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人间百态】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征文.散文)
1
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要建造;
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奥地利诗人里克尔的这一句诗歌,彻底打动了我。我用它当成了标题,尽管不知道想写点什么。但是,我记着并写下了它。
2
尽管生活具有虚构,体验常有欺骗性,然后,文字总离不开身旁的生活,离不开对自我生命的体验。我曾经想过,所有文字都源自于人类的所思所想,思想的营养和毒素会溶解掉生命的苦乐欢忧。有时,我会在独自一人的深夜,沉浸于无涯无垠的黑色中,漫无边际去思考生命死亡和世界终极。一切毫无意义的伤痛问题,生命的无常即应时而来,就像宾馆里不召自来的娼妓,艳丽而且嬉笑地袭击着我的情绪。也许所谓的目标根本就不存在,也变得不重要,甚至根本实现不了,仅仅只是一个梦。醒来,是我痛苦的源头,因为发现了,所以我要痛苦。当然,这不仅是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不去追逐目标的抵达,而是完成追索的完美过程,成为生活下去的理由时,也成为一份灵魂成熟的标志。
文字,成为思考万物的引火者。
3
有一年特别不顺。
年初之际,挨着时间送葬了几个好朋友;秋冬之际,故态重发,又有几个不错的朋友离世。空空的心中,除了堆满逝者不散的音容笑貌外,还额外地堆满了尖锐的、无形的巨石,沉重、尖锐、恐惧、甚至冰冷。以这种潦草荒谬戛然结束的生命,让我不由地回味着他们曾经努力过的精致,曾经向着个人理想努力奋斗的模样。
这才是几个小时之前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此时,他们的体温开始冰凉。
如果死神真的站在我的面前,点一点脑袋说我们走吧。我一点也不反抗、不犹豫,而是像等了很久终于等到的期冀,顺从地甚至快乐地跟着它走。生命里的有些无奈是反抗不了的事情。在我不在的世界里,人们会继续着自己的日子和日子里发现的美好,这是因为人类做不了世界的主人,永远不会知道也不会发现的秘密。人所能做到的就是它的附属品,就像刀子的鞘,烟草的外盒,看似美丽却无用场。
我无法去预料、计划甚至控制,从岁月里突然冒出来的人和事,我能做到的是预料到它们的存在,感知到它们的脚步,等待着它们,而不至于内心沮丧,表现得惊慌失措和哭泣悲伤。
总以为从这一年开始都是这样下去了,对生命的悲悯,对死者的怀念,甚至对自我的怜惜变得那么不堪一击。然而我决不绝望,从不向它送礼、请客示好,做这一切谄媚毫无用处,该来时它们还来,给不了你什么额外的什么,更延长不了它们用时间恩赐给你的好处。它也会折磨我,遍体鳞伤地折磨,让我不得安生。
生命,有时也惧怕顽强的抵抗者。
4
一直希望戒掉吸烟的恶习,并且开始进行了。可是,我又疑虑重重,即使戒掉了,又能戒掉它们带给我十多年来的安慰和陪伴,戒得掉你心灵无依、苦行无着的空荡吗?
很多时候,我已经习惯用接近自虐式的生活。曾以苦行僧的虔诚,我以为通过折磨肉体的贪念和消除感官的浅浮愉悦,能换来身心的平静和安静,彻底打消和世界的顽固对峙。在坚持和实施的几十年里,我开始觉得已经能从这份痛苦之后的平静获得了感受,同时,完成了对自我认识和承受能力的极限设定,甚至抵达了灵魂驻步的高地。这是一种高贵、节俭的生活,是令人惧怕的行为。甚而,淡泊的欲望,几近摧残的岁月,让我在近乎信徒的苛刻里,始终保持了一份精神意义上的自由。
如今,我又沉没在烟雾造成出来的世界里,这个被制造和改造过的世界,并未真实地受到过一丝一毫的影响,我们的许多努力显得空如旷野、类似徒劳。
有时,面对一种遥远的目标,我觉得自己的身后,正用力地拖着一块永久的荒芜;就像我看到的废弃城堡和改成旅游景点的宫城,无不让我的内心充满着回忆的泪水。
5
孤独和忧伤是人类共同的主题,也是完成使命需要面对的重大问题。
逃出热闹的街市,绿色的田野上,很多颓败的宫殿上,既有干涸的泪水,很多坍塌的城墙里都埋没着无尽的呐喊和哭声,这种高贵的孤独和忧伤是那样崇高神灵。这不是常人的经历,这不是身边人所能理解的快乐和愉悦。
苍茫的天空和天空下的时间,就埋藏在人类的废墟之下,像冒出的萌芽,像缝隙里昆虫的呜咽,偶尔露出自己的心声来。淡淡的烟雾里让我的嘴里发苦,心中也在发着苦味。苦是宗教的泥土,也是生命的欢乐。
有时,我反问自己,这一生到底做成了什么?似乎,我站的位置更加偏远边缘,离理想看来是那么的遥远。我的文字无力苍白又寂寞,慵懒地躺成一片草地;它们不忧伤,我很忧伤;它们不孤独,我很孤独。忧伤和孤独让人有谈谈生活的欲望,却又张嘴即咽下了,我根本谈不出自己的生活。
似乎它们都是别人的生活,我们正生活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
6
生活,虽然不是狡猾的欺骗,很大程度上却是一件令人怀疑的事情。
世界是存在的,我们看到的也是被人改造过的;很多他人的生活,构成了众人的生活,却让我们因为感受自我的软弱,而变得愈发痛苦。我发现自己正活在别人的思想里,活在一个体态巨大而又虚假的美丽中,活在众人盲从皆随之的生活里。这样的生活根本无愉悦可言,无幸福的感受。有时会动摇,吃过的那些苦,付出的那些努力,有时会不会就像村庄上缥缈的烟雾,风一来就散了?
由柴草、炉火、烟幕和人共同构成的实物,根本就未留下任何的痕迹,像我们疾驰而过的梦想。
问我的人,听不到我的解释;我问的人,只看到他在安静地微笑。真正的神是不可猜测的。我像神通而万能的神巫,在神秘的目光里,用文字的尖刀锋利地肢解了自我的内脏,肢解了我多年以来从不离身的孤独和忧伤。
7
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要建造;
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此时,是一时,是一世,也是永生。永生之中,不论肉体还是灵魂,仍然想有一间自己的房子;因为,我还不曾建造起自己的房子。
谁,是谁,是我,是你,是他,还是我们?既然都要面临着生命的质疑,何妨伸出手来共同用力,一道推开这扇厚实的大门,放自己进去,给灵魂出路。
从内心去释放它们,也许才是最后的归宿和前往的途径。我既解决不了别人的问题,也解决不了自己的困苦,因为,我从未找到过可以信任的上帝。
二〇一七年八月十四日于乌鲁木齐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