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忆】退休以后有点忙(散文)
忙碌的生活,是从退休以后开始的。人们或许不会相信,可事实就那么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我小学到初中的学习生活,处于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记得转学到另一个学校,在下半学期仅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插班到四年级学习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学过除法。三角形的面积,是底乘高除以二。为什么要除以二呢?我常因这个“除以二”而哭鼻子抹泪。四年来,都做了些什么?或者背着空瘪瘪的书包,往返于上学的路上,或者在学校里稀里糊涂地混了一天又一天。因为老师很少教授文化知识,我也没见过含有除法知识的算术课本。因此,对除法的概念及意义,便是一无所知。
上初中时,我的学习成绩已上升到了班级的前列。当时的语文课本,数学课本,都是薄薄的,薄薄的三十二开本的小本子。物理课本的名字叫做“理工”,化学课本的名字叫“化工”。课本名字里加个“工”字,显然是为了凸显“学工”的需要。理工、化工课本,也是薄薄的,薄薄的小本子。因平时考试实行“开卷”,加之升学不依学习成绩为据,就连这些薄薄的小本子,也没能学深学透。
两年的初中学习,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劳动中度过的。除了寒暑假以外,每年还要放一个月的麦忙假,和一个月的秋忙假。记得有一年,麦忙假和暑假的间隔只有一个星期。当我熬过麦忙假,脸被晒得如黑鬼似地背着书包上学时,却被告知,因离暑假放假间隔时间太短,没必要来校上课。我只好无奈地、心有不甘地返回家去。另外,除了无休止地放假,学校平时还开设了名目繁多的“劳动”课程。去生产队“支农”,到学校的菜园子里劳动,或去村上帮助“五保”老人、烈军属家人挑水、扫院子等,是三天两头都可能发生的事。
总之,从小学到初中,多数情况下都是在劳动,都是在“学农”,而对文化知识的学习及认知,则渐趋放在了次要的、无关紧要的位置。没有压力,没有紧迫感,感觉上,学习负担轻的犹如花针,亦如鸿毛。
因原单位企业经营不景气,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远方的城市打工。私营企业实行人性化管理,流程规范、工作轻松不说,还严格执行双休,朝九晚五,及法定休假制度。八小时以外,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亲朋好友间走动,或在繁华的大街,迷人的景区里,悠悠哉哉地活动,或轻轻松松的游玩。心无杂念,没有烦恼,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退休后,曾经工作过的乡镇街道的家,成了我的归宿。家的前面,临街的繁华路口,有老婆承包原单位做农资生意的门市。家的二十里以远的地方,是我的故乡。那里有邻里乡亲,有老房子,有土地……
农资店的生意一直都很火爆。旺季时,前来买东西的人,常是潮水般地涌来。农时不等人。前来买东西的人,大都是火烧火燎地来,火烧火燎地走。一群人在店里买东西,在服务方面,做到热情周到,或“棒棒都打在鼓心上”,真的很难。我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加之心气清高,对说话或行为有失分寸的买者,常表现出鄙夷的神色,和愤怒的姿态。这样子,就难免与顾客之间产生一些不愉快。有时,顾客结完账以后,又额外拿走了三两块钱的东西,或意欲少付三两元的货款,我就会与之计较,甚或与之争吵。尽管有的人说是“开玩笑”,说是“买卖争分文”,但我依然是不依不饶。顾客下不了台阶,失了面子,心情不愉快,以后就不再光顾。此类现象的发生,多是因繁忙而导致的。
淡季时,是蔬菜、水果大棚种植的旺季。除深入大棚查看苗情,及送货上门外,门市依然要坚持正常营业,并且大都是两头不见太阳地开门营业。
开店做生意,要具备心胸开阔、春风拂面的素质,还要有忍饥挨饿的本领。忙起来,早晨饭中午吃,中午饭晚上吃,实属正常。至于吃饭过程,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匆忙忙地眷顾客人,也实属正常。
