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奖】三只猫(散文)
说到猫,就想到网络热词“撸猫”。对撸猫起初我是一脸懵,知道撸串,撸袖子,还第一次听说撸猫。后来在网上查询,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对猫进行爱抚的行为,用于缓解紧张的生活节奏,跟养其他宠物一样。
当下养宠物,已逐渐成为一种潮流。尤其是一些大城市,街道上怀里抱着猫狗的人比比皆是。这些宠物像孩子一样,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在主人怀里呆萌可爱。我家也有宠物,是一只四五十斤的大马犬,但我可从没抱过它,一是太重,二是太臭,一点也不注意卫生。以前我也经常爱抚它,暂且称之为“撸狗”。
言归正传,继续说猫。大部分猫比较可爱,但我不太喜欢猫。猫的眼睛里总有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和它对视总让人不寒而栗。再就是那句俗语“狗是忠臣,猫是奸臣”。在民间尤其是祖辈们对猫也有一些看法,说猫能通灵,让它又蒙上一层神秘色彩。
我小时候挺喜欢猫,迄今为止养过三只猫,但喂养时间段相距很大。养第一只猫是上小学时,而第二只猫和第三只猫则是今年,中间相距二十多年。
九十年代,在农村粮食收获后都存放在仓囤里,等来年新粮食下来前才卖,这就导致鼠灾。夜深人静,老鼠夜生活开始了。它们在房梁与电线上如履平地,胆大者还会在床边走上一圈,害我用被子盖住头,大气都不敢喘。
第二天母亲便会去邻居家借猫,为防止它跑丢,大都拴在家里,碍于绳索束缚,英雄无用武之地。其实借猫也只是为了吓唬吓唬老鼠。说来也怪,都说老鼠聪明,它肯定能看到猫的活动范围,但晚上确实安静了很多。
一次去二舅家玩,刚好他家大猫下了崽,我就把家里闹鼠灾说给了表姐听,目的很明确,想要只猫。虽然猫生育率高,但当时主人家都把猫崽子看得很重,但表姐还是许了我一只。
她留下的两只猫崽都是通体白色,表姐说是波斯猫,我也没研究,不管是什么猫能给就行。其中一只猫比较特别是鸳鸯眼,眼睛一黄一蓝,表姐没舍得给。另一只双眼都是黄色,我也没得挑就选了它。
每天早上,我会让母亲煮上一个鸡蛋,我吃蛋清,猫吃蛋黄,后来又让母亲给我订了牛奶,我占大头猫占小头。看它全身洁白没有一根杂毛,索性起名叫“小白”。
它在与我玩耍的一天天里渐渐长大。一天傍晚我正在做作业,突然听到小白叫声与平时不一样,发出呜呜的低吼。找到它时,它身子在不停地扭动,我便上前查看却被吓了一跳。它嘴里竟叼着一条红色黑环的大蛇,我怕它被咬到,想上去帮忙才看清,大蛇虽负隅顽抗,但明显落入下风。惊心动魄的猫蛇大战结束后,我被小白的勇敢震撼到了,不一会儿大蛇就一命呜呼,小白从此开启猎杀之旅。
从这天以后,小白不再分食我的食物,它有了新食谱,蛇、老鼠、灰喜鹊,对!你没听错,灰喜鹊也是猎物之一。
秋收后,玉米棒会存放在屋顶上用簸打成的穴子(方言音译)里。冬季少食灰喜鹊就会来吃玉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白早已等候多时。它匍匐前行,进入攻击范围,弓起身子猛得一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灰喜鹊。几个踉跄过后它被小白制服。
小白自从开荤后,便不再按时回家,但也不会走太远或回来太晚,基本在晚饭后,它都能准时钻进我的被窝帮我暖脚。寒冬夜,我把冰凉的脚伸到它身上,它只是微微一颤缩缩身子,软软的皮毛暖暖的,冰凉的脚一会儿就暖和起来。有一天直到睡前它还没有回来,不好的念头冒出来,它会不会被别人捉去了?那会儿丢个猫很正常。
等到我钻被窝它还没回来。当我把脚伸到下头的冰凉处,心里难受极了,忍不住在被窝里嘤嘤地哭着睡着了。梦里小白回来了,它轻车熟路地钻进被窝里为我暖脚,感觉太真实了。我从梦中醒来,脚下传来阵阵暖意,小白回来了。我兴奋极了,伸手把它从底下拽到怀里,把脸贴在它软软的皮毛上,享受重逢的快乐。
父亲告诉我不要对猫这么好,猫是奸臣。我对父亲的言语嗤之以鼻,小白绝对不是奸臣,后来一件事证明我是对的。老家翻盖新房,我们借住到邻居家的房子里,但小白每天晚上不管我怎么呼唤,它都依旧趴在老院牛棚里的一块破油布上看家。这件事让父亲和母亲也很感动,从而改变了对猫的一贯看法。但后来小白却不争气地狠狠打了我的脸,用实际行动印证了那句老话。
