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与蘑菇精灵相会(散文)
在我的心中,蘑菇就是一个个可爱的精灵,去往山林寻觅,表达不了我对蘑菇的喜欢,我把蘑菇视为一个个小可爱,我喜欢与之相会。
一
干自己喜欢的事,和自然风景相会,那是多么开心的旅程。金秋九月,我和顺哥(爱人)自驾驶离了喧嚣。道路两旁的田野徐徐展开,金灿灿的稻谷、红艳艳的高梁、沉甸甸的玉米、绿油油的白菜,与朗朗的碧空、飒飒的秋风、盈盈的秋水、袅袅的柳树,相映成辉,构成了龙江大地上,一幅绚丽斑斓、生机勃勃的秋日锦图。我早已心起风铃,满心雀跃,别有一翻期待,那就是去山林间寻觅大自然赐予的——蘑菇精灵。
蘑菇,一直在等待着人类吧?因为它的生命要比人类的出现还早。在我心中,蘑菇就是来自遥远时空的问候。
蘑菇是大自然中一个神奇的存在。当六亿年前的“海绵宝宝”还在瀚海中浮沉时,蘑菇的祖先——真菌生物就已率先登陆,留下了史前古远的足迹。春秋战国时期,蘑菇一跃成为丞相吕不韦的餐桌佳肴,并被载入史册:“味之美者,越骆之菌。”“吃货”诗人苏东坡一日与友人在园中游玩,饥肠辘辘时,忽发现了“黄耳菌”,大文豪吃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后挥毫泼墨,一首《与参寥师行园中得黄耳蕈》,菌香百世。蘑菇穿古越今,踏着古老鲜香的旋律,跳着绿色营养的音符,在人们的舌尖上、味蕾中轻歌曼舞。
人类社会有谦谦君子也有奸邪之徒,蘑菇也不都是玉盘珍馐。毒蘑菇就像潜伏于蘑菇世界中的特工杀手,不以鲜丽的外表为特质,不以虫子的噬咬为标记,不为污秽的环境所羁绊,银器能测出潘金莲递给武大郎的那碗砒霜之毒,却对白毒伞的鹅膏菌无可奈何,高温能让细菌无处遁形,却对光果盖菇的光盖伞素无计可施。它们披着蘑菇水灵灵的外衣发起了致命的诱惑,让人防不胜防。每年,都有误食“毒蘑菇”而“躺板板”的人,专家们一再发出忠告——“在野外不要采食不认识的蘑菇”。
大自然有着无数奇幻的秘密,但也蕴含着不可预知的风险。
二
在东北,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榛蘑,是菇中极品。每当树树皆秋色之时,或空山新雨之后,被大自然唤醒的人们,就漫山遍野地开启了对榛蘑狂热的追逐。“采蘑菇”奏响了传承与时尚的协奏曲,创作出人类与自然相随相生的美妙乐章。
我与野生榛蘑的初见,是在三年前层林尽染的秋日。我和朋友相约着,参加了一个资深的户外采蘑菇旅游团。两辆满载游客的旅游大巴车,驶入阿城区的黑瞎子岭。它是金龙山的一个分支,名字让人浮想联翩,也许在人类进驻前,它曾是黑熊的天下。这座山不是很高,一处大山坡,两车百多人,进入茂密的林子后,就“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了。
我和朋友一路兴奋着,在树林里寻找着蘑菇。一颗颗小灯罩似的蘑菇,更像是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白色的、黄色的、红色的、灰色的,在山林里竞相开放。它们裹挟着友谊的愉悦、采摘的欢快,跃入了我们的小桶。我们像比赛一样,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各自采了小半桶。
返城之前,在向导“火眼金晴”的甄别后,我们采的大部分的蘑菇被丢弃,小半桶的蘑菇所剩无几。只有几粒胖乎乎的、浅褐色的蘑菇,坚定地躺在了桶底,向导说“这是榛蘑”。
榛蘑的大名在东北是如雷贯耳,它是美味的代名词,是令人垂涎的山珍,它与小鸡碰撞出的鲜美的火花撩拔着灵敏的味蕾,照亮着东北人的餐桌。我们日常食用的都是超市里袋装的干榛蘑,新鲜的野生榛蘑是第一次见到,没想到皱皱巴巴的榛蘑,在蘑生之初是这么憨态动人,我为之一见钟情。
之后,每到金秋时节我都会跟着旅游团进山采榛蘑,为了能有更长时间体验采蘑菇的乐趣,这次我们来个自由行。
三
把车停好,上山前,顺哥先套用了鲁迅先生说过的话,“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接着又扩展了一句,“人多的地方榛蘑都被采了,只有自己开创新路,才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才能踩到肥美的大榛蘑”。
当顺哥决定要“开发”一条新的路线时,我欣然赞同,再有我一进山里,方向感全无,顺哥就成了指南针。没有路就没有方向感,路在脚下,只要前进,就能踏出方向。