老家有一块临近水边的长条形地块,上面栽种的是银杏树苗。因树苗子陆陆续续地卖掉,形成了一片一片不被树荫遮挡的地块。为不使土地闲置,我便挤出时间,在空闲的地块上种植了大蒜、辣椒、鸡毛菜、菠菜等。
蔬菜种植,是技术含量高的活儿。比方说种植辣椒,操作起来就很麻烦。因地面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杂草,整地时,必须先用锄头除去杂草,随后撒施化肥及防地下害虫农药,再用铁锨一锨一锨地挖地。地翻完以后,还要用搂地耙子平地。锄杠(锄头把柄),锨杠,及搂地耙子的把柄,是用硬硬的木棍或冰冷的铁管子制成的。软软的、纤细的手,紧握硬邦邦的木棍儿或铁管子劳作,不大的功夫,手掌就会逐渐地由淡红,变得紫红,再由紫红磨出血泡来。手掌打了泡,用在火苗上烧红了的缝衣针,把泡里的血水放出来,是钻心的疼,是三叉神经般的疼。
开春季节,气温忽高忽低。人们把用温水泡透了的辣椒种子,用纱布包好,揣在怀里增温、加热。同时每天还要从怀里取出,用清水淘洗一到两次。四至五天以后,辣椒种子便催出芽来。第一次尝试用这种办法催芽,我心里有了新鲜和成功的快感。催芽后的种子,播种在地里,出苗率高,出苗时间短,而且还苗壮增收。
种子落地后,小苗很快就齐刷刷地长了出来。与小苗同时生长的,不仅有绿油油的草芽儿,还有生龙活虎的蝼蛄及土蚕(地老虎)等地下害虫,也纷纷长了出来。防治苗期害虫,喷洒一两次高效剧毒农药就行了。可是,拔除间苗后地里钢针般粗细的小草绝非易事。蹲在地上,一根一根地拔草,时间久了,腰酸背痛不说,起身的那一刻,头昏脑胀,双脚麻木的不能行走。一场小雨,一片草,逮不断的虱子,拔不完的草。千百年来,庄稼人就这样一直与罪恶的杂草博弈着。尽管科技的进步,除草剂广泛地应用于农业,可是,除草剂用不好会产生药害,还会影响下茬作物的生长。少用,或不用除草剂除草,成了生活常态。
终于到了坐果期。除了“飞虱”、“花大姐”等害虫继续肆虐外,疫病、灰霉病等病害接踵而至。不及时防治,作物将大幅减产,甚至绝收。辣椒怕旱,怕涝。旱了会落花、落叶,涝了则会烂棵或死苗。抗旱、排水的工作,断不可掉以轻心。从深水沟里,顺着陡峭的堤岸向上挑水,扁担压得人肩甲酸溜溜的疼、火烧火燎的疼。难怪有人开玩笑地说,退了休的人,还把自己混同于普通百姓,不值,掉价。我则回怼说,本是庄户人出身,只是在外面转一圈又回来了。干点活权当锻炼身体,没什么值不值的。由于水肥充足,管理精细,我的辣椒获得了丰收。
有付出就有回报。一年来,不仅种植的蔬菜类作物有了收益,银杏苗木、无花果,及石榴树等,也长势喜人。当品尝丰收的果实,或把丰收的喜悦分享给亲朋好友时,那开心的劲儿,没法提。
未参加工作以前,跟在社员们身后干农活的日子,我什么都不会干,什么都干不好——地道的一个笨人。没想到,老了,我倒种起了庄稼来,并且还种的像模像样。
小时候就喜欢读书和写作。只是学习条件的不尽如人意,这一喜好常被中断。在集体企业工作的近二十年时间,虽然工作还算清闲,可在学习上,基本上就没看过几本像样的书,更没写过片言只语的文字。离开单位外出打工,临近退休的日子,特别是使用了智能手机以后,才偶尔在手机屏幕上写点文字。真正开始读书、写作,是从退休以后开始的。
正常情况下,一觉醒来,大都在凌晨三点钟左右。这个时候,夜深人静,我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工作中,有的人为什么老是对我过意不去?左邻右舍生活的那么快活,钱是怎么赚到的?自己捉襟见肘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有转机?学习写作以后,这些无聊的问号,被我丢进角落腐烂了,礽进河水冲走了,抛在马路上被车来车往碾碎了。夜里醒来,不仅仅是凌晨三点,有时一两点钟就醒,且醒来以后再也难以入睡。此时,我打开手机,开始浏览网页,开始与文字对话,与古人交流。灵感来了,就在手机上写呀,写。直写到窗户发白,直写到第一缕阳光的出现。
日子注定就这么一天天地往下过。读书写字,做生意,种地……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充实而又快乐,忙碌且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