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丰】中有千千结(散文) ——献给回不去的童年时光
堪忆往昔,岁月悠悠,吾尚年幼,未曾启蒙。小儿顽劣,嬉戏闹腾,山高水远,天马行空。自由自在,乐趣无穷,过往旧事,摇荡心旌。今夕何夕,踏歌而行。
一、这里有个家
在我心中,最难忘怀的是一段农村生活的旧事。悠悠经年,记忆尤甚,总是念念不忘,每每想起,不吐不快。其实我在农村呆过的时间不算久,就是十岁之前。可那个时候,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儿时快乐的时光,十分让人留恋,极难忘却,特别是对母亲的依赖、眷恋之情,能维系很多年,永远无法释怀。
一些陈年旧事,贮存脑海,我想趁着自己还不算老,都给翻腾出来,曝曝光,晒晒太阳。怕有一天,因为时间过于久远,万一发霉烂掉,再也记不起,那无疑就是一种遗憾。毕竟,曾经亲身经历过的美好,不想让这一切,就这样消失殆尽,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样想一想,都觉得怅然若失。
要把它们都留住,将这些无形的回忆,化作有形的文字,全部记录下来,留给以后的自己。等到有一天人老了,老态龙钟、步履蹒跚、脑袋瓜子糊涂,什么也想不起,什么都记不住,那就晚了。过去的那些包括书面也好,电子也罢,以各种形式存下的记录,还能看得见,会帮我回忆起以前的经历和感受。现在用笔墨来书写下来,并作证自己,曾那么开心快乐地活过,拥有过幸福快乐的童年。
旧时光五彩缤纷,头绪纷繁,竟一时无从谈起,印象又不是太深,要谈也都是听妈妈说起过的琐事。日月久远,当时自己的直观印象、亲身经历的真实感受,今天很难准确地表达出来,毕竟这不是写小说,没必要虚构。只从自己有确切的印象开始,应该大约是三四岁起,记忆有点模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知道,我们的家,在山东泰安郊区的一个小村庄。
爸爸经常不在家,他在外面工作,平时家里只有妈妈和我们姐弟几个人。每当爸爸回家休班,我们一家人总会格外开心。爸爸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好吃的食物,他的回归,还带给全家人欢乐,得以团聚的幸福时光。只有一家人,和和美美,圆圆满满地聚集在一起,一个也不少,才最幸福最快乐。
那些在农村的日子里,都经历了什么,竟让我如此念念不忘?其实也说不太清,就是一种感觉,自由自在,安心踏实,温暖温馨;家的感觉,爱的感觉,甜的感觉;美美的归属感,安全感,幸福感。
二、村邻伙伴
我们和村里的那些人一样,家的样貌,大同小异都差不多。无非就是,方方正正的大院子里,建有一座大瓦房,正房旁边的偏房为厨房,院墙远处是茅厕。
记得左边邻居,跟我家一墙之隔,他家有个大姐姐,每天大都在家里呆着,偶尔也出来。她似乎有什么病,听到别人都喊她“疯子”,那时候也不懂,其实可能就是现在的精神病人。
可我并没觉出她有啥异样,她没打过人,没骂过人,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傻傻地笑,脾气看着还挺温和。那时我年龄小,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那样叫她,似乎我还常常去她家里玩,感觉挺正常。
我长大些后,人比较野性,爬树上墙,像个男孩子。有些时候无聊,就爬上我家和她家紧挨着的那面院墙,看看她家的院子里,有什么情况,或者干脆就骑坐在院墙上,闲着没事,百无聊赖,扯着墙上长出的狗尾巴草玩。
那些毛茸茸蓬松的小草,就是俗语里说得“墙头草,两边倒”,其实它也是身不由己,风把它吹向哪,它就往哪倒。因头重脚轻,看起来是有点摇头摆尾、点头哈腰的形态。或许它也想拥有自己的立场,渴望拥有自主意识,可一棵柔弱的小草,哪有力量与强大的风抗衡?
名副其实的小草,极像我家那条黄狗的尾巴。拿着草扫到脸上,毛哄哄的,脸直发痒。我一边摸着毛草玩,一边和疯子有搭没搭,驴唇不对马嘴,各说各话,闲扯上几句,无聊至极。似乎还有一些关于她的传闻,可我已然想不起来,可能妈妈和姐姐比我清楚些情况。毕竟,我只有十岁之前的记忆。对她,只记得,我的邻居家,有一个女疯子。
我家前排院子,隔着村里的一条主路,也有一家人,他们家有口水井,有时会去打水。院子里还有一棵苹果树,树不高,结不少苹果。
他们家孩子多,排行老三的女孩叫三妮,比我们年龄都大。不知咋的,我和她很合得来,可是我姐姐偏偏给她合不来,她俩不对付,经常一闹别扭就不说话。而我只是觉得她年龄大,懂得多,喜欢和这样的人玩,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她好像都能懂。
好笑的是,三妮的妹妹,她家排行第四的女孩,名叫四香。我和她却不算多好,我觉得她幼稚,完全没有她姐姐性格沉稳。而这个四香,却爱找我姐姐玩,老爱缠着我姐姐。这个现象颇为有趣,两对姐妹,似乎该互相换换。不过,小孩间闹别扭,也很好玩,有时根本不知道为了什么,也许就是一句话的事,不高兴了就不理,张嘴就说:“哼,我不和你玩了!”
