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小事】一派秋景总浪漫(散文)
当聒躁的蝉鸣渐弱、金桂的花香渐浓、树叶被金色渐染,我们便知道——秋天来了。它没有春天的一派娇嫩柔姿,没有夏日的阳光爆晒,更不似冬天寒风的透骨凛冽,却以一种从容的姿态,将天地染成一幅流动的画卷。它是丰满的、深沉的,也是灵动的、浪漫的,一切都藏在细节之中。
酷夏之后,秋天的黄昏来得比夏天要早几刻钟。勤快的妈妈习惯早做晚饭,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进进出出地忙碌着,移动在渐黄的花丛上。房檐下的走廊里,妈妈精心呵护的那排各色的菊花一盆赛一盆地比着娇艳。墙角的蟋蟀又给安静的小院奏响了音乐,但不知何时换了调子,不再是夏夜那样急促的唧唧声,而是慢悠悠的合声,像在哼一支怀旧的老曲子。不大一会儿,厨房里就飘出南瓜大米粥的香甜。南瓜甜丝丝的特殊香味弥漫在院落的角角落落。老妈在电磁炉边搅着小锅里软糯金黄的养生粥,一脸安闲之态,专注而慈祥。老爸则安逸地坐在轮椅上,悠悠地在院子里缓慢漂移。这司空见惯的寻常光景,在秋光中更有几分雅趣和浪漫。
我们家的院子里,从来不断应季的时令蔬果。最早是杏子,继而是桃子,再后是西红柿、黄瓜和葡萄。此时是大柿子的成熟期,密密匝匝的小红灯笼挂满了枝头,份外喜人,也成了一年又一年的秋天院子里最靓的景致。惹得小鸟们也都聚拢而来,叽叽喳喳地蹦跳、在屋顶和树稍小憩。给来串门儿的大爷大娘们打招呼,更像我们小时候一样给爸妈带来了许多欢乐。
彩霞染红了半边天,给乡村增添了许多田园生活的情调。偶有金色的果子从枝头落下,咚的一声砸在干净的水泥地上。爸爸忙划着轮椅去看,“还好还好,又可以切串儿柿干晒啦。”妈妈忙关了火,从厨房走出来。余辉映着她和蔼可亲的微笑,照在她胖乎乎的手上:“都晒那么多了,你也咬不动!津拽拽的,都让我给吃了。”爸爸的牙早些年挺好,这几年却慢慢都松动了,但因为年纪大了医生都不愿意给修了。爸爸好多东西吃不了,这是妈妈享用美味佳肴时最遗憾的事情。所以为了爸爸,用破壁机打各种糊糊、熬粥、擀面条、包子饺子之类软烂的食物,就是妈妈每天做饭的必选项。
每年秋天的这个时候回家,都会见妈妈穿着她这件墨绿色的普通长袖上衣。我对她说:“妈,这件衣服您穿的得有十几年了吧?别穿了。”
“这妮子,好好的衣裳咋不穿呀,这还是恁爸给我买的。”
老爸笑眯着眼睛说:“我记得还是那年上驻马店卖瓜买的,是啵?”
“是的咧,我记得那天卖的有点不快。咱开着手扶拖拉机,拉着个马车跑了好几个小区,下午三四点了还剩半车斗瓜呢。”妈妈接过爸爸的话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可不是嘛,我吃不下饭你也不吃,买了四个烧饼,等到卖完了瓜都七点了才吃。”爸爸边说边笑着指了一下妈妈说:“你呀,傻老娘儿们。最后刮起了大风下雨了,你冷得抱着个膀,我就用最后几个瓜蛋子给你换了这件衣裳。一穿就穿了一二十年。”
“没想到它真结实,这么多年了还好好的。”妈妈边笑着边左右欣赏着衣服,一脸幸福。
“妈,你跟俺爸吃了太多的苦。”我心疼的搂着妈妈的肩膀说。
“苦呗?不苦啊?这都是正常过日子,一天天的忙、一年年的过、看你们一岁一岁长大,我没觉得苦。”妈妈的话永远都是朴实的。大多数人都叫苦叫穷的人生,被饱经磨难的老母亲三言两语概括了。
我望着平和的二老,一起吃着简单的饭菜。突然想起了一段歌词:“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年轻时听这首歌,更多的是被温婉的曲调和柔美的歌词所吸引,对歌中所说的“浪漫”充满了暇想和憧憬。如今,中年的我们,经历了人生的波折、生活的历练、婚姻的牵绊,再次回味这首歌曲的时候,心中更多了一种感悟与理解。
月是十六圆,叶是霜后红。世上所有的美好,都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变化、升华、或沉淀之后才得以实现。看到爸妈搀扶一生、始终相互关心,我深感人生最浪漫的事,不是海誓山盟、也不是家有万贯。而是奔忙之后家的一个笑容、是病中可以相依相偎的那个伴儿、是委屈时可以靠着流泪的那个肩膀。我们琐碎地度过了半生,人生的秋天里,当两个人携手并肩走过,回首共同生活的几十年,心中依然会充满温馨,那才是最浪漫的事。
多么羡慕爸妈相扶相伴的人生,长路漫漫上,执子之手,留下了岁月沉淀后的真情恒古,拥浪漫一生。许岁月漫长中频频回眸,风景如故、初心依旧、情愫依然,所有的美好都是恰逢其时,令人感慨。
秋色如诗,既是大自然慷慨的馈赠,更是人们心灵深处的成熟。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中,以色彩、气息与意境,勾勒出人间烟火中最温柔的浪漫。
2025.9.17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