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月】越界(小说)
一、莫名失踪
张安平,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家住吉林白城,不过独自一人在上海务工,日子本来过得挺平静的。但有一天,他突然接到妻子孙倩颖发来的一条短信,一看内容,他是大惊失色。原来短信是:准备30万给你媳妇,别报警,报警永远看不见你媳妇,三天后告诉你送到哪里。
他本能地想到了一个词——绑架。绑架,谁看到不震惊呢?但是张安平又觉得不可信。因为他们就是一普通家庭,平时也没有跟谁结仇结怨的。怎么可能会有人盯上他们家呢?带着怀疑也带着担忧,张安平就拨打了妻子的电话。这一打,真是奇了怪了,孙倩颖的电话还真就无法接通。
张安平又叫人到家里去看了,家里还真就没人。张安平还有个儿子,刚大学毕业。但一问儿子,儿子表示也没看到孙倩颖。
他就联系他们家所有的亲戚朋友,到妻子经常去的超市,或者到亲戚朋友家里去找,结果都没有找到,也没看见妻子的人影,就好像妻子变成了空气,完全消失了一样。
不得了,难道这条短信是真的不成?难道孙倩颖真的被绑架了?张安平心里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就心急火燎地连夜赶回到老家,第一时间,他就报了警。在张安平看来,甭管绑匪如何威胁,相信警察肯定是没错的。
了解了情况之后,吉林省白城市公安局刑事侦查大队大队长田力威就带着副大队长郝歌阳等几名警察去了张安平家侦查。侦查完后,却发现了两处蹊跷之处。
田力威推测说,如果孙倩颖真的被绑架了,绑匪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作案。有没有可能绑匪进过屋子?可是推门一看,屋里头所有的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地面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餐桌都被擦洗得一尘不染。张安平知道这符合妻子的生活习惯——妻子一直就是个爱干净的人,干净到了近乎洁癖的程度,有好几次,他不注意卫生,就遭到妻子喋喋不休的呵斥。他们经常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吵架,故而夫妻感情逐渐有了裂痕。老实巴交的他由于常年做苦力,看上去明显比同龄人苍老许多。加之,妻子原本就是村里颇负盛名的美女,要不是她当年遭流氓强暴失了身,坏了名声,以她的美貌又怎会委身嫁给自己这个穷屌丝呢?他皮肤黝黑,长得膀大腰圆,成天胡子拉碴的,总感觉自己配不上比自己小十岁且老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妻子。虽说妻子年近不惑之年,可是由于保养得好,看上去像三十岁的少妇。加之,她的化妆技术高超,脸上的鱼尾纹根本就看不出来,反而显得皮肤白里透红,光鲜水嫩,很令人着迷。这让他整日提心吊胆,就怕有一日,妻子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现在妻子莫名失踪,这让他的猜疑心就更重了。不管咋说,还是听警察的总没错。他这样劝慰自己。
二、侦查“熟人”
于是,他就陪田力威等人进到了屋内现场。田力威这儿瞅瞅,那儿瞧瞧,经过仔细勘查,发现除了有农村烧炕的痕迹外,屋内既没有任何打斗,也没有发生争执或者翻动的痕迹。这就是令人蹊跷的地方之一。另外,田力威在孙倩颖家还发现了一个细节。这细节虽小,但很能说明问题。这个细节就是一张纸巾,这纸巾上竟然有道口红唇印。显而易见,这是孙倩颖出门前留下的。试问,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抹着口红出去呢?
田力威分析说:“从擦拭口红的这片纸巾来看,孙倩颖应该是去约会或者会朋友。这个可能性较大。”
根据以上两条线索,可以推导出,孙倩颖是自己出门的。而且她还是去见一个值得她精心打扮的人。这是不是很容易让人产生什么联想呢?
“就是临时起意、私奔,或者是离家出走。”田力威进一步推测说。
于是针对这个方向,田力威大队长就让郝歌阳副大队长带人细细地侦查了一番。
但是侦查完之后,这个可能居然被排除了。为什么?
