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还记得那二月兰(随笔)
在北京的那几年,常去附近的黄草湾郊野公园。老大的一个园子,转上一圈要一两个小时。原以为是需要门票的,想多了。看到那一条条通入园子的羊肠小道,倒感觉这个园子有了几分亲切。
由于对周边环境的陌生,起初是在百度地图搜索中找到了它,因为它的名字中有“郊野”二字,让我心中一动,觉得它会有那种自然的天性。我是带着想当然去的,去看看有没有可以挖的野菜,去了之后才体会到名字与实际的差距。人工雕琢的成份远大于生态的自然布局,只是在种下的树木长大以后,人工才很少管理,可能是出于园艺人手不足,或许是水资源的原因,又或许是出于管理者的本意,在大树下边的空地上,植被的生息是自由随意的,也是充满了竞争的。
北京的二月,最初见到的野花,恐怕就是二月兰了。二月兰最先占据了林下的所有空间,先是一大片一大片像苋菜叶子似的草挤挤挨挨地铺满了地面,尤如翠绿的地毯,在北京那十分干燥的土地上,长得郁郁葱葱,竟然把北京的春天渲柒得绿意融融。然而正当人们沉醉于这绿色之时,她们竟像约好了似的,突然在一夜之间花蕾竞放,将全部的绿色换成了淡蓝。满园子的蓝色像人工刷出来的水彩,这种突如其来的华丽转身会让你从绿色的梦中惊醒,情不自禁地心生感叹。她淡蓝的花瓣上有些许白色的线条,质地纤薄柔软,说她美真就谈不上,说她们美确实当仁不让。可惜她的花期不长,大约在十天左右,她又再一次演绎出盛极必衰的经典哲理。在完成了开花结籽之后她迅速枯萎,转而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场轰轰烈烈的色彩更替之美,好像从来就不曾发生,大地又被继而萌生的其它野草覆盖得严严实实。或许这正是她的聪明之处,洒下的花籽因其它植物的迅速遮蔽而成功地躲过了鸟类的啄食。
后来的几年再见到她们,已然没有了最初的新奇之感,即使从她们那蓝色的“河”中趟过去,也不过觉得她们除了朴实之外别无圈点之处。直到离开北京前的那个晚春,与几位朋友去延庆拍桃花,山里的桃花已经凋谢得差不多了,但二月兰却长势正健。在纷纷留住倩影的时候,从当地农民那才知道她叫二月兰。而真正让我在意她的是在农家乐的餐桌上,晚餐是一盘暴炒的二月兰,还有加在汤中的二月兰,虽说不上异常鲜美,但不失清淡,略带一丝甜,同行的十几位朋友都是第一次品尝,这种味觉上的新奇感受不免引发了对往日司空见惯的二月兰那些个感慨和感受。第二天早餐,餐桌上的一碟腌制的咸菜,让我们辨认和争执了一阵,请教房东,房东说就是你们昨天吃过的二月兰,这是去年春天腌的,咸中略带点酸,再淋上点香油,佐以喷香滑糯的白米粥,那份清爽也真让人的心都醉了。
这个世界上的芸芸众生,看起都是在自生自灭中融入了岁月的长河,但每一个种群都有着为人不知的精彩瞬间,只是还没有被发现,被感知。胡同里鱼贯而出的滚滚车流,井市间天天上演的活色生香,切莫小瞧了他们,正是在那些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精彩之中,蕴藏着改天换地的神奇能量,这种神奇能量是出自他们整齐划一的觉醒。而他们最可贵之处却在于被人们熟视无睹时,依然心安理得的自在而安静,依然默默等待着那一声被唤醒的节令。
早春二月,是二月兰的生日,记不清哪一天,二月的每天都是兰泛绿开花的好日子。如此争春,争得冷香几许?不计较,只在乎报答唤醒它的春天。
2020.07.28于佳木斯,2024年11月3日首发江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