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香瓜记忆(随笔)
春节在超市看到了绿色的香瓜,不禁勾起了有关香瓜的回忆。记忆里的香瓜,有着别样的香,甚至不想再张嘴咬破那瓜的皮儿,瓜一种包裹着香气,岁月不会离开,我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完全因为香瓜。
下乡前在城里吃过香瓜,上海人叫黄金瓜大都是黄绿相间的模样,那时只能是尝,还不能放开来吃,因为口袋里没有钱,一般家庭也不会特意去买瓜当水果吃,感觉它“地位”太低不屑一顾。
到东北才知道香瓜的品种之多,口味之好,魅力之大。我是下乡第二年才吃到香瓜的,那时在北方香瓜是主要水果了,当然也是重要经济作物,农业连队种香瓜主要是为了抓几个零花钱,手头儿活一点。香瓜熟了摘下来装上牛车,边走边卖,先在本连队转上一圈,然后赶着车往团部走,路过一个连队就吆喝一阵子,听到吆喝声就会有人出来打招呼。就在大路边上,围着瓜车一边挑着瓜,一边唠着闲磕,挑挑捡捡的,问这问那的。那时香瓜的价格是连队自己定好的,没有还价,一斤毛八分的,而且是先尝后买,车把式给你挑两个瓜你先尝尝,不甜你可以转身就走,甜了你可以称上几斤。老职工一般极少买瓜,大都是因为收入和家庭人口问题,知青不会错过这种解馋的机会,围着瓜车自己挑着尝。挑出一个用手在瓜皮上擦抹擦几下,算是干净了,然后举手一拍,“叭”地一声随着清脆的破裂声音传出来,马上就勾起了兴奋,双手掰开来,一阵清香扑鼻而来,那香味深深地印在了记忆里,随之口中水分也一下子多起来了,咬下一口喀嚓喀嚓地嚼着,香甜爽脆的滋味一时淡化了所有的苦涩。后来听到瓜车来了,十几个青年会围上就吃,吃完了让车老板当场指定付钱的人,其他的人则一哄而散,被指定的人那就必须给钱,想赖账都不行,知青管这个办法叫“吃糊”。当然,我们离农业连队很远,虽没去过瓜地,却也没少听人家说偷瓜的传奇故事,心里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记得第一次放开肚子吃瓜,是那年夏天去山里运木材。那天歇班遇上了卖香瓜的,就与同事俩人合伙买了十来斤,正好装满一水桶。没有刀削皮干脆拎着瓜到了黑龙江边,在清清的江水里洗一洗,就开吃,瓜瓤瓜蒂直接甩到了江里,还引来了不少小鱼。没出半个小时一桶香瓜吃了个干干净净,拍着滚圆的肚子真叫一个畅快。那时仗着年轻体壮,再加上那句名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才敢放开了去吃。不料好景不长,到半夜肚子里一阵阵地绞痛,接着就不停地上厕所,最后拉得是筋疲力尽,走路都打晃,工作也耽误了。老职工说:自作自受了吧,看你们以后还敢贪嘴。
从那以后真就不敢吃香瓜了,吃了马上就有反应,不论清洗得多干净都难以“幸免”,于是就尽力克制自己不去碰它。一下子过去三十多年,这个“惧瓜症”终于有了好转,但仍是不敢造次。
说到香瓜,还想起在农场收的那份“大礼”。机关菜地有个老王头,不知是经谁指点找到了我,说要把在某县医院工作的儿子调到身边来照顾他。理由充分,加上农场也需要医生,经过一番程序便发出了商调函。事情办得很顺利,没过多久王大夫就到团卫生队上班了,事情了结之后,很快也就将它淡忘了。那天老王头怯生生地敲开了办公室的门,窸窣从口袋摸出两个香瓜,轻轻地放在办公桌上。“你看,给俺帮那么大的忙,也不知怎么感谢你,这是俺种的香瓜,给你尝尝。”看着老汉朴实的脸,听着老汉朴实的话,我心里好一阵子激动,那时的感情多么淳朴,不掺杂,只有两个瓜的芳香。
如今香瓜品种多了,价钱也贵了,成了典型的经济作物,农民对种瓜的投入也增大了,加之物流的便利,南方人也在抢北方吃瓜群众的市场,一年四季虽然都有香瓜在卖,但反季节的香瓜只能算得上奢侈品,香味是大打折扣的,仍然只有夏秋之际本地自然成熟的香瓜才最香最甜,尤其是在七八月份北方最好的季节,瓜果蔬菜都下来了,价格很低,着实给人一种满足的感觉。特别是成车叫卖的香瓜,老远就闻得到它散发出的清香,淡淡的,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