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璞】岑河文化印象之旅(随笔)
(一)
2024年11月28日,荆州市作协副主席、沙市区作协常务副主席李国全通知我,次日沙市区作协将前往岑河镇采风,并询问我能否开车前往。岑河镇于我而言,路途不算遥远,记忆中往来需经三十公里路程,上复兴大道,走高速,且有一段低洼不平的石子路。出于安全考虑,我向国全主席坦言自己车技有限,提议找一位车技娴熟的老师开车,国全主席爽快应允。
下班后,我赶忙前往一家汽车维修店,为我那辆2011年生产的比亚迪老爷车更换了两个新轮胎,以期能顺利完成次日的行程。
11月29日,冬日晴好,暖阳洒在大地上,令人心情舒畅。我依约驾车来到集合点。荆州市作协常务副主席、秘书长、沙市区作协副主席郑泽华坐上驾驶位,载着沙市区作协顾问叶继程、沙市区作协副主席李国新以及我,一行四人先行出发。途中接上荆州市作协副主席、荆州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沙市区作协副主席彭定旺后,我们便朝着位于岑河镇张场村的张可前纪念馆驶去。
泽华主席车技精湛,驾驶过程如行云流水,转弯与刹车恰到好处。在他平稳的驾驶下,车内气氛轻松愉悦,我们一路畅聊文学。泽华主席在我文学道路上曾有过帮扶之恩。在我年少对文学满怀仰慕之时,身为报社编辑的他曾刊发过我的诗歌。那是纸媒盛行、文学繁荣的时代,文学青年只需将饱含热忱的稿件邮寄出去,若编辑认可,便有机会发表。
我们热烈地探讨着对文学的理解,思索着AI技术对文学的影响,也对网络文学与纸媒文学的发展趋势各抒己见,思考着纸媒文学是否会逐渐成为一种存放纪念的奢侈品。同行的叶继程老师阅历丰富,曾下海经商,他的经历让我颇感意外。一路上,他坐在后排夹在我与国新主席中间,始终体贴地将身体往内侧收紧,努力为我腾出更多空间,其善解人意令人心生暖意。
岑河走出来的作家李国新风趣健谈。我直率地对他说,在结识他之前,我曾误以为他与李国全主席有亲戚关系,毕竟他们姓名中有“李国”二字相同。他笑着点头,解释自己是岑河人,李国全主席是广东人,还有分不清他与李发国站长的人也不在少数。说起李发国站长,他是此次岑河采风活动的接待者,岑河镇文化站站长,曾获得全国优秀文化站站长称号,是一位极为出色的基层文化工作者。
原本我印象中的岑河道路颠簸,有低洼不平的石子路,但此次行程中,眼前的道路皆是整洁干净的柏油马路,这让我为自己之前的浅薄认知感到羞愧。国新主席听闻我是岑河人,好奇地询问我的辈分,我告知他我是凤字辈。我自幼随父母离开家乡,那时还不到四岁,如今父母均已离世,故乡的记忆于我而言,已有些模糊。
谈笑间,我们不知不觉抵达了张可前纪念馆。发国站长与齐亚琼馆长早已在纪念馆前等候多时,他们面带微笑,热情地欢迎着我们这二十余位前来采风的一行人。
(二)
张可前纪念馆前有一座视野开阔的广场,可供往来车辆停放。右侧矗立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厚叶枫,在冬日初升阳光的映照下,整个纪念馆显得宁静而庄重。馆前左右两边的红色对联上,以行书写着“张场村乡贤馆”“张可前纪念馆”,字体刚劲有力,彰显着浓厚的文化底蕴。
发国站长引领我们走进纪念馆,为我们详细介绍道,为弘扬传统文化、建设美好家园,岑河镇各村深入挖掘整理古往今来的乡贤名人资源,每个村都建有一座名人纪念馆和一座乡贤馆。为节省空间,此纪念馆中间以墙相隔,前部为张可前纪念馆,后部是张场村乡贤馆。
张可前生于1624年,卒于1707年,是岑河镇张场村人。他自幼聪慧过人,且勤奋好学,学以致用。清朝顺治戊子年(1648年),张可中考中举人,壬辰年(1652年)又中进士。起初任职瑞州推官,在催征漕粮任务中表现卓越,审理刑事案件时认真负责,平反众多冤假错案。后被提拔担任吏部主事,进而升迁为郎中。不久因请求回乡侍奉双亲而还乡。
当时江汉地区水灾严重,荆州、安陆两府合修江汉堤坝,却屡修屡决。张可前建议两府分段负责,有效避免了推诿责任的情况,此后堤坝逐渐稳固,百姓赞不绝口。后来他补任文选郎中,历任左右通政、太仆寺卿、太常寺卿以及副都御史等职。他曾上书康熙皇帝,提议在兰州设置将军以控河西边境,此建议被朝廷采纳,内地局势因此安稳,他也得以升任刑部侍郎(相当于公安部副部长),后转任兵部侍郎(相当于军委副主席)。在兵部侍郎任上,他掌管满洲八旗官兵,政务管理井井有条。最终年老归乡,享年八十三岁。
