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母亲的端午节(散文)
故乡,母亲,童年,端午……永远值得一个离乡的人回忆、怀念,令人在回忆里感受曾经的美好和温馨;在怀念里,重温和铭记那份再也不会拥有的过往……
童年的端午并不富有,而在母亲用心操持下的端午,却也总是别样。那时候,我们镇子上少有卖粽子叶的,可以说是极其稀缺。生活并不富裕的时候,人们也就少了许多讲究,所以,母亲那时候给我们兄妹的并是一个个冒着竹香气的粽子,而是一锅冒着热气的红皮鸡蛋。鸡蛋都是自己家喂粮食的散养的鸡下的鸡蛋,并不比今天标明为柴鸡蛋的那种有丝毫的逊色;一锅有大枣的紫红和大米的纯白交映着的香喷喷的米饭,总会令人迫不及待。鸡蛋和大米都是母亲前一天的晚上泡在盆里,放在锅里的,在我们的睡梦里,便做着一个香香美美的关于五月端午的好梦了。
第二天早上,天才蒙蒙亮,米饭和鸡蛋就已经放在桌前了,旁边放着母亲刚刚去地里采来的艾蒿和车前子。
艾蒿插在大门口和屋门口,还有一些艾叶被摘下来,放在母亲早已选好了的小小布块里,缝成或心形,或长方体的小小荷包。荷包用两种颜色的布料对接而成,颜色鲜艳,大小相等:大红配墨绿,紫红配天蓝,淡黄配粉色……然后,母亲用自己手搓的几种花线混合在一起的线绳穿起来,挂在我和弟弟的脖子里,长长地搭在胸前,随着我们吃饭后的满足里,寻一份精神的快乐,各自拿着胸前的荷包相互对比着。不久之后,在我们的蹦蹦跳跳中,那三两只颜色各异的荷包也会欢快地上蹿下跳着。幸福也就不请自来!
据说这种荷包是夏天用来防蚊子的。
车前子,是一味中药,在我们当地叫做猪耳朵穗子。这种叫法很是形象,一方面叶子又大又厚,就仿佛是猪的耳朵一样,而叶子中间长出来的长长的“果实”,就像是麦穗的模样,虽然看起来更加细细长长的,但形状却是像极了。母亲总是在端午节这一天天还不亮的时候,去家外不远的坝的两侧(也许提前早已看好),或坝下的地里与沟边拔回一些还带着晨露的车前子,洗净晾干,切碎,然后放在铁锅里㶤熟,再晾好,装在三四个奶奶吃罐头剩下的玻璃瓶里。一夏天甚至到秋天,我们兄妹若是不小心拉肚子了,拿出来用开水冲了,一碗一碗地喝吧,味道不苦不涩,多多少少有一点像今天的“莱芜老干烘茶叶”的味道,颜色也差不多。几碗下去,就把肚子喝好了,根本不用因为这个说起来就令人害羞的“病”去找医生再花钱治疗,免了吃苦药喝苦水。
其实也不只是有了病之后才喝,平时也还有防暑降温抑菌的作用。得了红眼病,还可以用这种水来洗眼睛;若是咳喘有黄痰,也可以喝这种水。可以说有病治病,无病防病。但一定是要在五月端五这一天太阳没出来之前采用。
于是后来才知道,母亲的端午节,是从前一天的夜里就开始的,整夜不睡觉。每一个端午,就像过春节和八月十五中秋节一样,在她像一件盛事。平时所具有的传统文化思想,善良钟情,又聪明贤惠,爱心满满,便集中体现在了端午节这一天。
后来日子渐渐好了,母亲一定会在每年的这一天,提前包好一大锅粽子,送一些给邻居中不会包,或者没时间包,也或者日子并不那么好的邻居,一起来分享母亲的端午:有糯米红小豆大枣的,有糯米绿豆大枣的,有糯米蜜枣的……
后来,比我和弟弟大得多的哥哥姐姐都成家了,母亲在做了奶奶和姥娘之后,就在端午这一天,给小宝宝们从后脑勺上剪下一小缕头发来,缝在大红布里,成小小的朝天椒形状,依然用母亲手搓的花线小绳子,系在小宝宝们的手腕上,据说保佑宝宝们平安健康的。
在我离乡后的每一个端午节,这都是我思念的焦点,只要有时间我都会尽量在这一天回到老家去,跟年龄越来越大的母亲一起过一个期盼已久的端午节,也为的是更好地体味一下遥远的童年里的美好……
只是,今年的端午,再也没有了母亲。母亲去年走了,去了遥远的天国。同时走了的还有母亲的端午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