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人世间】第一次当老板(散文)
上小学时,老师在课堂上让同学们说说自己的理想,长大后喜欢做什么?同学们七嘴八舌,有人说要当科学家,有人说想当官,有人说想当老师、医生。在我看来都是些比较神圣的职业。当我说出想当个小老板,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做个小老板有什么不好?自己说了算,多自由呀!当时我是受母亲影响,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小老板。农闲时,她会去县城批发水果,然后走街串巷叫卖。我感觉又挣钱还能免费旅游,真让人羡慕!
随着时间推移,虽然我知道母亲不过是一个走街串巷的小贩,但当年的理想却没改变。高中毕业后,因成绩突出异常,无缘大学校门。我就开始想着如何才能当上老板?暑假期间,我走街串巷批发雪糕,但还算不上老板,无非就是一个送货的。
后来母亲告诉我得先有一技之长,才有机会当老板。我选择了烹饪,想着当个饭店老板最容易实现。
理论技术学到手,但缺乏实践经验,离当老板还有好大一段距离。我一边在饭店做工,一边学习老板如何经营。
炎炎夏季,我在厨房烟熏火燎,老板在空调房喝冰镇啤酒,吃美味菜肴,看着球赛,让我好生羡慕。想当老板的念头愈来愈强烈。
奔着“先成家后立业”的原则。婚后一个月,我和妻子开始着手准备编织我的老板梦。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与妻子每天穿梭在县城的街道上,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看着沿街店铺鳞次栉比,既羡慕又无奈。偌大的县城竟没有我一席之地。
每天骑着电三轮,早出晚归,但大都无功而返。一是临近年关没有空房子,二是逛得越久越迷茫。从开始想干个中档饭店,到后来降低档次开个快餐店,再不炸鸡柳小铺也不错,最后竟然考虑路边烙金丝饼的小摊位,大小算个老板嘛!在寒冬腊月的街头冻了几天后,还是决定得有个店面,一是体面,二是不受罪!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天下午,突然发现县一中西侧,一家快餐店写着吉店出租,不过还在营业中。我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赶紧打电话问房东,才知道老板娘快生孩子了,决定转让。
这顿时重燃了我的老板梦,当时为多一些机会,打算加盟绿鸟鸡柳和土家酱香饼。但当进入店铺看到老板还不如我技术好。回来路上就和妻子商量,决定先从快餐店干起。
回家后,我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家里所有人。除母亲外,全家人都持反对意见。祖上四代贫农,哪敢想过做生意?
奶奶说:“咱家就没有干买卖的,肯定不中。”
二姑说:“你一个小孩儿毛都没长全,能干啥买卖?”就连父亲也不赞成。
我知道家人是为了我好,农村孩子上个班打个工,挣个现钱比较安稳。他们怕我经营不善,把仅有的一点积蓄打水漂。毕竟创业路上,有很多不确定因素。
但我内心有个声音告诉我,本来就是个穷嘛!大不了还是个穷。坚持自己的梦想,抛开杂念全力以赴,万事总要试一试,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这让我想起小学课本上的《小马过河》,如果你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将一辈子无法到达彼岸。
店铺确定下来,我开始自己装修。毕竟启动资金有限,结婚的一些礼钱和打工时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点积蓄。几天后,桌椅板凳,厨房用具,油盐酱醋,全部购置齐全。
虽然有几年工作经验,但大都是站在工人的角度。当站在老板的角度,发现还有很多隐藏的事情需要独立面对。在老家有句老话“不管做什么事,头三脚难踢。”对开业既期待又惶惶不安,总感觉没准备好。之前打工只管在厨房炒菜便是,现在又多一项面对客人。
很多事都像是命中注定,越是害怕,越是给你来个突然袭击。开业前一天,店里买好了菜,为明天做准备。
中午时分,突然来了三位客人,推门问有饭吗?我心里顿时慌慌的。但妻子爽快地说有饭,我也只好被赶鸭子上架。
那天中午,也就两三桌客人,但我却手忙脚乱,等客人走后,妻子拿着为数不多的营业额在我面前炫耀。
“怎么样?我说开门就有人吧!你还不信?第一步早晚都得迈出,现在我们终于迈出来了。”
就这样,我的老板梦想也算实现了。
虽然梦想实现了,但当老板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惬意。因为社会经验不足,我错误地以为店铺是先营业后办证。之前老姑在村里开门市部就这么干的。
