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态
　　
　　
　　 隐入山林
　　 像采摘花朵和树叶
　　 摘下鸟声，放进记忆的兜里
　　 不误入歧途
　　 沿弯曲清晰的小路
　　 走往时间的高处和低处
　　 收藏旧蹄窝新蹄窝
　　 坎坎的樵声
　　 蚂蚁循着脚尖
　　 攀爬感觉和呼吸
　　 莫名的激动和哀伤
　　 坐在溪声里
　　 吃三月苞，刺果，栗子……
　　 喊岀四季的名词，动词
　　 让一切事物
　　 了然于心，又
　　 浑然不觉
　　
　　
　　 疼痛
　　
　　
　　 在必经的路口
　　 摆放玫瑰，阳光和暖风
　　 她过去了
　　 步伐匆忙
　　 好像内心只有鸟翅，云朵，和远山
　　 玫瑰枯萎，阳光凋谢
　　 暖风遁形
　　 我仍呆在路口
　　 剔除手指的尖刺
　　 清理受伤的词汇
　　 绽开草丛的小花
　　 亦白，亦黃，亦紫
　　 将夹在其中的红，捣碎
　　 敷衍时间的痛处
　　 忘记，或者，记住
　　
　　
　　 山涧
　　
　　
　　 涧流转过身来
　　 好像牵在手中的牛绹
　　 细了，痩了
　　 汩汩冒岀的水泡
　　 宛若咳岀的痰音
　　 低迴在裸露的石缝
　　 我坐在巨大的石头上
　　 阵阵发冷
　　 更深的沟壑，树木集体脱光衣服
　　 毫无规则的叶子
　　 把完整的秋天
　　 捣弄得七零八落
　　 枫树羞红，试图搬着一批山坡
　　 远走他乡
　　 牛自顾自地吃草
　　 骑在背上的鸟声
　　 尚未衔来黄昏，和暮色
　　
　　
　　 牵挂
　　
　　
　　 叶子在树上哆嗦
　　 寒风控制天气
　　 檐下的奶奶拍打肥大的衣襟
　　 喃喃自语
　　 温度说降就降了
　　 天空阴郁
　　 远行的人尙无消息
　　 目光何其悠长何其深远
　　 一直向北
　　 层叠的山岭，翻越牵挂
　　 黃河以南已经下雪
　　 天气预报准么
　　 旁边的孙子不断安慰
　　 高铁快速驶离武汉
　　 不时就到长沙了
　　 奶奶沉默
　　 悬着的心，暂时放到心里
　　
　　
　　 背负柴捆的奶奶
　　
　　
　　 移动山岭，佝偻的肩背上
　　 驮负整座山林的沉重
　　 近前的树木，恍若儿子儿媳的身板
　　 挺拔，坚实
　　 （好多年了，他们仍是农民工的模样
　　 漂泊心酸的远方）
　　 放下柴捆歇息
　　 路过的风，携带黄昏的翅膀
　　 呢喃纷纷归巢
　　 似很亲切，似很疏离
　　 拢拢垂到额际的白发
　　 皱褶的嘴角
　　 扯岀一丝丝深刻的苦涩
　　 读小学二年级的孙子
　　 在村头喊叫，仰见朦胧的剪影
　　 亦歩亦趋，此刻
　　 他使劲扶稳回家的小路
　　 生怕奶奶再次跌倒
　　 闪烁的星星贴不癒夜色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