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水】夏雨,无情亦有情(散文)
一
每年七月,进入伏里天,天气非常炎热,太阳毒辣辣的,地上像下了火似的。时常浑身汗津津的,头发湿淋淋的水洗过一样,紧紧地贴在头皮上,让人感觉特别不舒服。这时候,就盼望着下一场雨,能让高温降下来一些。
今年河南的天气有些怪,像坐过山车一样,或旱,或涝,让人欢喜让人忧。五月份,麦收过后,正是播种庄稼的好时候,天气却干旱少雨,田里的禾苗因为缺水而蔫蔫的,半死不活的,有些土地干渴得裂开了口,如果不浇水,禾苗的生命便受到威胁,岌岌可危,让人看了就心焦。没想到,六月底,天气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姗姗来迟的夏雨像是卯足了劲,来势汹汹。三天两头暴雨不断,人们从盼雨到害怕下暴雨,从城市到乡村,从山区到平原,许多地方因此而引发了山洪暴发或发生了严重的内涝,真是过犹不及。
昨天看到了一则消息,南阳社旗县的一位女子,人在家中躺,祸从天上来。因为夏日暴雨,一夜之间,屋子里浸满了水,自己的床也被水包围了,她却睡得很香,毫无觉察。有人笑称:你的心真大啊,被水冲走也不知道啊!也是,古人常说水火无情,能给人带来幸福,也能给人带来灾难,让人爱恨交织,难以言表。
庄稼的好坏,牵动着庄稼人的心,而庄稼的生长又离不开水。过去人们靠天吃饭,因地里缺少抗旱工程,创造了许多神话故事,什么东海龙王啊,王母娘娘啊,玉皇大帝啊……他们是神,具有人所没有的超能力,能呼风唤雨,左右人间苍生的命运。因此,人们常常虔诚地运用各种方式祈求风调雨顺,表达自己美好的愿望。有的地方舞龙舞狮,有的地方烧香祭祀,就是希望庄稼能有个好收成。
没有下雨的时候,人们盼星星,盼月亮,期待着天降甘霖,让雨水滋润万物,养育生命。雨水下多了,会造成水患,又让人叫苦连天。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雨,在诗人的眼里,给生活增添了一些诗情画意,雨中漫步,何其潇洒和浪漫?在农民的眼里,雨是庄稼的守护神,有它的眷顾,禾苗才能茁壮地成长。雨更像是顽皮的孩子,天真率直,活泼欢快,尽管有时会给人带来麻烦,人们还是喜欢雨,对它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二
七月,雨水多,且多暴雨,来得急,走得快。
小区里种植了许多国槐,经过几年的生长,已经遮天蔽日,非常茂盛。此时,正值国槐开花的时节,在绿叶丛中挂满了一串串洁白的槐花。有的还是花骨朵,像小米粒一样,被层层包裹着,有的已经绽放,像给树上挂上了一串串洁白的小风铃。风吹来的时候,国槐树的花满天飞,像天女散花似的,撒落了一地,踩上去软软的,棉花团一样轻柔。
下午三点多,天空阴沉沉的,大雨将至,空气中非常闷热。我向窗外看了看,没有一丝风,国槐树像睡着了似的,树叶和花忽然静止了下来,一动也不动。
不一会儿,天空中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从空中倾泻而下,许多没有带雨伞的人们急忙用手挡住头在雨里狂奔,有往北的,有往南的,一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忙慌地往家的方向赶路。一些离家远的,就会停下脚步,找一个有房檐的地方避雨,等阵雨过后再回家。
雨水可管不了那么多,它铺天盖地而来,像断了线的珠子,它落在楼顶上,树梢上,敲打着玻璃,吓得知了也不敢叫了。只有下雨的声音,“唰唰唰……哗哗哗……”没完没了。我坐在窗边,静静地欣赏着夏雨,它是如此洒脱不羁,不为谁所左右,随心所欲,这一刻,仿佛它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谁也不能阻止雨落下,好任性呀!
