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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晓荷·暖】黑蟒骧龙中条山(报告文学)


作者:峨嵋岭 童生,744.0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543发表时间:2023-10-05 21:4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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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这是神话;能读懂吗?或许能行。歌一般的路上流行着阳春白雪,只是曲高和寡;黑色的谱儿上弹奏着白日倾巢的蝙蝠,只管跌跌撞撞——动载、静载、等效轴载;压强、压力、综承能力;损耗指数,磨擦系数,分布底数……都在里头。这不好懂,读不懂时可以跳过去,然后再回头——是为序。
   中条山位于晋南之南,黄河之北,东起太行,西望华岳,莽莽苍苍五百余里,浩浩荡荡河溪三千。河之南是河南,河之西是西安,自古出晋有三口,茅津、大禹、风陵渡,因为运城盐池之故,历代帝王均在河东派了巡盐使,为使潞盐通达中原,唐巡盐使李彦胤广征民夫,在中条山修了一回盐道。宋仁宗景祐五年扩修一次。次后虽无籍载,但历代战争又使盐道得以拓宽。直到国民党中央军驻守中条山时,卫立煌将军又开修一次。1941年5月,日本人总攻中条山的前夜又开了一段坦克路,此路现今叫环家岭路,环家岭路后头的古盐道上,仍能看见历代盐商们的层层叠叠的驴蹄印迹,驴蹄上都钉了铁衬,那一路上的衬花历历在目,追随衬花向前延伸的是许多蚕豆般的圆洞儿,中条山人说那是担盐人的泪和驮盐驴的汗砸出来的坑——其实那是中条山上的玄武岩,俗称蜂窝石。
   进入中条山的后山,就能看到两个奇景,一是娶亲,二是卖猪。姑娘出嫁必坐一回花轿,不论道路多么艰难,新娘的双脚是不能沾地的,常常是娘家哥把妹子背到门外的磨盘上或老树根上,哭着跑回去,轿夫们就拿两根大竹杆从新娘的大腿裆间插过去抬起来就走,上山时新娘滑到老后头以至坐在后轿夫的嘴脸上,下山时新娘又滑到老前头以至骑在前轿夫的脖梗上,因为这样滑来滑去,所以这花轿就唤做了滑轿。猪喂成了,该出槽了,山汉们将那两根大竹杆顺猪的两条左腿腋下插一根,顺猪的两条右腿腋下插一根,四腿一绷,猪就爬在“滑轿”上面不滑了,然后几条汉子轮换抬,赶抬到后宫集市上,那猪就快饿死了。
   1998年隆冬,闻喜县长董鹏翔来到后宫农贸市场,看到滑轿上面爬着的猪,就问你们是甚村的?答后狼窝村的。良久又问,你们抬下来用了多长时间?答一天一夜功夫……董鹏翔沉默无言,对后宫乡长说年关到了,乡里总得买肉慰问军、干、烈属、特困户,你就出个高价钱,把他们的猪买下吧。董鹏翔站在后宫偏桥村沙渠河的河岸上,遥望着层层叠叠的中条山,不知为何发起恨来:
   修路……修路……咱修他一条穿山路,从闻喜修到后宫垣,从后宫修到石门山,从石门修到垣曲县,从垣曲通向老古城,与黄河大桥接吻,与河南交通大动脉连网……再不能让我们的好百姓抬这个老滑桥了。
   做为县长的他知道,中条山里大量的土货山宝梨枣果桃,运不出去,只能烂掉,真是暴殄天物,不可恕饶……路制约着中条山人的发展,路萎缩着GDP的抬升,“若要富,先修路”的至理名言,应该在我中条山里付诸实践。山外世界飞速发展,城乡面貌日新月异,贫富差距越拉越远,再不修通这条道路,岂不把中条山人拉到遥远的原始社会了?