但今非昔比。就在一天中午正忙碌的时候,进来几位穿着制服的工商部门人员。我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脑子顿时懵了,也不知说啥好。人家问一句,我答一句,最后完美地把自己套进去了,随后被告知无证经营得交罚款。
证没办下来,不能营业,我像个无头苍蝇。本来经营这段时间很顺利,心里美滋滋的,不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唉!我竟产生一种放弃的想法,好在理智战胜冲动。
我和妻子到工商局给人家点头哈腰,可怜巴巴地说着如何如何不容易。把从小到大没说的好话都说上了。领导看我们年轻,加之认罪态度好,虽然语气软了很多,但却没有减免罚款。最后不得已,交了两千元罚款,辛辛苦苦干了这段时间,连本带利全砸进去了。
回想这段时间,如同水中月,镜中花,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营业执照和食品卫生许可证拿到手里,看着上面法定经营者栏写着我的名字,我不知是委屈还是激动的,竟掉下泪来。妻子给我打气说,你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当老板了,我就是光明正大的老板娘。
交了罚款,手里积蓄已消耗殆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多挣钱。每天早起去市场买菜,回来收拾,中午忙完,刷盘子刷碗。饭后继续准备晚上的食材,晚上忙碌到凌晨左右,还要包明天的饺子,睡觉基本都得凌晨以后了。
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吹着夜风,感觉此时此刻,整座城市都属于我。虽然每天都很辛苦,但我为自己的梦想而奋斗,没有任何委屈。虽然比打工人拴得更死,但心是自由的。至此让我深刻地认识到做一个老板的不易。
虽然做了老板,但我身兼数职,厨师,洗碗工,打杂工,有时候还会做保安,做后勤,也出现过很多不愉快的小插曲。被骗过,被恐吓过,被勒索过,被吃过霸王餐。好在最后都逢凶化吉。
印象最深的一次,有三个年轻男子吃完饭后,就开始挑毛病。我知道他们想吃霸王餐,随后给小舅打电话,准备摇人。但小舅刚好在外地,没办法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吧。其中一名比较壮实的男子,拿起我收银台上鱼缸里的宠物乌龟,来到后厨放在案板上,随手拿起菜刀,对我说道。
“来,老板!麻烦你把这只乌龟给我炖了。”
我知道他不是善茬,内心闪过一丝恐惧。但一想到他吃饭不想给钱,还吓唬我,立马怒火中烧。随即左手提起另一把菜刀,右手罩住乌龟,直视着他冷冷地说道。
“好啊!你要敢剁下去,我就给你炖!”当时我就在想,只要你敢剁,我立马砍你。现在想来还是年轻太过冲动,如果不是那个男子及时收手,或许会酿成悲剧。
他看情况不对,嬉皮笑脸地说:“诶,阳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哈!哥们给你开个玩笑呢。”
我随后也笑着说“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也是跟你开玩笑呀。”完事他走出厨房付了饭钱走人。从此好长时间没再来,即使偶尔来一次,态度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毕竟世上还是好人多,也有过一些温暖瞬间。我的主要客源是附近的居民,工人和学生。县一中的学生,来我店里一般都吃炒饼喝面条,比较便宜一些。想着孩子们在外求学不容易,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次我都会给他们多加一些。孩子们也都明白,为不影响我店里正常生意和我约定好,放学时会打电话告诉我,需要做多少?他们来了快吃快走!大多数时候还帮着我把碗收拾起来,绝不影响我正常点餐。
那段时间,学生间我传你,你传他。每次都来一大群孩子,让我的生意在不受影响的情况下,又多了一份额外收入。
后来我和上一位老板面临同样的问题,老婆生孩子。因孩子太小,拉屎撒尿极不卫生。再加之下水道堵塞和房东没能达成一致,只好忍痛关停了我人生第一个小店。
这间只有四十多个平方的快餐店,实现了我儿时的老板梦,为我挣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并用它买了第一辆汽车。
总得来说,第一次当老板还算比较成功。
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做过很多行业,截止目前倒还没做过赔钱生意。虽然没成为万人之上的大老总,但过得还算滋润。耳边不由响起那首被改编的歌词“人家坐车,俺骑驴,回头望望那推车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