆续离开昆明,飞去西伯利亚。这一现象已经持续了三十九年。候鸟有幸成为昆明的一大盛景,也成为昆明市民年年的牵挂。也就成了我魂牵梦绕的一个心结。
今天,我如愿以偿,近距离亲近这些白羽赤喙,有两点黑豆似的眼和一双鲜红的足的鸟儿,听着它们此起彼伏的欧欧的鸣叫声,顿时,我宠辱皆忘,也放飞了心情。我流连忘返,久久不愿离去……这大概就是古人说的“心由境造”吧。
不由得想起清时那个落第的文人,孙髯翁,颐庵老人,题在昆明滇池边大观楼的那副长联:“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自古文章憎命达,老先生,满目苍凉了。
他是我的老乡,陕西三原人。他终身不仕。
同是十月的暮秋,风吹拂着我的白发,我凝望着欢悦飞翔的海鸥,假如……我畅想,如果髯翁遇到今天滇池的景色,他该如何写呢?
◎芒市的金塔
北方已经入冬,西南方的云南还是多雨潮热。
七日,雨。清晨,离开昆明,中午,动车到达保山。
于保山火车站租车,自驾直往芒市。云贵多高山,高速路曲,越岭钻洞,一路大雨淋漓,云山雾罩烟雨蒙蒙……
保山到芒市一百四十公里的路程,车行两个小时余。
芒市,傣语称“勐焕”,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首府,地处云南省西部。滇越之地,古称“乘象国”。如今的芒市,人口约五十万。一个偏安一隅的小地方。芒市的街道还算整洁,街的两岸排列着高耸笔直的,粗壮的槟榔树,艳红色的三角梅也开的热闹,一派南国热带风情。
在芒市,寺庙佛塔不少,时不时能见到佛教建筑,人字形的双坡,红壁金顶,门前总能见到大象的雕塑,象身披挂装饰甚是华丽多彩。而当地傣族百姓的住家多是两层的竹楼,上层住人,下层养猪。
这里百姓多信佛。自我国魏晋南北朝时期佛法西来,中原人信大乘佛教,我国西南和东南亚人信小乘佛教。小乘佛教是自渡的佛教,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也是一种人生态度。这和普渡众生,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地狱不空,誓不为佛的大乘佛教不一样。贪痴嗔,被佛家视为人性的三毒;“我执”,小乘佛法认为这是痛苦的根源,是轮回的原因。修佛,修空,修自在,修来世,修轮回,各有各的修法,都是在追求人生苦累烦愁的解脱,殊途同归。
其实,修心善为,却不在焚香礼拜。佛说破执念,破我执,如《金刚经》所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我向来是反对迷信的。
其实,佛,也是相,庙,也是相,信众,也是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竟究涅槃,参透生死,了去烦恼,才是修佛不二法门的最高境界。
我并不信佛。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
“我若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猴子悟空如是说。
佛也知道,人也知道,佛并不是法力无边的。心无生死就不再有生死,心无挂碍,便是解脱。佛,也不过是觉悟了的凡人。
释迦牟尼在临终前告诫众弟子“以己为灯,以己为靠”,自我觉悟和自我依靠才是最重要的。
芒市有两座塔,一座是金塔,一座是银塔,位于芒市东南部孔雀湖畔的雷崖让山顶。金塔和银塔相邻而立,高大庄严,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于远处醒目。此塔为空心佛塔,用黄金和白银塑造,塔中供奉着佛祖释迦牟尼,是芒市的标志性建筑和傣族佛教徒的圣地。金塔高七十六米,其穹顶辉煌,让人仰望,足见人们对佛教的虔诚。大金塔四周山清水秀,环境幽雅,远眺可欣赏到芒市城区的全貌,有一种俯视天下众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