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箩筐】“孤响”共鸣(一)(随笔) ——与石清礼先生的交谈录
一
所谓“孤响”,是我最近出版的一部心灵传记,名叫《孤独的回响》(江山文学2017年首发,原名《生死暧阳》已上架,有兴趣的朋友可在我的房间长篇栏目获读)。我之所以叫“孤响”是根本没打算有人会和我共鸣,因为这部书非常私己化,就是我和我已故的恩师孙光明先生的私人对话,也是我艺术成长的秘密通道。
恩师去世后,我一个人在世上行走,时不时会袭来一种孤独感,过去我写作总是恩师陪写,陪读,我的人生难题和艺术问题都是恩师与我共同商讨的。他是我的文学之灯,是我人生指路的手指。我是个自疑自卑的人,恩师常对我说,认识你自己,做你自己,成为你自己。他育人无痕,二十年来恩师把我从弱小到强大,从自卑到自信,从外求到内观,终于引导成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他留下了一曲大音希声的千古绝唱,驾鹤西去了……迄今已逝去了8年。他的学生不才,直到现在才出版了这部书以熨英灵。
这本书原本只是我们两边家族的收藏版书,压根没有想要引起他人关注。结果令我意外的是,送给几个朋友做留念,反馈说,这部书是如饥似渴,夜以继日地读完的,是我所有的作品中,最是拿起来就放不下的书……让我大惊!真的假的?我虽然是朽木一根,但不需要注水式肥胖。然而他们言之凿凿都写出了各自的感受。尤其是官员作家石清礼先生,他是老大学生哲学系毕业,在新疆当过兵,在政界当过官,位至厅级干部,在省办公厅写材料过千万字。做人心明眼亮,不是那种灵魂小架子大的官型人员。古稀之年仍然很浪漫,典型的理想主义者。他酷爱文学,在部队上过鲁迅文学院,有若干作品问世。我惊异于他写了一辈子讲话材料,文学语言保存完好。他非常谦虚,非常爱学习,在文学界见人都叫老师,逢人就请教文学,我是被他叫老师叫得到处躲藏而不能。他阅完《孤独的回响》一意孤行从老师提拔成先生。我脸红的不敢看他。我一生只有一次提拔,从妈妈提拔成奶奶,自觉光荣,既不用投机也不用钻营,自然而然,这种光荣是任何地位、名号都比不得,设若有人用“诺贝尔文学奖”前来换取,我是概不成交的。第二次提拔就是石清礼先生,不以官方名义,私自提拔成“先生”,他说这是他心灵的定位。这我才了知老师是泛称,先生是特指。我内心万不敢认领,一生无能力为师,“先生”是何其尊贵,我不过一介寻常妇人,既没好的学历,也无地位名号何德所能冠于“先生”呢?关于称呼天天争论,最终我称他老兄,他称我老师、先生,各取各的。没个总定位。此文为方便阅读,对话以“我”与“先生”区分,老兄变先生,我也幽他一默,也算报复。不过以他谦虚,勤奋,精神不倒,一派谦谦君子风范,先生是当之无愧的。
《孤独的回响》(以下简称《孤响》)对话中出现的D与Y是书中我与恩师的称呼,特此说明,以解阅读可能出现的障碍。
二
先生在阅读《孤响》时,边读边发短信。这可能是阅读最激动的行为。所以我十分珍视私人对话。他的言辞一次次让我脸红,同时我也难免厚颜的窃喜,不要说自己没有虚荣,窃喜是什么呢?暗自高兴吧,在我这个年龄应该是宠辱不惊才是最佳状态,可我不会装,我确实一次一次被他的读感惊到了。
先生说:“昨日,见《孤响》爱不释手;今晨读《孤响》如饥似渴。上午再读《孤响》,崇敬老师,且有“荡气回肠”的感觉袭来………亚珍真人、正人也!做人正,坦直,不做作;处人真,情真不虚伪。文如人正,文道为真!朴实,再现生活!《孤响》《风语》都如此!渴望读《碎片儿》。
仰视已故的地委书记裴庆生,他伟大到能发现艺术家,扶持艺术家,发现一个苗子的潜能是一种更伟大的人!我崇敬他!
亚珍写人物写事件是深进骨里,紧贴求真就生动了,就有了艺术的真实。就说《孤响》把D写得栩栩如生,博学多才,温文尔雅,气宇不凡!因而,亚珍文学告诉我,真,以灵魂写作;爱,用真情写作!”