   是年冬,闻喜县委县政府在中条山的地图上画了一条线,那线却似一根点燃了的导火线,只听大山深处吼雷火闪,山倒峰塌,河流改道,迁坟移村……滚滚黄尘,浓浓硝烟,隆隆的机车从环家岭路上开进来,好似中条山战役又爆发了,眨眼之间,但见一条黑蟒从天而降,翻滚盘旋,以骧龙骠飞之势,越后宫,过店上,穿石门,出垣曲大遂洞与黄河大桥紧紧地接吻在一起……为了这个热烈的“吻”,生出多少可圈可点的好故事。
  
   (一)、冰圪瘩被热情化开了
   长出一河滩的石头来
   董鹏翔没本事干这件活,须得和垣曲联手才能行。和垣曲联手,市交通局长原泽俭不出头不行。
   这年冬天,董鹏翔找到原泽俭,说我闻喜有件事能让你开眼界。原泽俭说我什么眼界没开过,稀罕你闻喜的啥眼界。
   懂说你见过中条山上的滑桥吗?原泽俭说这个……倒是没见过。懂说,没见过那就让你去见见。
   北风的怒号,山林的嘶叫,摇得林涛波浪滚滚,原、董及县交通局长和市县工程师一行来到大山深处的石门乡,他们逶迤来到一家茅屋前,那大门上的铁关子被白霜裹得像个洁白的玉项链,工程师李海全挤住一只眼,对近门缝往里“勘探”,呵出的白气喷在那个门关上,得到热气呵护的部位慢慢变黑,继而欲滴,就在欲滴未滴的当口上,却又变成玲珑剔透的冰疙瘩,真是奇妙可爱,值得一吻,他伸出舌尖想在铁关的稍头吻一下,不料竟粘在了他的舌尖上,款款向后一拽,那关子就慢慢随他一伸,舌头被揭掉一块皮——原来,石门山的门关像吸铁石一样会吸人肉。中条山的吸引力,吸住了原泽俭的那颗心,他的这颗心开始向中条山里倾斜。望着重重叠叠的无穷的山,一条虚幻的通天大路,在悬崖峭壁之间隐隐出现。
   茅屋里的山民见门外立了一群干部,慌慌的从屋里钻出来问,你们这是在看甚?原泽俭说看路。那山民顺着原泽俭的视线看过去,视线顶在了婆婆岭的半腰窝,那里怪石嶙峋,山头云雾缭绕,下面是条大沟,沟底河水滔滔,问,看甚路?答,车走的路……问甚车走的路?答汽车走的路……那山民怔了一怔说,你那汽车长翅膀啦?
   回来的路上,原泽俭问各级官员和工程师说,这条路该如何设计?怎样定位?工程师们说,现在不能回答,我们的话一说出口,就给冻成了冰疙瘩,要想了解它的实际内容,还得拿回去放进锅里炒一炒,化了之后才知道。
   太原。山西省交通厅。
   闻喜、垣曲两县政府联合行文的《关于闻垣二级公路的申请立项报告书》,放在了交通厅长的办公桌上,那报告充分论证了修筑闻垣二级路的战略性、迫切性和可行性,后面附了《工程可行性研究报告》,请求省厅予以批准,修此大路,大量征用中条山人,这样既可“以工代赈”,又可“民工建勤”,如此则盘活中条山,惠及两个县,贯通中原,交流南北,以发展山里的GDP。
   正好国家交通部要下放一批国债资金,看来闻垣路有立项的可能,但国债资金只能给你百分之四十,剩下的资金要靠地方政府来解决,这叫“配套工程”,这一纸精神,很快抵达闻喜县和垣曲县。
   这条闻垣路,在山西省的交通网络中,算是能看得见的一条线,但在国家交通部的地图上,就是个微不足道的细蛇蛇,要让国家交通部看见中条山里的这条细蛇蛇,就要报项目、夺项目、立项目、批项目——这就是目前流行的“跑项目”。
   董鹏翔召开专项会议,开始炒那冻成冰疙瘩的那些话。按照市委部署,闻喜负责将此路延伸到石门焦家沟垣曲大遂洞为止,遂洞以南由垣曲完成,那么闻喜段就是58.28公里,82%处于崇山峻岭之中,只有5公里处于重丘区,三公里处于微丘区,一路上要搬掉12座山头,跨跃8条鸿沟,动土5921.57万m3,搬石89104.88万m3,建421.5m中型桥一座,建小桥7座总303.88m,涵洞25道总1562m,改河工程4处,浆砌挡土墙4404m3,改移高压线、低压线、通讯线路29.8千米,拆房196间,征用耕地2311亩,仅这一段路基开拓工程的投资,就得9787万元,暂不说路面铺油的事。
   ………
   冻成冰疙瘩的话,被大家的热情化开了,化得水落石出了,但却长出一河滩的石头来。也就是说,修通这条闻垣路,要用百元大钞的人民币,顺着这条12.5米宽的路面铺过去,从闻喜铺到垣曲大隧洞前为止,真正的“世路难行钱作马”,闻喜县哪有如此倒山的能力?