等到哪天玩得开心,就又都忘记了前“仇”旧“怨”,很快就能和好。小孩子的脸,果然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完全没有章法;或者说是那六月的天,像小孩子的脸。反正这两者有共性,都一样随意任性,能随时做到风云突变,让你毫无思想准备:要么被淋成落汤鸡,要么碰一鼻子灰,让你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状况,防不胜防,来不及反应。
在村里,我还有几个小姐妹,好伙伴,名字都快忘了,好像有一个叫红梅?有一个叫英?已然记不太清。还有一家人,我已不记得叫什么,以前关系挺好,我常爱去她家里玩。最记得那一年,我就是坐在他们家门口,听到广播里传来,播音员沉痛的声音,通告全国人民,我们敬爱的毛主席,他老人家逝世。那一年,是全国人民最悲痛的一年,在一年内,我们还先后失去了敬爱的周总理,朱总司令……
那是一九七六年,唐山大地震的那一年,我们还在院子里,搭起的棚子里呆过,我当时七岁。似乎现在我都还记得起,自己那时候的样子,无精打采,郁郁寡欢,无心玩耍,深受感染,跟大人们一样,心里难过。跟着悲痛的大人们,胸前戴着用白纸折叠的小白花,参与悼念。
后来那一家人,举家搬迁去了北京,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但我后来还做过一个梦,记得很清楚,梦见我又去了他们家里玩,在那熟悉的院子里,有棵柿子树长得很旺盛,挂满了红彤彤黄橙橙的柿子。希望他们也像那火红的柿子一样,在北京一切顺利,柿柿(事事)如意。
那个叫红梅的,很多年以后,和四香一起,我曾经见过她俩一次,然后几十年间,就再也没见过。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不管和谁,有缘分遇见,在一起时,彼此要好好珍惜,好好相处;当有一天大家分离,也许此生再也不得相见,成为永远的路人。能陪上走一段的,已是很有缘,一辈子都遇不上,肯定就是缘浅。世上这么多人,能遇见确实缘分匪浅,一定要懂得好好珍惜。
三、四季之春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大地回春,所有的植物都在疯长,荠菜长得正好,满地都是。在杂草丛生处,在麦子地里,在田埂路边,随处可见,一大朵一大朵,青绿叶肥,也有开了小白花的,那就老了。
我和姐姐挎个篮子,在春天的土地里跑来跑去,不时挪动位置,寻找荠菜。那时地里的麦子长得正好,绿油油,冒着“针尖对麦芒”的尖。麦地里的荠菜,就挨着土梗路边,遍地铺展,很容易找到,能挖到很多。篮子被塞满,压得很紧实,还不时使劲再往下压一压,倒腾出多一点的空间来装荠菜。
当我们满载而归后,这些荠菜,经过清洗,混合搅拌上面粉,磕上鸡蛋,加点盐,葱花,放油锅里煎成锅塌菜饼,最是美味。荠菜清香的原味,加上鸡蛋的鲜味,都是天然的食材,实在是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荠菜还可以包饺子,也非常好吃,那是大自然的慷慨馈赠,春天里的原始美味。
现在也还是会有荠菜吃,不知怎的,再也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为什么感觉、记忆里,小时候吃的东西,总是那么香?是因为地里没打农药、土地没受污染吗?还是因为过去太贫穷、现在物质丰富口味改变?也许都有。
等到五月槐花开得时候,又是我们喜欢的时节。我家院墙外面有棵槐树,到了季节就会开花,一串串洁白的槐花,像跌落凡间的小精灵,纷纷繁繁,密布聚集。槐花清香微甜,也是可食的绝好原材料,天然的鲜花,用来做槐花饼吃,也是我的最爱。
槐花饼做法,跟做荠菜饼差不多。从树上整串的撸下来,清理过后洗干净,也是掺面粉,鸡蛋,盐,葱花,稀稠随意,就是加面粉多少的问题,锅里倒油煎熟,那股香味着实诱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就是出生在热情的五月,槐花盛开的季节,就很爱吃槐花饼。那股清香味儿,加上鸡蛋的鲜味,让我觉得特别好吃,就好这一口。