我说:虽然是电报式语言,但我能感觉到先生阅读的兴奋感。酷似水中跳动的明点,情不自禁的心情,我能感知先生脉搏的跳动,这确实是令人惊喜的。我半张着嘴呆愣了半天,然后是脸红,扪心自问:这是我吗?我有这么好吗?这是我人生艺术之路的各种际遇,先生也是其中之一,《风语》的首评者!先生在书中是压轴戏啊!与文学有恩养的人我都收进去了。我觉得可能是我的收官之作,出版了,死也瞑目了。如果再写,可能是另一种感觉了。谢先生喜欢它。双足沾满血的我,走出一条血迹斑斑的路,回头看去,我也觉得很壮观呢!在D眼里我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D去了,我必须独自面对世界继续生存下去,我这才发现一夜之间长大了,于是我终于擦干眼泪,笑对人生!看红尘滚滚已是绝美的风景。老的感觉让我意外!”
先生说:合上《孤响》,我突然觉得,这哪里是传?分明是小说的另类或新体小说,书中D与丫,师娘,若干老师,人物鲜活,性格形象跃然纸上,亚珍真棒!文学我爱了,但它距离我那样遥远,那样陌生!我只知道,文学是沉重的,是人的灵魂载体,敬畏它!我的作品,对人物,对事件,脱出来议论是一种败笔!貌似哲理语言,实却苍白无力或有故弄玄虚之嫌!
我说:先生谦虚了,当了一辈子官的人,仍然敬畏文学,崇尚文学,可见性情良善、人生诗意、浪漫。先生的大作是良知写作,爱的流失是个大主题,无论世界多么繁花似锦,人类最后的实在依然是爱,是以人与人浓厚的情感做保证。这种诉说和呼喊怎能说离文学遥远而陌生的呢?艺术作品不可能没有遗憾,就像人没有十全十美一样。写作尽量写好是应该的,过分苛刻就是自我难为了。老了,有一颗向善的心是最可贵的!书中的崇高与卑微,爱与生死本就是文学的义务,老兄尽力了。写长篇需要长时间的沉淀,然后在某一时刻,灵感突然降临就是最佳时刻。可是,老兄已越古稀之年,人生的阅历已然丰富,只是文学技巧也需要反复试练,生命有限,已没有过多试练的机会,初操宝刀,一气呵成,承载了文学的义务应是奇迹!对自己该竖拇指了。
先生说:苏格拉底引用德菲尔阿波罗神庙所镌刻的那句神谕来呼吁世人:认识自己。旨在希望人们能通过对心灵的思考来追求德行。苏格拉底说:“我只知道自己一无所知”。读完《孤响》,我终于明白自己,认识自己,不能终生走文学路的原因:少了老师的天然灵气;少了光明、雷达、董大中们的引领!像读马克思《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终结》一般在读《孤响》。灵魂的回响留给我万千感慨。文学涵养灵魂,师友可伴终身!有光明,有雷达们,一路不孤独,不寂寞!可我也感叹:孙光明不再有,董大中、雷达再难寻!
正读“六大视角”“三大突破”“三大思考”。“633”文学创作真经,是创作实践总结,是文学理论创新,是初习文学写作的具体引领。是的,关键是叙事伦理,真诚真实浸满笔端。逻辑特别巧妙,事件逻辑与时间逻辑插补准确,比如《碎片儿》《陈荣桂与陈永贵》《羊哭了,猪笑了,蚂蚁病了》《风语》等,一路走来,反映出亚珍的文学旅途,文学成长与文学成果。以作品成熟过程完成“传”。这个过程,文学理论日趋升华,文学的自我经验中又揭示规律与普遍,为文学标定新概念:爱与信仰!脱出了人们俗念中仅是风花雪月的浅薄。
我说:是的,文学艺术就是真诚呈现,真诚是文学的卵,一触即发!一切编造,安排出来的人和故事打磨得再光滑也透着虚假,让人读了个不可信的故事,它绝不会成为浸润心肺的艺术。玩弄语言只是阅读时的快感,过后留不下一片鸡毛也不可取。刘再复先生说,文学不是按照某种灵魂的蓝图塑造灵魂,而是把人的隐蔽的心理过程充分展示出来,读者才能看到实实在在的灵魂论辩和人性世界的双音。《孤响》是一次自我灵魂的展示,美的丑的、哭的笑的、歌的舞的,毫不掩饰。也是D的灵魂的大展示,说他是人间童话是对的,是人间至美也是对的。是D为我一点一点堆积起的温暖,是D让我成为一个善良,纯真的人,这种“保鲜”的情怀无人能比。正如老兄所说:“孙光明不再有,董大中雷达再难寻!”是的,恩师们在不同时期为我做出了引导,终生难忘,最主要是人格品行的引领至关重要。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明白人之来世,做任何事都是修心炼性的工具,一切看得见的都是虚的,只有内在品质看不见却是真的。人可以在显相中不“成功”,但灵魂哪怕日长毫厘都是巨大的成功!这是我的一家之言。
先生说:《孤响》构思匠心独具:传体蕴含小说的韵律,似传非传,实质是丫与D的故事传递;传的有特色,非亚珍自传,而是与D的“双人传”,D的故事也脉络清楚。《孤响》更像文学论文集。论文写作不落窠臼。用“两地书”、讨论式,完美地诠释了亚珍文学理论与文学实践。读亚珍写D与师娘的恋情,让我泪水涟涟,感动不已:爱的永恒,岁月没有冲淡初恋,原始的爱,载着岁月的风尘,走过六十余年,时间不流动,依然浪漫着!关着房门,读亚珍对爱的美的描述:D每到下午五点,准时站在窗前掀开窗帘,眺望师娘归来……太感人了。”
我说:由此看来,此书只为先生一人写,也是价值啊!一个作家相遇如此钟情的读者,该是多么幸福,自打锣鼓自唱戏的我,已与功名彻底告别。写此书只为纪念我的恩师,没有想到先生有这么多感慨,而且是情动于衷。先生说独具匠心,这本书我恰恰最无匠心,只是做了个缝补师,D的形象活起来,全靠他自己的人格站了起来。他的慈悲,他的学识,他的儒雅,他的感情,都是先生在D的信件中看见的一个立体的人。亚珍除了感叹并没有多少描写。我以为先生闲下来,是拿文学用来散步。没想到您的文学情结这么浓厚,如此,令我肃然起敬!
