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聪明的哈士奇(散文)
涛涛,是一条犬的名字,是我的犬。
它一身银灰色的鬃毛,又密又厚,风从它身上吹过,鬃毛齐刷刷地倒向一边,犹如一道银色的光从它身上闪过,而后,再立即扬起来,威风凛凛。它的两只眼睛,一只眼球是蓝色的,另一只是黄色的,却发出相同的光芒。涛涛的身材将近一米,浑圆的身子,很有力气。在漫天大雪的北欧,这种哈士奇品种的犬,人们冬季习惯用它们拉雪橇。南极考察人员把它称为雪地伴侣,一是因为劲儿大,再是因为品德忠厚。像这类大型犬,一般是不方便家庭饲养的。我家阳台外面恰巧是隔壁楼房的顶层,空旷的平台足有半个篮球场大,所以涛涛是可以较平安地在那儿生活。
涛涛最先认识的是我的脚趾。我的脚指甲上涂了一层红色指甲油,它总用舌头在上面舔。我怕里面有毒素,就用脚丫拍了它的舌头。从那以后,只要一见到我露出脚趾,它就立即收起舌头,然后望着我的脚丫再望我的眼睛,等待我的表扬。假如没有及时表扬,它就一直这么望下去,那种特有的眼神,能打动所有人的心尖。表扬了以后,它高兴地把我的一片脚丫含进嘴里,并且翻来覆去地转,像含一枚鱼片似的。
我极少带它下楼,只是周末有机会了牵它去滨海路走走。
一开始我把它放在车的后排座上,车窗摇下来的时候,它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去,毛茸茸的两只大爪子也扑在车窗外面。我怕它一跃而冲出去,后来就把它放在后备箱里。到了滨海路打开后备箱的时候,涛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来,只见它左右张望,然后奔到一片杂草丛中呕吐起来。我没有想到,狗是晕车的,它大概在途中早已开始难受,但是它以巨大的毅力坚持着,一直到车子停下来。
当我牵着涛涛漫步在滨海路上,有许多人喜欢看它高傲的样子。一些年轻人都跑过来和它拍照,无论它由于晕车身体多么难受,从来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样子,涛涛愿意把痛苦隐藏起来。
涛涛是一个素衣女生,它的性格有着溪水的温柔,也有着高山的冷峻。它非常干净,总是银装素裹,招人喜爱。家中来了客人,都愿意到阳台上去看涛涛,去和它玩一阵子,开心一阵子。它特别喜欢客人,一边兴高采烈地围着人家转,一边将粗壮的大尾巴晃来晃去,像拖了一把大扫帚。
涛涛刚来那阵,把我的生活搅得不平静了。晚上睡觉它要进到自己的笼子里,笼子挨着玻璃大门,涛涛睡觉打呼噜,我睡觉又怕吵扰,尽管隔着一层门,还是能影响到我。一连几天夜里,只要呼噜一响,我就跑出去唤醒它。后来时间慢慢长了,一点儿也听不到呼噜声了,我也恢复了以往的睡眠。
突然有一天夜里我睡不着觉,悄悄走到平台上。月色中,看到涛涛卧在平台最里面的角落,而且把脑袋趴在下水管处,它的呼噜声沿着粗壮的管道传出去了。朦朦胧胧中,我一遍一遍看着涛涛,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泪水。它的聪明、自爱、对主人的情义,让我多次领会。
阳台上有一个大玻璃门,左下角有一个小小的门闩,来的客人们不知道,总是使劲地推门,可是有东西卡在那儿,根本推不开。这时涛涛就会飞速跑过来,在里面使劲舔玻璃左下角,这样客人就会看到,都夸奖它聪明。
有一天我在客厅里看电视,忘记了关阳台的大门,电视上演得是动物世界,出现了狗的镜头。突然间涛涛一头冲了进来,一下子扑到墙面的荧屏上,把荧屏划了两条很长的痕迹,像跑道似的。涛涛那么喜欢它的同类,从高高的平台上看到大街上的小狗,它都会兴奋半天。人家早已走远了,它还伸着脖子张望。有时,双腿立起来,前爪伏在栏杆上,一直望到很久。每有一只走过它都这样,在楼上极端热情地行着注目礼。
涛涛从来不吃狗粮,它好像不屑那些一个模式制作出来的食物。起初我喂它米饭,在米饭里倒一些骨头汤,它吃得特别欢实。后来吃得时间长了,它对米饭不感兴趣,我又由米饭改成玉米饼子。前几天连续下大雨,我不能出去买,又做了米饭喂它,结果它一口也不吃。整整一天,一粒米未尽。啊!涛涛绝食了。
平台的一角有一捆旧报纸,它把报纸拖到平台中央,一张张地抓出来。当我忙完了家务去看它时,它已经把所有的报纸撕得像些破布条子,被风刮得到处乱飞,它是在向我示威呢。它真是把我气坏了,我随手拿了个塑料鞋拔子,揍了它。揍后,我怒气冲冲地回了房间。住了一会儿,我到平台上去看它,只见它老老实实地趴在那儿,我看到它哭了,一滴一滴的泪水落在平台上,它以一种祈求原谅的眼神望着我。实际上揍过它之后,我心里比它还难受。我也流泪了,一滴一滴落在它头上,两腔泪水,一样透明。那些破报纸落到自家平台还好,我就是怕飘到别人家的阳台上。
涛涛在我家度过了三个除夕。第一个除夕夜可把它吓坏了,从傍晚时分整个一座城市被鞭炮的声音笼罩着,无数座高层楼上燃放的礼花把天空映得变了颜色。地下浓烟滚滚,巨大的烟雾四处翻卷,烟气冲天。此时,涛涛不知世上发生了什么,它突然间惊慌失措,咆哮起来。它要用这种声音制止眼前发生的一切,可是惊天动地的鞭炮声早已把它的声音淹没。在呛人的烟火味道中,它一直叫到声音嘶哑,最后连嘶哑的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
我想:它是不是以为发生了一场战争,它在要求停止?
对于犬的认识,我只是停留在眼前的认识范围,它的情感意识也许是我无法写透的。
这里的冬天极少下雪,虽然地理位置在东北,许是因为这儿是一个半岛的原因。假如以后的冬季能降下一场大雪,我一定做一个雪橇,让涛涛拉着我,在大雪中飞驰起来。
涛涛永远有着它的本色:厚道、忠诚、老实,与世态无关,与主人肝胆相照。
每当我了解了一些犬的故事——导盲犬、牧羊犬、搜救犬、拉雪橇的哈士奇犬……我常常会被它们的故事感动,以至于有时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