小区的群里可热闹了,有人不断地发视频。公园路、东站路口、曹门……不少路段都有了很深的积水,有的没过了车轮,还有的车抛锚在水中。人们心中不停地祈求:雨啊,别再下了,够了,够了。
傍晚的时候,雨下足下够,终于消停了。人们又开始出来活动,知了又开始在树上歌唱,估计下雨的时候,它们躲在了树叶下面,才免遭雨的“敲打”和“摧残”。晚上,我和爱人拿着雨伞出来散步。路上行人很少,平时跳舞的老年人和青年人都不见了踪影,许多人都躲在家里,怕被雨淋。路边的汽车上撒满了国槐的花瓣,像给车子披上了一层洁白的婚纱,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青槐味道。这一场雨不知道吹落了多少柔弱的花瓣。
我走在铺满落花的路上,闻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心里顿时感觉清爽了不少。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来了,很模糊的样子,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地面上偶有积水,还有被水冲刷的痕迹。
夏雨还真是急脾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场雨,缓解了夏日的旱情,但,又下得过于迅猛,结果反而成灾,给出行的人带来不便。
出小区一直向北走,路两边是农民的庄稼地。里面种植有苹果、柿子、梨、核桃、石榴、葡萄等,这边葡萄园里的葡萄就要成熟了,如果被淹死,一季的辛劳又要白费。于是,他们用抽水机开始往外排水。田里应该有不少的水洼。听,雨后的田野多么热闹啊!小青蛙在水里不停地叫唤,“呱呱呱,呱呱呱……”也不知道它累不累。也许,唱歌就是它表达快乐的一种方式。
蝉又开始在树枝上唱歌,周而复始,似乎比雨前声音更嘹亮了。蝉是夏日的小精灵,夏日因它而更精彩,蝉鸣声声,在夜晚的风中传得很远很远。
三
雨是善变的,就像人的喜怒哀愁,它有很多面孔。有时,它说来就来,突然而至,让人措手不及,一下子打破往日的宁静。有时,它又是慈善家,给人们送来清凉,让雨水浇灌农田,滋养花草树木。有时,它化身为暴君,淹没庄稼,吞噬良田,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春无三日晴,夏雨来时急。”如果说春雨是纤弱的、温柔的,它润物无声;那么夏雨就是暴躁的、粗犷的,它惊天动地,激情豪迈,气势磅礴。
夏雨过后,万物皆如出浴般清新透亮,大地更是绿意盈盈,洗去了炎热,送来了阵阵凉爽。青草吐绿,翠竹如碧,翠色欲滴,蝉鸣蛙叫,空气中都弥漫着清新的泥土芬芳。更有那池塘边,荷叶舞动,荷花荡漾,用“微风忽起吹莲叶,青玉盘中泻水银”来形容再形象不过了。荷叶上、花瓣上,水珠点点,夏风一吹,像白色的弹珠在里面滚动,又像流动的白色水银,晶莹透亮,美得令人惊叹。
夏日的雨,生性秉直,下就下得轰轰烈烈,庄稼人早已摸清夏雨的脾气,他们会看云识天气,“云彩南,水连连”“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些农业谚语就是最好的天气预报,未雨绸缪,尽量让庄稼减少损失。每当夏日的暴雨过后,他们会来到田里,积水了排水,把禾苗冲歪了再扶正,与自然和谐相处,与风雨雷电共生。
谁能说夏雨无情呢,它只不过是有些任性、坦荡,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越过山岗,穿过溪流,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奔跑,在乡村的田野里狂欢,畅快淋漓。夏日的雨,犹如天地之间最雄壮的一支交响乐,气势非凡,时而痴狂,时而温婉,是那么美妙,又是那么动人,道是无情却有情。
夏日,遇见一场暴雨,看那雨飞流直下,用心聆听雨声,心中顿悟:人生不只是春风得意,也要经历暴风骤雨。雨过天晴,阳光依然灿烂,日子仍旧充满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