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旧时光】又是一年栗熟时(散文) ——栗子熟了
年年岁岁等闲过,又是一年栗熟时。
秋的脚步在庄稼汉沉甸甸的玉米担子里蹒跚,碧空如洗的长天肆意挥洒着秋的写意和烂漫。地垄边火红的高粱穗子在习习秋风中婆娑,饱满欲裂的颗粒活似醉汉涨红的脸庞,洋溢着心满意足的幸福。
山地边、山林间板栗树似负重的老汉,下垂的枝头挂满了含苞欲放的果实。浑身带刺的栗子包已裂开了一道缝,宽窄不一,耐不住寂寞的黑里透红。熟透了的栗子俯瞰着脚下大地,不时有脱离“娘胎”的栗子从树上落下,亲吻到熟稔的泥土。
每年这个时候,总会有大量的栗子上市。前两天,哥哥打电话邀我回家帮忙打栗子,有事耽误家没回成,然而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勾起了我绵长的回忆。
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次我跟随在父亲、哥姐身后上山打栗子。往日久远的经历已无从记起,但去年我与父亲一起打栗子的情境却记忆犹新,如在眼前。
我生活在豫西大山深处,祖祖辈辈以农耕为生。山高地贫,穷乡僻壤,择地而生的水果植株在这里难以结果,生命力顽强的板栗树却葳蕤而生。有的山坡经过人工嫁接,成片成林,风调雨顺之年,收获季节,产量也很可观。
我家的栗子树零散地分布在荒地、山坡边,自生自灭,从来没有得到过精心的培育和呵护。然而,每到栗熟时节,满树成熟的栗苞争先恐后裂开了嘴,高挂在枝头的红色板栗在微风中摇摇欲坠。
栗子熟了!吃过早饭,我和父亲一道挑着箩筐,背着长长的竹竿到山坡上打栗子。
来到树下,散落在野草野花、石板上、小水沟间的脱苞的栗子随处可见。父亲戴上草帽,一竹竿打下来,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声,光光的栗子伙同着栗子包应声而下。不一会儿地上就铺满了一层栗子包,颗颗饱满。我和父亲一个在树上打,一个在树下忙乎。父亲身材瘦小,虽说八十岁高龄,身手依然敏捷,往往是他在树上。
忙碌了差不多一上午,我和父亲开始用剪子捡拾落地的栗子。栗子包浑身是刺,栗子刺细密尖锐,刺入手掌很难拔出,用手一摸隐隐作疼。不过,在劳碌的时候感觉不到疼痛。
挑起担子回到家,日已过午,母亲已做好午饭。吃完饭,我和父亲继续到山上收栗子。
天说变就变。不一会儿天空乌云密布,眼看暴风雨就要来临,我催促父亲赶紧回家,父亲也劝我回去。看着躺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捡拾的栗子包,我不舍得离开,看雨点还没落下来,不停地弯腰往箩筐里拾栗子包。父亲刚走到大路上,豆大的雨点就劈头盖脸砸落下来。一瞬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远方是一道白茫茫的雨幕,一眼望不到边。
没有地方可以避雨,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淋透。回家避雨已没多大意义,我索性就冒雨在树下捡拾栗子包。大雨夹杂着冰雹,打到头上脸上我也无所顾忌。看着已经拾满的箩筐,虽然冷得有点儿打哆嗦,但看着自己与雨抗争的劳动成果,心里感到有一丝欣慰和暖意。
冒雨担着箩筐下山,踩着泥泞的小路,脚下打滑,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如此反复几次,我咬紧牙关,步履蹒跚,跌跌撞撞捱下山来。
回到家里,父母亲看到我像落难的水鸭子、浑身湿透,心疼得抱怨我不该不顾身体、冒雨捡拾栗子。我只说我还年轻,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那狼狈样,就像在水里浸泡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淌水。盯着泛红光的栗子,我感到自己冒雨付出很值得,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记得小时候,家里经济困难,没有多余的钱买月饼。每到八月十五,母亲总用栗子仁、花生仁、核桃仁伴着芝麻和红糖蒸馍。这样做吃在嘴里,甜甜的、香香的,味道在味蕾里绵远悠长。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吃到母亲蒸的五仁馒头了,还很怀念那段岁月。现在母亲年事已高,疾病缠身,生活不能自理,以后更不能吃到母亲亲手做的馒头。每逢想起母亲,心里总是酸酸的、疼疼的。现在虽然吃到了成品的月饼,但少了母亲的味道。
又是一年栗熟时,今年的栗子又成熟了。今年是二姐和父亲、大哥一起收获的。父亲打电话说产量还不错,叮嘱我有时间回家拿一些。
上下班的路上,无意间看到街道两旁叫卖板栗的小商小贩、抑或从农村远道而来捎卖栗子的临时摊主,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远在家乡的亲人,想起了吃“月饼馍”的那段难忘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