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人世间】妈只有一个(散文) ——写给梦娜
梦娜,我最好的闺蜜!
昨晚和你视频后,我想了很久决定给你写下这封邮件。你说你决定不再给你妈雇请保姆,即使你的两个姐姐没空回家照顾你妈,你也决定继续留在家里伺候你妈。你还说妈只有一个,失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说这话时,你在屏幕那端流泪,我也在屏幕这头哭。
梦娜,还记得几个月前我回承德,你正在你家楼下,贴给你妈雇请保姆的告示吗?你对我说,你伺候你妈七八年了,已经筋疲力尽,实在太累了。你的两个姐姐只会按月给钱,却以工作忙为由很少回家。所有大小事情都是你一个人承担,你家里还有一个傻哥哥,每天傻乎乎地就知道要吃的,经常会无理由地砸锅砸碗瞎闹腾。你妈现在也是越来越糊涂,越来越依赖你,大小便不能自理还经常半夜不睡觉。白天拉尿在裤子里多少次,你得负责清洗,一天忙得如陀螺一样转,想休息一会都不行。累了一天了,夜晚睡会觉吧,你妈却趁你睡着之际,跑出家门。那时你经常是一宿都不能眨眼。找不到你妈时,你急呀!但你又不敢给你的两个姐姐打电话,你怕她们和你一样着急,埋怨你没有尽到责任。
还记得咱俩高考后,一起探讨报考的志愿吗?你说你根本就不喜欢学医,但为了和我在一起你也要去河北医科大,和我一起并肩作战。记得当时你妈还说:“学医好呀!以后你好给你哥把这个病治好。”
你哥的病是你妈的一大心病,出生后就自带的,属于遗传基因问题。虽然你妈明明知道你哥的病根本就治不好,但她那些日子突然变得糊涂了,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有时去你家找你,她都会直勾勾地望着我,半天认不出我是谁。我记得我还问你:“你妈最近咋了,咋变得怪怪的呢?”
你说:“我妈最近经常这样,也许年纪大了,就有些记忆力不好了。”
那年你爸走得早,都是你妈把你们家里的几个孩子一手带大。你的两个姐相继结婚,你也高考结束,虽然你的傻哥哥是你妈的一个心病,但许多年过去了,你妈领着他,他还算听话。那时他也知道经常往家里捡一些废品,拿到收购站去卖,卖的钱一分不花都会给你妈。说是让你妈给攒着,给他娶媳妇用。他也二十七八岁了,也知道每天吵吵闹闹要媳妇了。你妈还说,等你考上大学去上学了,她就省心了。她就领着你傻哥哥回贵州老家,在老家给你哥讨个山里的媳妇。以后她就和你傻哥哥一起过日子,不给你们几个闺女添麻烦。
谁成想,高考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你妈突然不见了人影,找了几天也没有消息。一个礼拜后,你妈被人送回来了,人也整个变傻了。两个姐姐不认识了,就认识你和你的傻哥哥。到医院一检查,确诊为阿尔茨海默症。
你们姐三个在一起商量谁照顾你妈问题时,你考虑到你的两个姐姐都有工作不说还有家庭,你就决定放弃学业留下来照顾你妈!你的两个姐姐也表示了,所有费用她俩负责出。你只管留在家里,把你妈照顾好就行。
我还记得我去上学那天,你看着我上车向我挥手对我喊着:“等着我呀!明年,对,就明年,我准保会去学校找你!”
你本以为你在家伺候你妈一年,你妈病情好转你就再考一次去学校找我。可是你根本不了解阿尔茨海默症这种病,它没有治愈的希望。而是会随着时间的发展,病情也许会越来越严重。这也是我学医后才了解到的。
几年里,你无怨无悔留在家里伺候你妈。但随着你妈病情的越来越严重,你也变得越来越焦虑烦躁。记得我上学期间,你给我打电话时经常抱怨你妈打你,说如果她不是你妈你早放弃不管了。你还抱怨你的两个姐姐,刚开始还回家看你妈,后来就很少再回来了。你觉得你妈就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与你的两个姐姐没有了关系。光有你妈一个人就够你操心的了,你那傻哥哥也经常添乱。你妈有时拉尿了一地,你妈在地上跑,你傻哥哥也跟在后面跑,没来得及收拾的地上屎尿踩得满地都是。那一刻,你死的心情都有了。你说,你他妈的也不想干了!这种日子啥时候是个头?你抱怨归抱怨,但对你妈还事是尽心尽力,按时喂药,按时去医院给复查。给你妈学着做,各种你妈喜欢吃的有营养的饭菜。你说:“我只希望我妈能早点好起来!我好能上学。”
咱俩上高中的时候,曾有个男孩子很喜欢你,高考时他落榜去当了兵。退伍回来,知道你的情况,很同情你。他就决定和你一起照顾你妈。还记得你那天听了他的表白后,特意给我打电话,高兴地告诉我,终于有人能替你分担照顾你妈了!你哭着对我说:“我终于不用那么累了!终于有人疼我了。”
结果男孩子准备迎娶你的时候,家里父母的阻止让他变了卦。他说:“我父母说的对,我不能因为你妈而耽误我一辈子的幸福呀!我反复想过了,我还是不能头脑一热娶了你,而去你家当保姆。谁知道你妈能活多久,我和你要在一起一辈子呢!”
