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水】豆角,人间最美的时令之味(散文)
一
豆角,是我们这儿常见的一种时令蔬菜。每到初夏时节,家家户户的菜园里琳琅满目,热闹非凡,各种蔬菜争先恐后地生长着,谁也不甘落后。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爬上豆角架的长豆角。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今年清明节过后,婆婆那颗想要种菜的心又复活了,她翻箱倒柜,不知从哪儿找出了一些陈年的种子,撒在土里,可惜种子没有发芽。我和爱人回老家时,在小镇的一家铺子里看到他们卖的蔬菜种子,就买了几包,有荆芥、长豆角、四季梅等,我们满怀希望地拿着种子回家,一想到不久就能吃上自家种的蔬菜,心里更是激动不已。
小妹是个种庄稼的能手,那天正好赶上她回娘家。看到我们回家,她连忙接过我手中的种子,先把荆芥的种子撒在菜园里松软的土地上,再在上面盖一层薄薄的泥土。豆角就种在荆芥旁边的一畦土地上,分两排种,正好对称。她细心地用铲子挖上一个个小坑,每一个坑里放上两三粒豆角的种子,就是怕有的种子是“哑巴”种子不发芽,宁愿多种一粒,就是为了增加豆角的成活率。然后,把土填埋好,弄平整,再在上面用瓢泼点水,好让种子快点发芽。
一个星期转眼就过去了。我们星期天回家的时候,发现荆芥已绿油油的一大片,齐刷刷地生长着。再看看那旁边的豆角已长有一尺多长,叶片翠绿翠绿的,呈不规则的三角形,叶面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每一枝上有三片叶子,背对着背,像一个伸开的手掌,三片叶子一致向外,生机盎然,模样清纯,惹人喜爱。
豆角是攀爬类一年生植物,需要搭架子,它才能更好地生长。我和爱人兴奋地从屋子里拿出一些竹杆,为了便于插竹杆,他用铁钎往每一棵豆角旁边的地上扎了一个很深的圆孔,我顺势把竹杆插入圆孔中,竹杆上面两两交叉,这样用绳子再把竹杆绑起来,更牢固一些。为了让它们保持平衡,又在交叉的竹杆上放了一根竹杆,这样一来,风就不容易把豆角架刮倒。婆婆一边唠叨,一边指挥,说:“这豆角还小呢,到时候我自己会插入竹杆,你们弄它干嘛?”我们也是怕婆婆累着了,她说她的,我们没有停下手中的活,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把竹杆弄好了,看到像插花一样的竹杆,充满了艺术的美感,我和爱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又过了一个星期,我们回到老家再看时,豆角已顺着豆角架往上攀爬了,它们按顺时针缠绕着竹杆,一点一点地往上爬,绕了一圈又一圈,那细细的茎是那样柔软,又是那么坚强。豆角架上,绿叶被风一吹,漾起层层绿色的波纹,煞是好看。在这些绿叶丛中,开满了淡紫色的豆角花,像一只只漂亮的小蝴蝶结,引得几只多情的小蝴蝶围着它转圈圈,蝶花相映,一时竟让人分不清哪一只是蝴蝶,哪一朵是豆角花。
豆角长得好快啊!隔两个星期,我们再见到它时,它已结满了长长的豆角,细长的身躯,里面包裹着一颗颗绿色的指甲盖大的豆豆。我感叹于长豆角旺盛的生命力,每次遇见,都会带给我惊喜。我想:一定是夏日的阳光雨露给了它积极向上的力量,让它开启了一段完美的生命旅程。
二
我从小是吃豆角长大的,对豆角有着特殊的、难以割舍的感情。
在我的记忆中,南地井旁边就是我家的菜地,有半亩的样子,因为离井近,浇水极其方便,蔬菜也长得格外好。春末夏初,母亲会在菜园里种上各种各样的时令蔬菜,这里就变成了一个五彩缤纷的大花园,红橙黄绿蓝靛紫,一应俱全。有西红柿、黄瓜、茄子、辣椒、大葱、洋姜等。其中,豆角是每年必种的一样蔬菜,从来不曾落下。
盛夏,也是豆角大丰收的时候,豆角架上结满了一根根长短不一、粗细有致的豆角,颜色也是有深有浅,各不相同。有的像垂下的绿色的瀑布,有的像小姑娘的长辫子,细细的,长长的。那豆角长势喜人,仿佛摘不完似的。如果没有生虫子,豆角的肌肤是光滑细腻的,但,一旦被虫子叮咬,它也会受伤,千疮百孔,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豆角是季节性的,夏季天热,它的生长速度超快,一天一个样,水灵灵的。趁嫩的时候摘着吃,才会鲜嫩爽脆,否则如果不小心让它长老了,就没法吃了,只能留作种子。因此,在老家有这样一说:嫩时充菜,老则收籽。