邻居家条件好,并且她还特喜欢猫,喂小白顿顿都是香肠,导致它懒到连老鼠都不捉了。在美食诱惑下,小白最终负了我,成了宠物猫。后来邻居因一场变故搬走了,我也上了初中,和小白再没见过面。一年后大年初一去三奶奶家拜年,突然发现小白被拴在屋檐下,还做了妈妈。或许是产崽原因,毛发没了以前的亮白,一开始我竟没认出它。当我叫它的名字,它也只是微微抬头瞥了我一眼,随后把头窝下去,不理不睬。在喜庆的节日里,我心里泛起一阵伤感,从此之后我再也不养猫。
二十多年过去了,期间很多人问我要不要猫,我全都拒绝了。想到小白,我就想到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里主人公派与那只孟加拉虎帕克理查德,相互制约,多次死里逃生,历尽千辛万苦靠岸后,老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丛林。派哭了,他接受不了发生了这么多故事,帕克理查德竟如此决绝。虽然我与小白的故事没有他们的壮烈,但小白最后的眼神让我的心很痛,不是失望,而是遗憾,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却不认识我了。
第二只猫的闯入纯属意外。至今我不知道它是被丢弃还是其他原因。它是一只成年的狸花猫也可能是老年。我不会分辨猫的年龄,但看它走路不再轻盈,像老人抬不起的脚。它皮包骨头或许是饿了很久,虚弱的低吟,像是在求助,我不确定它是家猫还是流浪猫,更不确定它是否有病。它几次想进店里,都被我挡下。后来看它可怜,妻子便给它拿一些食物。
就这样,它在店门口住了下来。妻子每天都会给它一些干粮和牛奶,或许真是饥饿原因造成的,它身体竟渐渐好起来,逐渐有了气力,开始在门口踱步。妻子走去哪里它就跟去哪里,偶尔趁我们不注意,也会钻进屋子,老老实实地趴在地板上看我们忙碌。懂猫的客户辨认,说它确实年龄大了,我不知道它这样逃离算不算是奸臣?
它休养了二十多天,不仅毛色越来越好看,功力也恢复七八成,开始飞檐走壁。晚上我会把它赶出店外,但早上它会突然从某个地方窜出来,喵喵地索取食物。开始我就没有打算长养它,不过是看它可怜救助一下。我没给它起名字,因为一旦有了名字,我心里便有了它的位置,它走的时候,我还会失落。几天后我把它送给一位喜欢猫的客户,也算给它找了一个好归宿。它走后,妻子脸上有些失落,但在几日后她背着我接受了第三只猫。
这是一只小奶猫,妻子说,是一位客户送她的。说是宠物猫,具体是什么品种,我就认不得了。皮毛浅灰色,有部分黑斑,头小耳朵大,也像狸花猫。小猫才刚刚会吃东西,离开妈妈的怀抱还很不习惯,总是躲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瞄来瞄去。
对这只小猫我内心很喜欢,但还是表达了反对意见。以小猫性格多变,怕伤到孩子为理由拒绝长养。妻子虽心有不快但口头答应说,告知大姐过几天弄走。
小猫像小孩子一样,玩耍不知轻重,总是亮出尖锐的爪尖。为保险起见,我不让孩子动它,但孩子始终背着我偷偷与小猫嬉闹,像极了我儿时不顾父母警告偷偷抱着猫睡觉。我最终还是活成了小时候自己不喜欢的样子。
几天后,小猫胆子越来越大,像个精灵时隐时现,刚露头又像一支离弦的箭,嗖的一下找不见了。孩子不在时,我也会忍不住偷偷抱起小猫,摸着它细腻光滑的皮毛,心里特舒坦,也理解了人们为什么喜欢撸猫!猫喜欢粘人,还真是不假,午休看书时,它总喜欢跳到我腿上,趴着睡觉。起初我会把它推到地上,无奈它死皮赖脸继续爬上来,我也懒得去管它。就这样我坐着读书,它趴着睡觉,我时不时用手偷偷摸一把它的皮毛。
当客人问这只小猫叫什么名字?我说没有名字,就叫小猫。和第二只猫一样,开始我就没打算长养,所以我不会给它印在我心里的机会,我不想有离别感伤,选择不拿起。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忙完手头工作我便逗玩它一会儿,唯独不敢太用情。
十几天后,小猫愈发顽皮,被大姐抱走,女儿跟在后面泪眼汪汪。
这就是三只猫的故事。第一只我主动要得,为它付出很多感情,结局却形同陌路。第二只意外闯入,从虚弱到健壮,再到找了好人家,算好事一件吧!第三只是投怀送抱,我却迟迟不敢去接受它,主动与它保持着情感上的距离。这像极了人生的三个阶段,童年、中年、晚年。
童年时期,我会主动去争取一切并用一颗纯粹的心去接受。中年时期,会遇到很多突发状况,我会尽量把事做到圆满,没有了儿时的纯粹,多了一份杂念。晚年时期,即使别人主动抛出情感的橄榄枝,也会保持距离,记忆里已填满童年的纯真与中年的无奈,明明喜欢,却迟迟不敢去爱。看似望空一切,不如说是深知人生末路,不敢再对任何事情动情,以免徒增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