“正常出去的话,即使银行卡不带,至少也得带身份证吧,出去住宿、住宾馆、坐车都要用得上的。这个东西我们都找到了,都在家里,也不符合孙倩颖外出的相关条件。”郝歌阳副大队长向田力威大队长汇报说。
绕了一圈竟然又回到了那个最可怕的情况,由此而论,孙倩颖真的有可能被绑架了。
危急时刻,分秒必争。田力威大队长就又带人立马对孙倩颖的社会关系开始侦查。
孙倩颖是在附近的一家超市打工。据陆老板说,孙倩颖在这上班,已有一段日子,从来跟谁也没发生过冲突,就更别说结仇了。但是陆老板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更紧张了。
陆老板表示,孙倩颖平时上班很有规律,从来没有过无故旷工的现象。可是就在张安平接到短信的那一天,孙倩颖却突然没来上班。从孙倩颖沾着口红的纸巾,到她没有带走的身份证,再到她突然旷工,一条条线索似乎都把整个案情推向了最可怕的境地。那就是孙倩颖肯定不是自己主动离开的。她极有可能真的出事儿了。
根据这一点,副大队长郝歌阳分析说:“我们更倾向于她奔向某个熟人去。然后被熟人采取某种手段限制了,或者是遭到了侵害。”
看来,重点还是那两个字“熟人”。社会关系上查不到什么,但是田力威大队长办法多,既然是熟人,就得跟孙倩颖联系吧?得打电话吧?那么,看看孙倩颖的通话记录不就得了吗?按照这个思路,田力威大队长就让郝歌阳副大队长将孙倩颖的通话详单一调,果然就有了眉目。
“大概在孙倩颖离开家前几分钟,她接到了一个电话,给她打电话,然后孙倩颖的电话,就再也没有通话记录了。”郝歌阳副大队长向田力威大队长汇报说。
不容置疑,这通电话显然是嫌疑最大的。赶紧看看这电话的机主是谁吧!可是,当对方机主姓名出现的时候,所有的人彻底傻眼了。因为那是一个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名字。
“在机主相关信息登记上,正是这个失踪女人孙倩颖在登记。”这是郝歌阳副大队长调查的结论。也就是说孙倩颖最后竟然是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消失不见了,似乎有点儿诡异。孙倩颖已经是两天没有消息了。丈夫张安平莫名接到了勒索30万的短信。可疑的“熟人”查不到,最后最有嫌疑的电话竟然还是孙倩颖自己的另一个号码。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谜底呢?孙倩颖究竟在哪儿呢?既然一切都解释不通,那就得一层一层抽丝剥茧。
三、抽丝剥茧
侦查再次行动了。田力威大队长就带着副大队长郝歌阳等一帮警察去了通信营业厅。因为他坚信一点:自己给自己打电话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孙倩颖的这另一张电话卡,肯定是在另一个人手中。而这个人就是整起迷局的关键。
让人高兴的是,田力威提起孙倩颖,营业厅的工作人员齐小姐还记得她。
“我对孙倩颖印象很深刻,我记得她当时办理了一张手机卡,并且还买了一部手机。”齐小姐向田力威大队长解释说。
这说明田力威的推测是对的。孙倩颖另办了一张电话卡,然后连同新手机一起交给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到底是谁呢?竟然值得孙倩颖这么做?尽管田力威大队长很想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但是营业厅的工作人员没法再提供其他情况了。孙倩颖所有的亲戚也没人知道这张手机卡。田力威只好再另寻新的路径。还有什么值得查呢?那就是行踪。田力威发现,有一个摄像头正好对着孙倩颖家的这条胡同。能不能通过它发现些什么?因为从这个位置找到一个监控,刚好能照到孙倩颖家的胡同口。
视频打开了,定位到孙倩颖失踪当天。当时间来到18时08分,出现了这么一幕:孙倩颖家的灯光有所晃动。虽然是小小的一晃,但是按田力威和郝歌阳的经验,他们认为孙倩颖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时候离开家的。
田力威推断说:“这块这个光亮,然后分析应该是孙倩颖从屋里出来的亮光,关门的时候会有光亮。大概在30秒左右,这时孙倩颖家的胡同口出来一个人影。推测这个人影是孙倩颖的几率比较大。那个胡同几乎是她家的独属胡同。而且那个时间段还走出一个人。”
孙倩颖会走向哪里呢?仔细观察,会发现孙倩颖应该是沿村道向西去了。而接下来的一幕则是关键中的关键。就在孙倩颖离家的同时,村道上出现了另一束光。这光是移动的。从它的亮度和移动的速度来看,田力威判断应该是辆私家车。而车辆行进的方向正好是孙倩颖家的方向。
这辆车跟孙倩颖究竟是什么关系呢?只是巧合,还是说是它把孙倩颖接走了呢?田力威再次用敏锐的目光找到了答案。
“然后这个人影消失几十秒之后,这块出现灯光。这个灯光是旋转式的,我们分析就是两个人会合之后,这辆车开始掉头,然后上道了,向南走了,奔往车力乡的县道上去了。”田力威分析说。