先生说:《孤响》很适应初习作者细读。我如饥似渴,感动感慨伴我读《孤响》!不是读,是学!有笔记,有思考!
箩底塌了,箩下去的未必细,箩不下去的未必粗。小说评上鲁奖诺奖的未必优!《羊》作非鲁非诺绝对优。
雷达先生言说公道公正!
《孤响》风骨之作,引经据典,字字珠玑--
比如:当人心装满贪婪自私、怨恨仇嗔、虚假奸诈,那么,诚实善良、正直无私、仁慈与爱就被充斥。(陈亚珍语)
比如:我深知再没有比真更能抗衡虚伪,再没有比虚伪更让我痛恨。(陈亚珍语)
比如:那些集社、团体、圈子是庸人云集之处,充满了谎言、虚假,哪里能容得下一个“真”字?(孙光明语)
比如:不要向外求,内心的强大才是生命的大格局。(孙光明语)
比如:越是单纯的人就越接近上帝之门,越是单纯的心就越接近文学的本质。(孙光明语)
比如:最真实的话,人是邪恶的。(毕达哥拉斯语)
比如:宇宙秩序是一团永恒的火。(赫拉克里特语)
比如:人的本质是灵魂。(亚里士多德语)
比如:人类的本性,联合起来的生产者。(马克思语)
读《孤响》,这个过程就是心灵建设的过程。读到第二部,我还没发现一点虚伪与造作!真纯、单纯;真诚、真实是《孤响》的主旋律!
在《孤响》中徘徊、游走!旁观D与丫的文学讨论、交流;倾听丫与D的文学高论!我已经荡气回肠!继续如饥似渴……
从《风语》到《孤响》若如神仙下凡,一改往常……
三
我被先生逗笑了!我说:先生读感让我感动,也让我汗颜,进入写作状态我不是我,走出写作状态我还是我,我是工人,是农民,是营业员,是家庭妇女,唯独没有作家的优雅,土不拉叽,不拘小节、随心所欲,弄不出什么“派”来,只能独自行走,我行我素。我很无知,什么也不是。先生的记录都这么认真,出乎意料,除了我的恩师,先生认真负责程度属第二,非常感谢!书中许多哲学家名言都是D阅读大量的哲学书籍变成他自己的解读与我讨论的。我有今天,确实是D的再造。这是我平生的幸运与先生共享了。
先生说:又开始荡气回肠了。《羊》作(《羊哭了,猪笑了,蚂蚁病了》),一只绵善的“羊”,居然那样曲折地生长?八个出版社找不到“圈”!文化不能繁荣,曹雪芹不能再生,原因就在这里。《羊》作是当代文学的范作。写人,精、准、真,实实在在诠释了文学是人学的本质!
塑魂,净灵是D与丫文学讨论的主色调。你以对人的真诚,对生活的厚爱之情倾情写作。对人的灵魂净化是亚珍文学的功能,尤以《风语》为终端,写尽亚珍的无私忘我,哭谏这个社会灵魂干净些!生活多一点真诚与善良,少一些邪恶与无聊!为了这个起码的美好,你与你的恩师孙光明,一路追寻……
我说:谢先生这个判断,开始也许是不自觉的,现在先生一语道破!事实如此啊!仿佛对邪恶有了免疫力,对善良与爱美的情怀总是心怀感动、感恩。比如《泰坦尼克号》我是看一次灵魂洗礼一次。人与人之间的爱是强大的力量,爱不记生死,只给别人提供生机。这种高尚就能进入人类心灵的记载中,老了就要慈悲,慈悲才是真正的美!老兄在世上阅人无数,却对亚珍如此评价,可见先生的内心留有净土。感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