是啊,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你妈不是他妈呀!我劝你:“算了,放弃吧!好男人有的是!”我虽然这么轻描淡写地劝你,但我也知道你这种情况,如果找一个和你一起帮你分担你家困难的人,确实挺难的。有谁能愿意和你一起照顾你妈和你的傻哥呀?
你委屈地和我说:“我真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你如果有空就回家看看我吧。你看看我是不是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了,我现在已经瘦得不到九十斤了。”听了你的话,我真的很心疼你。你一米七二的个头,却瘦成了皮包骨,我怎么能不心疼你呢?那一刻,我决定马上和学校请假回家看你。
连夜坐了夜车回了承德,我刚下车就去了你家。刚一进屋,就看见你正在给你妈换内裤。屋里阳台上挂满了大大小小如彩旗一样的布头,你的傻哥哥正躺在地上打着滚喊着:“我要吃饺子!”你妈也含糊不清地喊着:“我也要吃!”我看见你那刻,我几乎认不出你了,你穿着破旧,戴着围裙,脸上长满了黑斑。不经意间,我看见你头上竟然有了几根白发。
那天我留在你家帮你给你妈洗澡,和你一起手泡在冰凉的水里洗尿布,你说你不能给你妈用尿不湿,你怕你妈用尿不湿用久了会刺激皮肤,还是用尿布好。因为小时候,你妈就是这样把你们几个儿女,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
那天我们一起包了饺子,还记得你妈和你傻哥哥吃着饺子,乐得嘴合不拢。你妈吃完饺子,竟然直勾勾望着我,一口一声管我叫着“大闺女”“二闺女”你那傻哥哥也跟着叫。你说你妈没得病时,你的两个姐姐每次回来,你妈都会给她们包饺子吃,你妈包饺子的手艺好,包的饺子全家人都爱吃,两个姐姐每次吃完走时,都会把剩下的饺子装走。每次走,你妈都会依依不舍地给她们送到门外,两个姐姐不停地挥着手一声声叫着:“妈,我们下礼拜还回来吃饺子……”
我在家的那几天,我天天去你家帮你一起伺候你妈,帮你洗洗涮涮,收拾卫生。记得你还说:“你如果总在家多好呀!这样我就不会觉得那么累了。”
其实我也想一直陪着你,帮你分担你的负担。可是我毕竟还是要回去上学的呀!而且随着我后期学习的紧张忙碌,我再也很少回承德。你也忙于照顾你妈,咱俩也很少再打电话。直到我大学毕业有一天我回承德,我才听说,你已经结婚了。结婚的对象是一个比你大七岁工厂上班的男人。你的条件就是,能和你一起分担照顾你妈就行。男人很痛快地答应了,因为他家太困难了,偏远农村的还没有娶媳妇的钱。你俩结婚他一分钱都没花,扛着自己的行李就住了进来。男人一开始也很知足,也尽心尽力帮你分担着家务。他毕竟白捡了一个媳妇,又有了住的地方,因为当初他就住在工厂的一个简易小房子里。
由于男人三班倒,照顾你妈经常休息不好,时间久了也开始有了怨言。为此,对你妈和你傻哥哥也不那么热心了。你俩经常吵架,男人就提出了离婚离开了。这次后,你和你的两个姐姐商量能不能帮你一起分担照顾你妈。你的条件不高,只要求你的两个姐姐周末时,一人来家里一天,让你好休息两天。你的两个姐姐当时就说:“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我俩只负责出钱,你负责出力。”
你听后很无奈,就一赌气打印了许多聘请保姆的广告。你贴出了广告那天,正好遇到我从天津回承德。我理解你的举动,因为我知道你不是不孝而是换做谁也许也会这么做了。你给你妈找保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行动。但我还是劝你:“你都已经坚持这么久了,何不再坚持坚持呢?你是你妈的闺女,伺候都烦了,你能保证没有血缘关系的保姆就能对你妈好吗?妈只有一个,失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你可能是听进去了我说的话,看着我低着头没有再说啥。
亲爱的梦娜,很高兴你能接纳我的意见,你说你决定不再给你妈聘请保姆。我知道,你能下这个决定一定是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的。很理解你这几年来对你母亲对你哥的付出,我知道你很苦,这种苦不亚于我这几年学习的苦。你是你妈的好女儿,你最优秀的就是在你母亲需要你挺身而出时你勇敢的站了出来!不管以后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等我从天津回来,只要你需要,我会和你一起照顾你母亲和你傻哥哥的。咱们是闺蜜,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何况孝顺老人是善良之举,我必然会和你一起分担的。真的,我会说到做到!因为孝是人类最伟大的爱,妈只有一个,天下父母都是需要疼的!
梦娜,我的好闺蜜,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