张可前出生于先辈从陕西迁至江陵三湖岸边后发展而来的张场村(曾称鹤湖垸)。张家后发展至沙市,沙市多地因张信、张可前居住得名,如张家巷分大巷、小巷后称一巷、二巷,梅台巷因张可前设梅园梅台而名,沙石原为其梅园太湖石后成沙市地标。张可前一生对古张场与沙市城市格局的形成有着直接或间接的促进作用,其历史功绩显著,在家族发展与地域变迁历程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对当地影响深远且意义重大。
纪念馆内陈列的各类文物、史料以及事迹记载,如同一部鲜活的史书,生动展现了张可前所处时代的政治、社会、文化等多方面风貌,使后人得以深入了解那段历史,感受先辈智慧与努力,为地域文化传承提供了珍贵载体,让张场村、沙市乃至更大范围的文化脉络得以延续与弘扬。
而张场村的乡贤榜,则记录着村里的文化杰出代表。显著位置挂着乡贤照片,公布其姓名、年龄、职业及主要贡献与先进事迹。乡贤榜让人深切感受到古镇的厚重历史,使当地风俗、传统技艺、优秀文化等元素借助这些乡贤事迹得以传承,形成积极向上的社会风气,也吸引乡贤关注家乡事务,鼓励他们返乡投资创业、提供技术支持,促进乡村社会和谐。
(三)
离开张场村,我们驱车前往位于东湖村的岑参纪念馆。途中,我们穿过一座颇具规模的游乐场,一尊身姿挺拔的岑参雕像映入眼帘。他峨冠博带,身形清瘦,浓眉星目,鼻直口阔,下颌一缕整齐胡须随风飘动,右手紧握腰间剑镡,左手微微抬起,目光凝视着我们前来的方向,仿佛在迎接我们的到来。那模样,正契合我心中岑参的形象。我不禁向同行文友发问:雕塑家怎会知晓岑参的模样?文友思索片刻后推测,或许岑参有画像留存于世。我笑着回应,也许雕塑家只是依自己心中所想塑造,或是以自身形象为蓝本也未可知。
此时,有文友提议在岑参雕像前合影留念,却也有人提出异议,雕像后有一汪湖水,湖中有残荷摇曳,在此照相风水不佳。水在风水中象征着源源不断的资源与财运,从风水理念看,雕像后有水似为背水之局。我沉吟地望向湖水对岸的岑参纪念馆,其依背山面水理念而建,选址风水极佳。这一汪碧水被白色栅栏环绕,雕像又远高于水面,实则已破解背水之象。何况岑参本身便是文化瑰宝,是此地最好的“风水”象征,于是,仍有不少文友陆续在雕像前留影纪念。
绕过湖水,我们走近岑参纪念馆。在阳光的沐浴下,纪念馆前一群幼儿园小朋友正面向朝阳排排坐,几位年轻幼师带着他们做互动教学游戏,充满生机与活力。同行的女摄影师杨琳招呼大家在馆前驻足合影,此时阳光从东边洒来,众人迎着光,眼睛有些难以睁开,坐在前排的小朋友中有胆大的回过头来,冲着我们调皮地笑。为不影响拍摄,杨琳引导前面的两个小朋友低下头,小朋友们乖巧地配合着。
岑参纪念馆由人民艺术家王蒙题词,门口对联“相府英才瀚海挥戈安社稷,诗坛俊杰胡天援笔绽梨花”,精准概括了唐代边塞诗人岑参文武双全、波澜壮阔的一生。
岑参纪念馆占地面积11000余平方米,建筑面积2800余平方米,设有“古代岑河馆”“岑氏起源及一门三相馆”“岑参馆”“边塞馆”“诗词艺术馆”和“岑参故事传承工作室”等多个展馆,是全国唯一的岑参纪念馆。
在齐亚琼馆长的精彩讲解下,我们仿佛穿越时空,深入探寻古代岑河的历史、岑参家族的背景渊源、岑参的成长经历、仕途生涯以及他的诗歌精选,全方位领略了这位唐代著名边塞诗人的风采。
岑参的曾祖父岑文本、伯祖岑长倩、伯父岑羲,岑氏一族三代以翰墨才情任职宰相,而流芳千古的唯有创作不朽诗歌的边塞诗人岑参。他那首《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传颂千古。望着这首诗,我不禁感慨万千,遥想千年前的岑参定不会料到,他的诗作竟能在千年之后助我避免一场损失。
