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老伴已经过逝多年，如果不是儿子非要他来城里，老李是说什么都不会走“从农村到城市”的路线的。
　　 但是只呆不到半个月，老李说什么都不想再呆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关键是习惯了干活，现在无事可干简直要闲出病来。他要求必须找点事做来打发时间，否则过段时间还是要回农村去。这个要求可难坏了儿子，城里又不能种地，干别的活这么大年龄也做不了，关键用人单位也不会招。
　　 儿子是个孝子，老爸辛苦了一辈子，儿子还是想老李在城市里过晚年好。儿子发动起全部的社会关系，终于得知一同学的朋友开家政公司，会给一些单位劳务输出，说白了就是给单位打扫卫生。本来像老李这种年龄，家政公司是不欢迎的，不过由于有同学打招呼，儿子又故意替老李少报了几岁，这才让老李进了同学朋友的公司。
　　 在“入职”前，儿子好好给老子上了一课，您既然选择了干活，那一定就得把活干好，城里人，都讲究，所以要按规定把卫生区域打扫干净，如果做不好就会让朋友的面子挂不住，让人家单位上的人说闲话更不值得。老李眼睛一瞪说，你老爸是那种做事不认真，干活偷奸耍滑的人吗，我就连个卫生都打扫不干净吗？儿子说，你误会我意思啦，城里面毕竟不同于农村，农村那地上有点灰也无所谓，厕所不干净问题也不大，可是城里就不一样了，得一尘不染。老李连忙说打住，行啦行啦，你老爸我虽然没读多少书，也没什么见识，但是这些我还是懂的，你放心，我能保证让我打扫的区域能照得出人影子，保证不给我儿子丢脸。一番话这才让儿子放下心来。
　　 老李就这样进了公司，并被安排到一个单位打扫卫生。老李是个细心的人，又肯吃苦，一有空就在自己的卫生区城打扫，那些磁砖都被擦得光可照人，这让单位上下的人都赞叹不己，觉得这个老汉真不错。
　　 老李的卫生区域有办公区域，有茶水间，楼道和厕所，结果打扫了几天，老李就发现问题了，有个别厕所经常有人大便不冲水，便池里一大堆，用白色的卫生纸掩盖着，看到都会让人恶心倒胃口，每次老李都不得不掩着鼻子帮忙冲水，然后再打扫干净，打扫完了不免要摇摇头。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既便是老李把厕所打扫得很干净，到了第二天，依然会出现这种情况，这让老李大惑不解，这城里人不都是有素质的人吗，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吗，怎么会出现这样低素质的人，做这种没素质的事呢？这让老李觉得很不可思议，不可能是不会用冲水马桶吧；难道是马桶水压小，冲不干净？他挨个拭了下，都有很大压力，关键是那些有便的便池完全没有冲水的痕迹，这真的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老李觉得这事靠自觉是不行了，他曾经在公共厕所见过一些类似“请按水冲洗”的提示，于是花钱在外面打字复印店打了十来张“便后请冲水”的提示，然后用透明胶粘到厕所的门上，这下老李觉得应该能解决问题了。然而事情并非老李想象的那样，依然有人大便完后不冲水，上面盖一层白卫生纸，老李这下彻底无语，且不能理解了。在农村，不管是猫狗，甚至猪娃子，给它们纠正几次拉屎的行为，它们都不会再随地大小便，更何况是城里的文明人，怎么一再的纠正不过来呢？老李倒不是怕脏怕臭，他只是对此事实在不能理解也不能忍受，他是个有脾气的人，他不想干了。
　　 不干了，坚决不干了，他回去跟儿子这样说。
　　 儿子不解地问道，怎么啦，老爸，前段时间不是工作得挺好的吗？
　　 老李说，再别说了，我想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城里人怎么就那么不讲究呢，上完厕所，竟然不冲大便，而且我还给厕所门上贴了提示的，还是改不了，都是什么素质嘛，我受不了，我不干了。
　　 儿子听完后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又不想老爸就这样离开，还是极力挽留，老爸，那只是个别现象，你再忍忍，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不会再出现这问题了。
　　 老李考虑了一下说，我再搞一个星期，如果还出现这种情况，我是坚决不干了，我还是回老家种那几亩薄田。
　　 听了儿子的话，老李又抱着乐观的态度观望，他想过几天也许会有所改观。他尽力尽责把卫生打扫好，将没有冲水的大便掩着鼻子冲下去，他想，这些不冲水的人总有天会改变吧。
　　 然而老李期望的并没有出现。老李是个有脾气的人，差不多又过了一星期，当他再次看到厕所里有人大便未冲水时，不禁气得破口大骂，都是些什么素质的人，上个厕所难道都不知道冲水吗？他至此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骂声让单位上有些人都听到了，不过大家都保持了沉默。
　　 老李还是回农村去了，他觉得饲养几只鸡、几只鸭、两头猪……种一点田挺好，那些小鸡、小鸭、小猪讲规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