我们左手提着竹筐,右手持着木棍,一前一后相跟着,开始了在山林间的穿越。林间草木茂盛,溪水潺流,鸟鸣蛙跳,苏子叶散发的清香充斥山野。刚上山时,途中还遇上了在山上放牛、放羊的山民,越往上走,人烟稀少,山路也越来越崎岖不平了,向上爬时,有的地方需要抓住周围的树木和突出的岩石才能保持平衡。突然间,一条黑白相间的松花蛇出现我的脚畔,我差一点踩上它,它也被我这个不速之客惊到了,三角形的蛇头倏地扬起,还吐出了信子,发出了“嘶、嘶”的声响,我“啊”的一声,吓得倒退了几步,竹筐也掉到了地上,只觉得汗毛直立,本能的拿起了手里的木棍,我想打它,它要追我我就绕树跑。这时,顺哥抢先一步,高大的身躯像一面墙似的挡在了我的前面,他居然对着蛇说起了话:“我们就是来采榛蘑的,马上就走,无意打扰。”真神奇,不知是它听懂了人语,还是感觉到我们没有恶意,它慢慢缩回了头,在草地上扭动着粗壮的身子,“窸窸窣窣”地爬走了。
突遇的状况,让我觉得自己邈小又脆弱,日常自诩为是女汉子的自信也在秋风中摇曳。但转念心里又生出一丝甜蜜,被人保护的感觉挺幸福的,有句话说,示弱是女人最大的智慧,我无意间竟被一条蛇点化了,想到这儿,自己偷偷地笑了。
四
我们上去下来的至少爬过两个山头了,我的头发上像挂了彩似的搭拉着几片树叶子,裤子上沾满了苍耳,鞋子上也满是泥土。这不仅是体能的挑战,也是耐心的磨砺。榛蘑的影子还没看到呢!我心里已燃起了不耐烦的小火苗,但看顺哥依然兴致盎然的,也只能先忍着。终于,走到一片地面有些潮湿的大山坡时,顺哥停了下来,山坡上满是高矮不一的柞树、灌木和榛树。他自信满满地说:“就从这儿开始吧!”我俩默契地上下拉开了距离,平行着向树林里走去。
树林里空气清新,晨光在林子的间隙中游走,草叶上的朝露如一颗颗闪闪发光的珍珠,点缀着纯净的山野。我目光转动,屏气凝神地搜索起来,忽然,草丛中一朵像打着浅黄色小伞的蘑菇闪入我的视线,我定晴一看,还是一对珠圆玉润的双胞胎,伞顶长着细细密密的褐色小鳞片,玉立亭亭,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隐在青草间,是榛蘑!紧接着在一步之遥的地方,我又发现了第二朵。这些顽皮的小精灵仿佛在和我玩着藏猫猫的游戏,它们有的卧在树根下,有的躲在灌木丛中,还有的突然在你的脚前钻出来,给你一个乍惊乍喜。它们就像快乐的使者,每采到一朵,愉悦就从圆滚滚的菌柄上传递开来,刚才的紧张和疲惫一扫而光。
“哎呀、呀”!不远处传来了顺哥一连串的惊叹声。我听出了弦外之音,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果不其然,一棵柞树与旁边的灌木丛之间,连成片的榛蘑如层层叠叠的云朵,向四处延伸着,盘伏在树根上,掩映在树丛中,“哇”,面对大自然慷慨的馈赠,我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看着顺哥笑意盈盈的样子,又想起他刚才的挺身而出,忽觉得他有了不同以往的魅力。这难道是榛蘑的魔力吗?
五
一番畅快淋漓的采蘑菇,我们收获的筐满袋盈。下山途中,虽渐感倦怠,但欢愉之情依然在心中涌动。八十年代的那首脍炙人口的歌——“采蘑菇的小姑娘”,与安徒生的童话故事“丑小鸭”、“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在我心里是纯真的经典,温暖着岁月的流转。说来惭愧,直到今天我才真正地体验到了,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身后付出的艰辛、勇敢无畏的精神、痛并快乐着的境界。
蘑菇在历史长河中,创造着生命的奇迹,在我心里赋予了它更多的意义。
奥运金牌,就像闪烁着荣耀之光的大蘑菇,但想摘得这个大蘑菇,背后是运动员超出常人的辛苦付出和不懈的努力。
我在六月份加入了江山文学网,也找到了我的写作之家——东篱社团,在这里,以怀才社长为首,我结识了众多才华横溢的老师,老师们创作的作品也如繁星点点的蘑菇,异彩纷呈。我每次创作时,就在自己贫瘠的小花园里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挖呀挖呀挖,但每当完成一个作品时,就如采摘到了一朵心仪的大蘑菇开心不已。我在东篱的竹筐里,现有寥寥几朵蘑菇,但我将踏遍山河万里,不懈地去寻觅更多的蘑菇来填充我的竹筐,收获无尽的快乐!
回家了,顺哥有着满满的收获感,他要把榛蘑放在电子秤上承重。我说,榛蘑的重量可以称出我们此行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