二十五年前,我在一家创业型饮品企业负责郑州销售市场,一火车皮价值近三十万的货物因经营手续不全被扣,工商管理局欲罚款五万,公司老板责令我妥善处理,否则后果自负。挂掉电话,心中有一千句脏话欲喷薄而出。我拿什么负后果,当时我月工资仅二千,五万罚款无异于天文数字。我硬着头皮前往当地辖区工商管理局执法大队,哭诉创业艰辛,人家根本不买账,做生意的人能有几个老实的,明知营业执照没办下来,就不能经营;请客送礼,人家虎着脸道,干啥呢,干啥呢!我心急如焚,从98年金融危机谈到抗洪抢险,质问执法者是否讲理,强调我们从湖北到河南创业不易,手续正在办理,并非有意违规。或许是我的执着与真诚打动了对方,一米八几的执法大队长起身递给我一瓶矿泉水,询问我是哪里人。我答是荆州市沙市人。他的同事不知有意孤陋还是实属不知,竟问荆州是不是属于荆门?我无暇纠正,赶忙强调沙市属于荆州。此时,执法大队长突然提及荆州有一位著名诗人,高中时曾背诵过其诗作。我瞬间意识到转机来临,激动地回应:“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岑参,我们岑河人,高考必背知识点。”那一刻,心中似有一束光,指引我仿佛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知音。最终,鉴于我认错态度诚恳,罚款降至二千元。此后,我多次在不同场合讲述这段经历,深感文化的力量。在特定时刻,文化能成为人与人之间的心灵纽带,助人化险为夷。
我在岑参纪念馆内徘徊,沉醉于墙上纪念岑参的诸多诗句之中。忽然,外面传来催促声,告知时间已到,即将前往下一站鄂西委员会纪念馆。
(四)
占地二十亩的中共鄂西委员会纪念馆坐落于东湖村,坐西朝东,庄严肃穆。发国站长介绍说,该纪念馆于2023年10月13日正式落成开馆,仅用六个月便建成。
纪念馆分为“风起云涌”(中共鄂西特委成立背景)、“艰苦卓绝”(中共鄂西特委领导下的革命斗争)、“领立潮头”(沙市在鄂西革命斗争中的历史地位)、“丰碑永矗”(从鄂西革命摇篮中成长起来的历史功勋与英烈)、“奋进新征程”(沙市新时代的发展成果及规划愿景)五个部分。
讲解员声情并茂地为我们讲述了中共鄂西特委从1927年9月初在沙市打通二街105号成立至1930年9月在监利容城改为中共湘鄂西特委的三年间,鄂西地区革命先烈们领导数十个县人民开展革命斗争的光辉历程。
1928年4月20日,中共鄂西特委第一次代表大会在沙市岑河召开,会议期间因敌情危急先后两次转移。5月9日,中共鄂西特委在沙市四海春酒楼召开秘密扩大会,不幸因叛徒告密,20多位同志步入酒楼后即被鄂西清乡司令部侦缉大队包围。尽管他们与敌人展开殊死激战,誓不投降,但终因弹尽粮绝而被俘。敌人对张计储、魏亮生等25名革命烈士施以酷刑,致使他们皮开肉绽、断腿折肢,然而烈士们无一屈服变节。特委书记张计储更是大义凛然,高声朗诵“蒋贼真阴险,手腕太毒辣。有朝红旗展,全用千刀剐!”,高呼“打倒蒋介石!”“中国共产党万岁!”等口号,以坚定的革命理想信念,慷慨赴死。中共鄂西特委25名先烈用生命谱写了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丽史诗。
在革命岁月,鄂西区涌现出贺龙、周逸群、段德昌、万涛、张善孚、曹壮父、刘植五、黄杰、段玉林、邹资生、邓赤中、萧仁鹄、彭国材、陈香波等一批领导革命斗争的杰出人物。
贺炳炎在负伤后,于无麻药条件下进行手术截肢,术后仅在担架上休息六天,便又毅然骑马上前线杀敌,其英勇无畏令人动容。
展区内完整的史料、丰富的文物以及鲜活的事例,生动再现了鄂西地区革命斗争从星星之火渐成燎原之势的全过程。
在纪念馆中,我被先烈们顽强的意志与坚定的信念深深震撼。每一次参观革命先烈纪念馆,内心都会受到强烈触动。
我不禁想起一位母亲为抑郁的儿子不愿意入党而向我倾诉的苦恼:她的儿子不入党,在单位就没有进步的空间,没有进步的空间,待遇就不会高。她的儿子认为官员是高危职业,部分官员以权谋私,一抓不是上千万便是上亿,哪个在台上不是口口声声为人民?他们东窗事发后只是在监狱被监禁,也不会杀头。何况他从学校直接考进体制,从书本到衙门,缺乏实践经验,作为纸上谈兵的做题家,便去管理一个部门,这不科学,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她的儿子认为这样入党的动机不纯粹,不想成为虚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