接下来的重点就是追踪这辆车了。田力威就让郝歌阳调取了村西头的民用摄像头。经过比对,最后确认:它是一辆浅白色皮卡车。可惜,看不清车牌。于是田力威又让郝歌阳等人开始探查这辆卡车的行进路线。可是越跟进吧,就越发现这辆皮卡车有异常。
“这台车明显是在躲监控,因为正常的情况下,它是沿着公路从监控下边驶过的。而它是绕着监控探头,绕到路下,躲过这个监控以后,它又从路的背面又上去了。”郝歌阳向田力威如实汇报说。
越躲藏,越有嫌疑。看来这侦查方向是找对了。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藏也没用呀。短时间内,田力威很快就捕捉到了这辆皮卡车的车牌。不过比较模糊,但没关系,田力威大队长又让郝歌阳进入系统进行搜索。然而搜索的结果却出人意料。
“我们在公安交管应用平台里查,所有的号段都试了,只看到车牌上写着GAG88,就是尾号看不清,我们把这个尾号从0试到9,却发现没有这台车。”副大队长郝歌阳向田力威大队长汇报说。
竟然没有这台车,这是什么原因呢?郝歌阳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两个字“套牌”。这意味着想要找到车主,不太可能了。但是没关系,田力威大队长决定,继续追踪这辆皮卡车的路线。可是这番追踪却并不顺利。
随后,田力威办案组后期对这台车,就采取了接力追踪的方式,沿着这个踪迹一直向下追踪,一直就追到了通榆县向海乡红旗村组附近。因为那边就是向海自然保护区,可是到了那儿,竟然彻底没有监控了。
查到这儿,侦查手法用了不少,可是案件竟然越来越显得神秘了。从中田力威预感到,这一切似乎筹谋已久,先是那张孙倩颖自己办的电话卡,再就是这个套牌车。对方实在是心机深沉,甚至具有反侦察意识。可让人百思不解的是,如果孙倩颖跟对方关系亲密,主动赴约,甚至为对方办电话卡,那为什么这个人还要绑架孙倩颖,甚至要伤害孙倩颖呢?更重要的是,这个时候的线索又一次归零了。要怎么才能找到真相呢?田力威坚信,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只是需要更为细致锐利的目光。
于是,田力威将侦查重点就又放在了排查孙倩颖家附近人的方面:谁和孙倩颖走得比较密切,而且大家都不知道这层关系。而且这个人还有可能有这台浅白色的皮卡车。很快,有条重要线索浮出水面。孙倩颖同村有个村民叫赵魁。他们家恰好有一辆浅白色的皮卡车。
经过田力威等进一步询问,那辆浅白色皮卡车车主就是赵魁,平时这辆车也是由赵魁使用驾驶的。而且通过查看视频,田力威发现,就在孙倩颖离家的同一时间段,赵魁曾经驾驶这辆浅白色皮卡车外出过。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吗?
不过一听田力威大队长这么说,赵魁反倒急眼了。
他说:“大家可别误会。那天我自己家可忙着呢,我怎么有可能去见孙倩颖呢?我想起来了,我先去我的老丈人家。那天,我老丈人家搬家,我连襟也去了。随后,我就和亲戚去吃饭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按赵魁的说法,他当时开车外出,先是去了岳父家,然后又跟妻子的亲戚一块吃了饭。全程都有证人。当然,赵魁随后又说,他跟孙倩颖压根儿就不熟,又怎么会去接她呢?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巧合,真的冤枉了赵魁吗?
田力威办案组经过核实,发现赵魁没有说谎。事发当天,他确实是去了岳父家,也确实是跟妻子孙倩颖的亲戚吃了晚饭。可是这其中有一个时间差却对不上。
什么意思呢?田力威对此深刻地分析说:“赵魁是傍晚5时20分出门的,他们家距离岳父家是10公里,正常开车最多半个小时,可事实上他几点到的呢?晚上8时。一个多小时的空档,是足够他回去接上孙倩颖的。然后再去他岳父家,这个时间是非常充足的。”
赵魁可以辩解,他在路上停车休息了。或者就是一个人待着。接下来,田力威办案组却又发现了第二个关键点。那就是事发第二日,晚上8时26分,赵魁原本是跟家人一起在饭店吃饭来着,可是他却突然一个人跟到车上,他来车上干嘛呢?透过车窗可以看到一个小光点。田力威认为这是赵魁在使用手机,一直持续到了8时32分。这一幕看似平常,可是晚上8时32分,大家知道,这个时间点是什么时间吗?恰恰是远在上海的张安平收到勒索短信的时间。
当然,赵魁依然可以辩解说:“这仍然是巧合。我当时不过就是玩了会儿手机。有什么奇怪的?”但是田力威办案组很快就又查到了第三个异常。那就是赵魁妻子刘芳告诉田力威说,她曾经发现赵魁和失踪的孙倩颖之前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并且她还发现了孙倩颖曾经往赵魁的手机内发送过不雅照片这一不可告人的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