   大家建议改成三级路,这样比较符合实际,肩头就会轻松一大截。
   问题是这样不能与时俱进,更谈不上超前发展。董鹏翔说可能三级路修成不久,后人又得考虑二次扩张了,咱们最好能一步到位。
   县里人事发生变化,时任交通局长调到人大,交通局长的位置空下了,让谁坐这把交椅呢……董鹏翔把注意打在凹底镇党委书记祝通利的身上了。从长相看,祝通利就那个水平,一张黑皮裹在脸上,鼻梁上是条大路,没有多少值得描写的,但那脊背却值得一提,夸张一点说,那脊背差不多有二尺来宽,一尺来厚,他娘生他时好像忘了给他生脖梗,那颗头就像在墙头上面“蹲西瓜”,天生就是打铁的砧子能顶事,38岁,正是出力的好时候,无穷的力量告诉人们,咱肩头上放八百斤担子也能担,再加二百斤重也挑得起。
   纵观全国报告文学,广大主人公们无不风流倜傥,仪表堂堂,身材魁梧,声如洪钟,目运智慧,那些主人公们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入学就是个好学生,长大就是个好青年,当兵就是个好战士,最后坐了个好官,干了许多好事,好好好的一好到底。至于女主人公则个个闭月羞花,落雁沉鱼,而我们的祝通利与这些千篇一律的人去比,很有几分拿不出手。1978年,20来岁的他到七里坡公社当书记,正碰上拓宽改造中村至郭家庄的“中郭线”;1986年调神柏公社当书记又碰上拓宽闻喜至仓底的闻仓线,那时候修路用的还是“放手发动群众”的法,祝通利“丈路分工”,一村一段,分到下岭后的砖瓦窑段,各村都不愿意干,看着那一排破烂不堪的砖瓦窑,那烂摊场就没法弄。祝通利把这段烂摊场留给公社干部干,于是那段就叫“干部段”,公社干部能干那活?却不知这个小书记惯会赤膊上阵,穿个裤衩,一身黑肉,胸肌像两块纹理粗糙的磬石团结在一起,全没个公社干部样,像一辆黑色推土机,在砖瓦窑前开过来倒过去,那“挖方”慢慢的就跑进“填方”里。
   那时候政府号召人们栽果树,下岭后人思维超前,栽的是日本茨郎公司的红富士,有一养蜂专业户,养的是意大利的金翅蜂,他们拿了红富士送给“公社干部段”,公社的那群干部们,随着他们的小书记,吃上了日本茨郎红富士,喝到意大利金翅蜂的金蜂蜜——那意大利蜂蜜就是甜,能从嘴里一下甜到屁股眼,然而还没甜到底,祝通利被调去凹底镇,命他处理那条烂了尾的北垣路。这条路征了北垣13村320亩良田,路基没推完,工程没钱了,因此搁下了,北垣70多名老干部联名告状,“占了地,不见路!要不退路还田,要不占地走路!”
   种不成地又走不成路,祝通利把北垣群众的这一呼声,原汁原味的端到山西省交通厅厅长的办公桌上,交通厅人说好家伙!闻喜那个祝通利竟敢日骂交通厅,交通厅派人下来察看现场,打上报告,很快拔下一笔“戴帽资金”,北垣的“烂尾路”给修成了……如今遇上闻垣路,就该再次启用那力大如牛的大把式,董鹏翔想把他从凹底坡下牵出来,塞进“闻垣大车”的车辕里。
   1999年春,闻喜县委一纸调令,把他从凹底坡下钓出来,摆在闻喜县交通局长的桌椅上。
   时逢闻喜县饮水解困工程要上马,退耕还林工程要上马,民营企业要育亮点,冒烟的工厂要往外迁,城市框架要拉大,县城八大工程要启动……这些都要“配套”钱,董鹏翔忽的变成老财迷,捂住口袋不掏了,在经济发展大会上,发出“一号政府令”——
   “县委政府一毛不拔,各项事业还要发达”!
