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文学是为了我们更好地活着(散文)
前些年,我还比现在年轻的时候,参加过一次比赛,获得提名了,还没有结果,需要在会场等几天,有几个好事者,要把我这们这些获得提名的人聚一起,开个笔会,时间定在深夜,他的宾馆房间。
其实我是乐意去的,因为我这几天要在火车站的长条凳上度过,在房间里那可是享受。
宾馆里有许多人,都纷纷互相看别人的文章,并且称赞,其实是为了投票的时候,让别人投自己一票,因为我是手抄的,所以没有副本,他们倒也说遗憾之类的话,末了免不了要说投自己一票的话,主持人是一位年长的先生(先生名讳,不方便提到),态度和谒,温柔可亲,他招呼我坐在他旁边,看大家相互评论。
开会自然要吃饭的,但是没人愿意掏钱,最后决定AA制,我也饿,想掏钱又没有,我嗫嚅着不动脚,长者看了我一眼,我慌忙把脚往回一缩,但是他还是看见了我的棉鞋露出了脚趾头。长者轻轻笑着说要两份。那一天晚上,我吃到了几天以来的第一顿饱饭。
重要的是,我吃到了肉,有好几片,尽管腻得要吐,但我还吃了下去,我吃完了饭,长者说,肉要常吃,才不至于腻,我点头称是,长者严肃地警告我,文学的前提是吃饭,文学的成功,是文学家还得活着。
这句话真是让我暖和如三月的春风,让我更加感动的是,长者告诉我,他像我这个年纪,还没有作品发表,而我已经入围国赛。
其实,长者就是评委之一。
我终于获奖了,轮到我发言的时候,我说:“感言不敢言的,敢言的不是感言,因为我的获奖并不成功,成功与各位亦没有关系,我的成功,是被警察从火车站追出来的,野草喂出来的。”
临走,长者把他的皮鞋给我了,还给我一双袜子,棉的,又请鞋匠补了我的鞋,那年我去西藏,皮鞋穿坏了,累得要死,什么都背不动了,但我还是把鞋背回来了,袜子穿了好几年,都是我自己补,技术又差,补丁上打补丁,不像样子,直到后来我的一个朋友转行做楼盘策划,由他资助,生活才算好转,袜子和鞋,一直陪我走了几年,终于在一次搬家的时候,被工人丢掉了,后来我到北京做编辑,去拜侯那位长者,长者已经去世多年了。
我见到了阿姨,和他的儿女,阿姨问了我的名子,才想起我这个人,阿姨已经年纪很大,但还是记得老伴的嘱托,说是有个青年人在不久会来还皮鞋。
我先见了长者的遗像,长者的儿女都是生意人,对我虽然不够热情,但是还是安排了丰盛的饭菜,我倒了一杯酒,跪在长者遗像面前,他的儿女起先并不高兴,见我如此,纷纷要我免礼,我止住他们说话,我轻轻说:老先生告诉我,文学的成功,是文学家还得活着。我特地来回禀老先生,我做到了,而且也将活下去。
后来我一直贫穷着,为了自己的吃饭奔波,文学真是让我难以为计,幸亏有些朋友不嫌我穷,愿意资助我,有个朋友他转行了,而且赚了很多钱,一直资助我很多年,问我,是否后悔,我说不,我又问他,你这几年花那么多钱资助我都打了水漂,后悔吗?他点点头,说你要是后悔了,我就后悔。
我一直没有后悔。
前几天凯文兄要我写些话题给杂志,想来想去,准备写一些理论经验之类的话,但是觉得不好,正如长者说的,文学的成功,是文学家得活着,我希望各位,先活着,然后再文学,文学家能够成功的活着,文学才能够成功。我告诉大家,不要像我,到现在还需要资助才能生活,一边写文章,一边饿着肚子,我断然不喜欢,告诉朋友们这个道理,我觉得比告诉作者如何写好文章更重要。
我的这个观点,并非是低俗的。一切都必须为了活着,文学是让人活得更好的艺术,我始终坚信,尽管我没有得到更多的活着的财富,但内心的这个愿望成为了观点。文学一定是为了让人活着才长久不衰。
当我们经过很多挫折和磨难,发现我们还活着,便生出还要活得更好的信念,更需要文学的力量来支持,因为活得更好,一定有浪漫的加入,文学的本质里永远有着浪漫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