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事
　　
　　 上弦月未诞生的夜晚，星光黯淡
　　 路人端着手机照亮，黑暗深处
　　 一株裸体的银杏，喃喃自语
　　 深邃的天空，挂不满忐忑的心事
　　 无法定格的情节，在时光里
　　 左右迁徙。当暮春凋落的花瓣
　　 以雪的形式复活，这一刻
　　 季节失去空灵。很多时候
　　 只因沉醉得太深，却忘记了
　　 起笔的原委，苍白而无力的疼痛
　　
　　 腾格里沙漠边缘沙丘的流速
　　 比人们回家的脚步还要快上一晚
　　 前天子夜时分，它曾偷偷告诉过我
　　 那棵我凝望许久，倒下的胡杨树
　　 是一头未进化完成的骆驼，而它自己
　　 是村头古井里被辘轳打捞上的故事
　　 经过画笔勾勒，被渲染成油画的一角
　　 点缀风景的雪。只因一缕牵挂
　　 自由也会像花儿一样凋零
　　
　　 紧握着一个虚伪的秘密，这已是最大的庇护
　　 被月亮清洗的路，挽不住微弱的光明
　　 我幻想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有座童话里的城堡，盛满一生一世
　　 无法给出答案的谜题，仿古壁炉里
　　 燃起熊熊烈火……
　　 独自靠在木椅上，翻开诗集泛黄的扉页
　　 从文字与文字的夹缝中，寻找曾经
　　 被遗忘的阳光，丢失的剪影
　　
　　
　　 ◎ 冬夜
　　
　　 风从村庄西面奔来，像邻堡的恶犬
　　 游逛在大街小巷。被蹂躏的空气
　　 瑟瑟发抖。屋檐扯开黑暗
　　 一条窄窄的罅隙，月光照过
　　 一枚叶子，跌落最后一股倔强
　　 后院的空地，发出密密麻麻的呻吟
　　 只有村尾最年长的胡子爷爷
　　 才能听懂，那种被沧桑浸泡过的声音
　　
　　 昨夜，最晚熄灭的那盏灯光
　　 被嫁接到屋后有序码放的柴垛
　　 那只从不睡觉的兔子也老了
　　 突然就困意重重。被掐指算尽的年龄
　　 总归要在故事结尾以前，释放生命
　　 最后流淌的颜色，血一样的印记
　　
　　 你知不知道？每一个被梦魇捉弄过的人
　　 都有凝望黑暗的习惯，尤其是冬天
　　 风起的夜晚。犀利与恐惧交织
　　 杂糅成隔壁断断续续的鼾声
　　 依稀又看到小脚的祖母，牵着我的手
　　 蹒跚在老宅的院落深处，喂鸡喂鸭……
　　 而当想到雪片砸痛背影的时候
　　 心，就止不住地乱了……
　　
　　 2024.12.5廊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