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璞】文学理想与现实生活的纠葛(随笔)
一
最近,有位爱好写作的大哥昊十分焦虑,焦虑他人生七十古来稀,还在文学上没有建树。遗憾的是,他唯一的女儿--音,受其影响,复制了父亲的志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文学的路上辛苦痴迷了十几年,坚信自己的笔一定会写出惊天地,泣鬼神,流芳百世,且伟大不朽的作品。年近四十,成了三无人员,无房,无薪,无婚。
昊诅咒,他倾尽心血和积蓄,培养音念了硕士,却深陷文学的泥潭,一无所成,还生了一颗黄皮白心,一心向往西方世界。怎么不去死?
音抱怨,当初何苦让她上了外语系,有些长相才学不如她的人,如愿以偿嫁给了英俊的老外,在朋友圈里一遍一遍晒,Ioveyou。她当初谈了一个法国男友,要是当初父亲肯花钱送她出国,即使和男友婚后离婚,也留在了国外,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现在,她唯一的梦,就是文学梦,也是事业梦。如今父亲经常催婚,希望他嫁得金龟婿。爱好文学的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参照对象是按张爱玲《倾城之恋》中的帅而多金,见过世面,高大风流潇洒体贴的范柳原量身打造,还要求一定要理解她的文学心,支持她出书,最好经济上能帮衬她一把。可身边并没有如此合适的对象出现。不善家务,患有公主病的音一厢情愿地相信终有一天,星光不问赶路人,她会在写作上功成名就。
昊承认音写得文章,并不是不好,只是端着一点姿态,似乎倚在变幻莫测的云端,单调地重复先人的话语,诉说着遥远的历史,缺乏丰富的想象,远离贴切的生活。
音反驳昊,您写了四十多年,也不过是一辈子的文抄公。
昊哭丧着脸,仰天太息,父女人间一场,两人碰面,相爱想杀,互相诅咒,何其相似一对孤魂野鬼在人间飘荡?
昊的眉毛皱成一团,问我能否开导他的女儿,丢掉不切实际的幻想,脚踏实地的生活。音的脸缩成一个大大的 “苦”,向我求助,能否劝劝她的父亲不要干涉她的生活。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人在世上,多少的亲情争吵,会被道理说服呢?
人生实苦,平凡的,活着为吃饭;高尚的,奋斗一生,为理想。有些苦是原生家庭带来的,有些苦是自找的。不少的人,别看年纪一大把,书念了不少,看起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把人生过得一团糟,认准的事,不管不顾,会执拗地一条路走到黑,不愿及时止损。
二
在我眼中,文学不能当饭吃。在一个人还在为生计奔波发愁时,不要一上来,心怀大志,将笔下的文字赋予宏大的责任,更多是写出真情实感,文学的作用先是抚慰自己,最后才能推及他人,救赎世人,乃至世界。
何况,写作的人,大多并不是天赋异禀的写作奇才。互联网的崛起,纸媒的日子已勉为其难,同时又将写作者的门槛降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但凡写作者稍有一点识字能力,具备爱思考的写作动力,经过勤奋努力,在网络上码出一篇像样子的小作文,不算难事。何况有越来越多爱好科技会走捷近,聪明的年轻写作者借助AI技术提高了自己的写作速度,更快地将写作转化为成果和收益。
据悉,今年10月22日,全球超过10500名创意产业人士签署一份声明,警告人工智能公司未经许可使用他们的作品,称这是对艺术家生计的“重大、不公正威胁”。然而,我浅薄地认为,只要创意产业人士与科技公司之间处理好引发一系列法律纠纷的版权问题,Al写作会向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电脑写作一样的逐渐普及。
音的问题,在我看来,本质上还是昊的教育问题。
出生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昊,念过高中,幸运地拥有一份体制内从事外贸的工作。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刚刚改革开放的中国内陆在繁荣的西方文明冲击下,打开了眼界,也吸引了落后的中国人,纷纷走出国门,引起了解放后的第一波移民潮。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之本性,也无可厚非。音就在此时出生。昊省吃俭用,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给予音力所能及的吃穿用度,除了学习,十指不沾阳春水。从而忽视了音在成长之中的家庭教育,导致了爱好文学的音对文学的理解也偏离了朴素。
音上大学期间,正是中国西方价值观放大激荡的岁月,人亦是环境的产物,无形之中灌输西方的月亮圆于东方的思想渐渐深入音的心中,也形成了音的婚恋观,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她依然会在时隔多年,在欲望没有满足后,大声埋怨昊,要是当初昊肯花钱送她出国,即使她和法国男友婚后离婚,也留在了国外,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多么极端和狂妄的认知。
文艺女青年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张爱玲《倾城之恋》中男主人公范柳原。范柳原是个风流的花花公子,看上的不过是女主人公白流苏的面目清秀。他一掷千金,托友人徐先生、徐太太邀白流苏由沪赴港,只想以恋爱的名义,满足自己,而香港战火硝烟中,范柳原对白流苏动了真心,娶了白流苏。小说到范柳原和白流苏结婚戛然而止。婚姻后的日子,随着太平日子到来,风流的范柳原难免不会再不风流。音心动的婚恋对象是范柳原此类男子,她内心所需并不是安稳,要的更多是个婚姻的躯壳。婚姻于她而言或许是一座通往目的地的跳板。
后来,音也经人介绍相处过几个对象,第一面相识,对方多是喜欢她的模样和才学,相处久了便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
成年人的世界,普通男女相处,驶入婚姻的港湾,更多的是相互付出和包容,没有谁傻到去买单程车票,也没有谁能轻易叫醒一个装睡的成年人。
很难想象,一个在国内都过不好的人,去西方会过得好。音年近四十,也算是不惑,按她郁郁寡欢的心情,无法安定的生活品质,人生不过叁万天,也算黄土埋到了胸,还能有多少机会遇良人,并且遇到她心目中的品质良人。
我们在世间不过是普通的饮食男女,一不小心,爱上了文学,出不出名,有没有建树,是次要的。难能可贵地是怀着一颗朴素的心,谦卑地写好每一个字,踏实地活好每一天,认真时不投机取巧,努力时不遗余力,诗和远方要建立在坚实的日子上!
2024年11月20日于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