   这就是充满闻喜特色的“铁公鸡政府一号令”,一号令发出后,就命各个局办上台表态,年终落实,水利局说“政府一毛不拔,水利还要发达!”林业局是“不拔你就不拔,林木遍地开花!”工厂企业是“老董一子不摊,企业照样发展!”……全县各局办都发出“政府一毛不拔,事业照样发达”的拓展新目标,年终“打分排队”,落实“一号令”的落地情况,谁的项目飘在空中落不了地,县委就要“问候”谁了,祝通利看看这趋势,自言道,政府的奶是吃不上了,这就得赶紧找后妈,只要有奶就是娘。
   究竟是二级路还是三级路,省里不定板,关键看“配套”。眼看着县委的“一毛不拔”,祝通利劝说董书记说,蛇粗窟窿大,蛇细窟窿小,粗干不如细干,细干会保险许多。董鹏翔听后,只拿脸儿沉了沉,没理他。
  
   (二)、白石后宫美我者求我也
   环家岭人美我者畏我也
   董鹏翔没理他,他就撺掇垣曲人,还是修成三级路吧,咱两家扛不起二级路上的大本钱。不料被大山困了几千年的“山猪们”,嚎叫起来道:二级路!二级路!这是千载难逢的革命路!
   春寒料峭时节,中条山上的连翘花刚刚绽开黄金色的花瓣时,祝通利与工程师李海泉、技术员王万丰、任红霞、赵建国进了大山。山里的气侯比山外冷,他们背着很多重东西,有的戴着墨镜,行囊里是水准测量仪、带角手水准、测坡板、测斜仪、花杆架、森林罗盘,罗盘上的指南针,颤颤抖抖不停的抖。在山凹避风向阳临河处,支起白色的帐篷。看着这群山外来客,放牛娃们觉得奇怪,他们都戴个大壳帽,帽上顶个小小的圆头锨,只是那圆头不很圆,像是被土石啃平了——山里娃哪里知道,人家顶的圆头锨,是艺术家设计的“交通徽”,不知这伙粗粗笨笨的人,扛着那些没头没脑的东西,要在我这中条山上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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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黑蟒骧龙中条山》说的是闻喜县在中条山开凿闻垣路的事,闻喜县委一号令说“政府一毛不拔,事业还要发达”,就在政府分文不掏的情况下,闻喜交通局人运用各种办法凑了3600多万元,其中向国民党人士凑了5500万,雄厚的资金终于把闻垣路的“闻喜段”修成了。为了节省花费,他们不请省级桥梁设计院的洋把式,凭着他们这群土把式,硬是把沙渠河大桥建成了,那条穿山越岭的闻垣路,似黑蟒骧龙一般从天而降,字里行间流动着龙蛇行走的动态美。再就是文中顺手涉及的“螽斯延庆”古文化,使人感到黄土高原乡土文化的深厚和险怪,文章结尾时却把“螽斯延庆”的现代含意,用在交通局财源滚滚的帐簿上,看来并非“顺手涉及”,而是蓄某已久的伏笔,结尾却说“钱是第一生产力,钱能逢山开路,遇水叠桥”——这话就看站在哪个角度上去看待了,给人留下思辫的空间。非常不错的一篇文章,文章描写细致细腻,情节生动,佳作力荐共赏。感谢老师赐稿晓荷社团,欢迎继续来稿。 【编辑:陌小雨】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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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陌小雨        2023-10-05 21:47:28
  拜读老师佳作,问好老师!
山本无忧,因水成泛……
2 楼        文友:峨嵋岭        2023-10-06 02:41:34
  陌小雨先生,感谢你编发了这篇文章,祝你日进斗金,财源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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