清晨,阳光照在豆角架上,豆角叶上的露珠还未退去,晶莹透亮,那豆角修长的身躯也像刚沐浴过似的,娇嫩娇嫩的,夏风一吹,豆角来回舞动,显得更加婀娜多姿。我和母亲来到菜园里,把豆角从豆角架上摘下来,摆成整齐的一把放入竹篮里,等摘了一大捆就拿回家来做饭用。母亲说,长豆角用手掰成一段一段的,里面的籽才会完整。我按照母亲的吩咐,把豆角择成均匀的一小段一小段的,然后放到水盆里用水清洗后,再放入竹篮里控干净水分,备用。原来母亲准备给我们做蒸豆角。
只见,她把大盆洗干净,把清洗好的豆角段放入盆里,再用瓢到面缸里挖上一瓢面粉撒在豆角段上搅拌,为了让蒸的豆角更好吃,母亲还喜欢把剩馍揉碎了,和豆角段一齐搅拌,再放入一些盐,等拌均匀了,就可把它们放入锅里篦子里蒸上二十多分钟。蒸出来的豆角爽口鲜香,再加上一些蒜汁和香油,味道更地道了。
夏日的餐桌上,豆角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母亲会变着法的让我们吃豆角,比如:豆角番茄蒸面条、凉拌豆角、炒豆角、腌豆角、干煸豆角等。那些年,一到夏季,我家几乎顿顿都离不开豆角子。
我更喜欢把豆角焯水,里面放入一点食用盐,让豆角保持翠绿的颜色,然后捞入凉水中过凉,再加上适量的蒜汁、味精、香油、香醋进行搅拌,一道美味的凉拌豆角就调制好了,尝一尝,爽脆可口,味道鲜美。炎炎夏日,人的胃口也不佳,能吃上一口凉拌的豆角,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也许是从儿时起,我的味蕾就对豆角产生了浓厚的感情,豆角伴随我的成长,是一种根植于心中的执念。直到今天,豆角仍是我的最爱。
三
生活不只是诗和远方,还有那迷人的菜园风光。夏日的田野本身就是一幅优美清新的风景画。抬头俯首之间,一派繁茂的景象,到处翠色欲流,绿得鲜亮,绿得养眼。玉米、大豆、红薯、高粱、棉花……各种农作物都竞赛似的,长得郁郁葱葱。在这片绿色中,总能看到一排排整齐的一人多高的豆角架,那是人家专门种的豆角,他们自己是吃不完的,种豆角主要是为了卖钱,增加家庭的经济收入。
有了种豆角的,就有了市场, 一些运输蔬菜的大车到豆角多的地方去收购,老百姓不用担心销路,轻轻松松在家门口就可以把豆角给卖掉。
每当夏季,一些村庄的路口,时常会停着一些收豆角的大型车辆,车上装满了翠绿翠绿的豆角,一排排整齐地码放着,像列队的士兵等待检阅似的。怕豆角在运输的途中蔫了,收豆角的人会用软皮水管往豆角上冲水,洗过后的豆角更加鲜亮翠绿。不久,这些豆角就会出现在千家万户的餐桌上,成为人们口中的一道美味菜肴。
豆角的历史可谓悠久,中国在很早就开始种植豆角。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这样描述豆角:此豆可菜、可果、可谷,备用最多,乃豆中之上品。在古代,它不但是皇家御膳的珍品,也是文人墨客吟咏的对象。宋代诗人赵蕃在《万安道中二首》的诗中写到:“篱落未经霜,林园尚吐芳。豆花连豆角,榴朵映榴房。”季节更迭,豆角与豆花并存,意味着生命不息,希望延续。
豆角不仅是美食,还有药用功能。豆角之所以这么受欢迎,是因为豆角营养丰富,具有促进胃肠蠕动、健脾补肾的功能。据说,豆角中所含的碳水化合物能起到类似粮食的作用,因此,它常被作为主食食用,又被称为“蔬菜中的肉类”。豆角中的纤维可以有效地降低身体里的胆固醇,因此,豆角还有减肥的作用呢!
老家小妹喜欢将吃不完的长豆角晒干,这样有利于保存。去年秋天,她送了我一大包干豆角,她再三嘱咐我,包包子或者煮肉时放上一些泡软的干豆角,味道独特,有一股清香之气,让人百吃不厌。
如今,对于豆角,我视若珍宝,什么时候看到,总有一种亲切感,似旧友相逢,总想买上一把,回家来,想方设法把它做成美食,让家人品尝。
豆角,犹如裹着长裙的绿衣仙女,纤纤细腰,舞姿翩跹,有一种别样的轻盈之美,留有岁月的芬芳。亲眼看着它由小变大,从青涩到成熟,仿佛见证了自己的成长历程,这是多么奇妙的缘分!它平凡不张扬,也许比不上海的味道,山的味道,但它是我心中最美的时令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