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奖】二八大杠(散文)
在悠悠岁月的长河中,二八大杠自行车宛如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承载着无数人的深情厚谊与难忘回忆。它绝非仅仅是一种普通的交通工具,更是一个时代的鲜明标志,紧密地连接着往昔与当下,传承着独特的文化与深沉的情感。
今年十一国庆长假,当我回到魂牵梦绕的家乡时,看到已八十岁高龄的老父亲骑着一辆破旧不堪的自行车,前往地里给羊打草。尽管那辆车早已失去了铃铛和刹车系统,但它却如同神奇的钥匙,瞬间开启了我内心深处对小时候家里那辆二八大杠的无尽回忆。
二八大杠,这个看似简单的名称,实则蕴含着极为丰富的历史底蕴与文化内涵。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它无疑是最为流行的交通工具之一,无论是繁华的城市马路,还是宁静的农村乡间小道,它那独特的身影随处可见。二八大杠之名,源于其车轮直径为28英寸,并且车架中间有一根坚固的横梁。跟母亲回姥姥家时,我都是侧身重腿坐在这根横梁上。骑行时,人们需要勇敢地跨坐在横梁之上,双脚借助长长的脚蹬子发力前行。这种独特的骑行方式,无论上车,还是下车,如今回想起来,既充满挑战,又别有一番趣味。
我确实已记不清家里究竟是何时拥有了这辆二八大杠,但那些与它紧密相连的故事,却如同经过岁月精心打磨的珍珠,在时光的淘洗中愈发璀璨清晰。这辆自行车在当年曾是家里最为值钱的宝贝,父亲对它格外珍视,一有空闲时间,就会认真地擦拭它、欣赏它。平时,父亲总是舍不得使用它,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请”它出山。父亲同样舍不得让我们几个孩子触碰它,然而,我这个生性顽皮的假小子又怎会乖乖顺从呢?趁着父母下地劳作不在家的时候,我常常编造谎言逃课,偷偷地溜回家中学习骑自行车。为了防止摔坏车子被父亲发现,我灵机一动,用绳子把秤粉条的长木棒横向绑在车后座上。这样一来,即使不小心摔倒,那长长的木棒头也会率先撑在地上,从而有效地保护车子。刚开始学习骑车的时候,由于我个子矮小,脚根本够不着脚蹬子,于是我便采用了独特的掏裆式骑法。身体歪斜着,跨在车梁下小心翼翼地骑行,从最初前后循环往复的半圈,渐渐地能够完整地骑一整圈。这种骑法十分特殊,需要格外用心地掌握好身体的重心,否则很容易失去平衡摔倒。等到熟练之后,我才开始尝试坐上车座骑行。当够不着脚蹬子时,我会先用脚面往上挑动,将脚蹬子移到合适的位置后再用力蹬下去。
有一次,刚刚学会骑车不久的我,信心满满地扔掉了木棒,想要大胆地展示一下自己的车技。然而,天不遂人愿,我最终摔到了残墙垛上。幸运的是,车子完好无损,而我却疼得好几天都不敢再碰车子。正因如此,我也老老实实地回到学校上课,没想到还意外地得到了老师的表扬。可是,我那顽皮的本性始终难移,就像俗话说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没过多久,我的手脚又开始痒痒起来,渴望再次骑上自行车。不久后,我的同桌小霞突然生病了,她大汗淋漓、口唇发紫、呕吐不止。老师让我送她回家,当我们到达她家时,却发现她的父母都不在家。我担心小霞的病情会加重,于是果断决定送她去邻村找那位被称为“神医”的孙大夫,这位孙大夫也是我姑家表姐的二叔公。当我匆忙赶回家准备取车时,却发现车子被锁进了西偏房里。此时的我心急如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搬起砖头砸坏了锁头,推出车子就带着小霞向邻村奔去。这一路上,采用掏裆式骑法的我,累得气喘吁吁,尽管是寒冷的冬天,我的粗布棉袄里子也被汗水浸湿了。经过孙大夫的诊断,小霞得的是绞肠痧,经过一番治疗,小霞当场就缓解了许多。我赊账拿了点药,把小霞送回了家。然后,我悄悄地把车子放回原处,挂上锁头,佯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然而,父亲还是发现了我的“劣迹”,他大发雷霆,气得脱掉鞋子就朝我的屁股拍过来。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心中想着雷锋叔叔做好事不留名的伟大事迹,我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即使被父亲责罚,我也不觉得委屈,反而为自己的坚强而感到自豪。后来,小霞的父母得知了这件事情,特意兜着攒了好几天的鸡蛋,前来答谢。直到这时,我的父母才知道我砸锁取车的原因。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车子买来就是让人骑的,以后你想骑就骑吧。”母亲也温柔地搂着我说:“助人为乐是好事,但要跟父母说明白,免得冤枉了好人。”那一刻,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温热的暖流。
记得还有一次,为了坐车跟姐姐出村去割草,姐姐扶着车子,特意让我试试能不能蹦着坐上后座。我怕坐不上去,猛地使劲纵身一跳,结果越过车座,跌坐在地上,疼得我龇牙咧嘴也忍住没叫出声来,终于获得了姐姐的同意。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我先后经历了住校、考上大学、离开家乡等人生阶段。不知从何时起,家里的二八大杠消失了。然而,它在我心中的地位却永远无法磨灭。二八大杠见证了一个时代的沧桑变迁,也见证了我们的成长历程,也是我童年的美好回忆。它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交通工具,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一种文化的传承。它让我们懂得了珍惜的宝贵,明白了感恩的意义,领悟了助人为乐的真谛。即使岁月不断流转,二八大杠的美好记忆也将永远深深地留在我们的心中,成为我们人生中最为珍贵的财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