前些年回老家,我们还专门去寻。在山前的农家乐饭庄,点那里的特色地锅土鸡和野菜,必定要有这个槐花锅塌饼,既可以当菜,也可以当饭,饭菜皆宜,让我大饱口福,吃了个饱。
春末夏初,我们还爱在村子里,东边较远的一条大河旁边玩。河水太深,激流汹涌,不敢下去。但河边路旁,却长了许多棵桑椹大树,树高好几米。有些树干树枝长得很长,都伸进河里,悬挂在河面上。
树上结满了肥美多肉的桑椹果,娇艳欲滴,又红又紫,熟透了的,颜色发黑紫,看着让人垂涎欲滴,恨不得一口吞下。这些果子委实诱惑着我们。为了摘这些果子,我们只好冒险,小心翼翼地爬到树上采摘,身下就是滚滚流水,万一树枝断了,或者人一不小心掉下河去,会被激流冲走。为了吃到酸甜可口的桑椹果,就需要付出一定的冒险代价。
嘴巴里吃得满嘴乌紫,嚼着细嫩的果肉,感受甜甜的果味,果实汁水四溢,味儿滋润着味蕾,占满口腔。当享受着这些美味时,就觉得,这一切都值得。生活中不也一样吗?有时候还真需要冒些风险,付出一些必要的努力,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四、四季之夏
火热的夏天,玩的最多的,自然是让我们感到凉爽的水。我们一般在离家不远处,附近池塘里玩水,边上挨着一个大场院,人们都在院坝里翻晒麦子。池塘里面长得有荷叶,下到池塘揪荷叶,莲蓬,也在一处浅水塘处,用泥巴堵住一截,在里面摸鱼。拿个家里捞饺子的笊篱,捞过来捞过去,看看有没有意外收获。
还真有那么一次,让我喜出望外。因为我感觉到,被堵住的水塘里,有一条大鱼搁浅,它扑腾扑腾地拍击水花,发出很大的声响。我心狂喜,心跳得很厉害,扑腾扑腾的,也跟那绝望挣扎的大鱼一样。弯腰用手去摸,但没摸着,可我知道,它就在那里面。
站在水中,脚下泥滑得很,我一不小心,踉踉跄跄没踩稳,一下子就滑倒在水塘里,满脸泥水,把堵好的小水塘,给踩了个稀巴烂。那条大鱼,估计就趁势游出踩烂的缺口,溜走了,它重新游进了大水塘,获得自由身。而我就跟《三国演义》里的周瑜差不多,“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弄一身脏泥巴水,又差点被旁边的深水区给淹着,还跑掉了几乎到手的大鱼,狼狈不堪。看来,老天爷不准许我杀生,对我小惩大诫,放生了大鱼。
不过,后来,在正浇水的庄稼地里玩,那些水都是从河里抽过来的,水里面自然会有不少小鱼小虾。在地里田埂的小河沟里,我们用个旧网兜,埋在沟底,用泥巴盖住上面,把小河沟拦截住。水从网兜流过,相当于过滤了一遍,能截到不少野生的小鱼小虾。网到的那些活蹦乱跳的新鲜鱼虾,拿回家用油炸,吃起来满口焦香,特别好吃,非常解馋。
离家很远的地方,往西边走老远,还有一条大河,河道很宽阔,河上有座大桥,也已经忘记叫什么,好像什么“庄”大桥。那条大河水流量大,水质清亮,站在宽阔的河里洗澡,玩水,冲凉,快意非常。妈妈平时叮嘱过,不准我们去那里玩,那里的水流太急,有的地方水很深,容易出事。可夏天太热,清凉的河水,引诱着我们,有时趁妈妈无暇顾及,我们铤而走险,也曾偷跑过去玩过水。
结果,我就遇到过一次危险。水流急,快要冲走我似的,我跌跌撞撞,使劲挣扎,赶紧往回走,差点跌入深水区里,给呛了几口水,人吓得慌乱不已。后来回家后也不敢吱声,从此再没偷偷去那里玩过水。
快乐的夏天,带来数不清的欢乐,在蝉鸣不断,声声叫着夏天的日子里,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
五、四季之秋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水果果实,粮食作物,很多都在秋季成熟,收获和收割。记得那时候,每当秋天来到,我们远在山上老家的小叔,有空就会来家看望我们。他总是会带来许多土特产,有核桃,板栗,山楂等。这些都是老家自家树上结的果子,老家是和泰山相连的一个小山村,属于丘陵地带,适合生长这些经济作物。
小时候跟着大人回老家去过,隐约记得奶奶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好大的核桃树,总会结下不少核桃。最先结得果是青色的核桃,后来成熟了才变色变硬,而那些山楂树,板栗树,漫山遍野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