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爱心】百塔寺(散文)
很多次,远处的塔群在车窗外一闪而过。那些白色的小塔,围绕白塔,像湖水荡漾般,一排排一圈圈散布开来,它们在明明的太阳下闪耀着洁白的光芒,美丽,清新。这是我内心深处反复念叨的地方,也是无数次向往要去的地方,但每次都很匆忙,只路过,就那么急急地一扫而过。我想,有一天,我会走近那一片白色的圣洁的光芒里。
终于,那年初夏,一场绵绵细雨清洗过凉州大地时,我去了。怀揣一份执念,胸腔里满满的全是兴奋,就像去赴约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宴,我激动不已,不由感慨,百塔寺,我来了。
临风处,我曾看见你端庄的美,从此,那一束秀丽,成为我深切眷恋的记忆。
清晨的百塔寺,霞光灿烂,微风和煦,塔林里草木荫荫,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花草香气,好一幅静谧安然。
五月的时光清浅且缓慢,纯美的日子,胜过一切浪漫。我一袭白纱裙装衣袂飘飘,只可惜,剪了齐耳短发,曾经的长发好久以前离我远去,要是我坚持留住那及腰长发该多好,此刻,一肩秀发连同裙纱丝丝缕缕随风起舞,那我定是这塔群中最美的女子了。
日子里光影交错,失去和得到自有安排,岁月淡淡,每一处都是一幅精美画卷。时间慢慢流淌,又似乎过得太快,让人不知所措,纵使眉宇间,再也寻不见一丝青春的痕迹,那也不去遗憾,今日,百塔寺里的所有都是最值得珍藏。快快看,一座座白塔远远的矗立着,壮观秀丽,没有曲径,一行一行笔直幽静,还栽了树,种了花,素白之中掺合了红桃绿柳,这无不又是一种别样的美。
我沿着平坦的小径前行,脚步轻轻,我的脚不敢踩出声音,生怕惊扰了这一抹寂静。风轻天蓝,烟柳淡淡,这一刻,百塔寺静静地等待我,等待我靠近它穿越时空的气息。
眼前的塔群是2001年开始修复起来的。塔林区的小道铺满了细细碎碎的小石子,一颗颗石粒或光滑圆润,或棱角分明,看上去参差不齐却又相互依偎,它们白的轻盈,黑的沉稳,可爱,淳朴。像是一桩桩坚密的心思,紧紧攫住世俗的浮躁。是鸟儿衔来了这些碎石子吗?是风驮来了这青青淡淡的颜色吗?我想,都不是。这些小青石从远古的凉州岁月之河里一路赶来,不早也不迟,刚刚好,静卧在这儿小酣入梦。
在凉州,石头是说话的,比如西夏碑,它可以清晰地讲述千年的历史,滔滔不绝,绘声绘色。石头也是开花的,比如这塔林里的花儿们,一簇簇一丛丛娇媚艳丽,这可是开在石粒之上的花朵。它们说话定然是土土的凉州乡音,亲切,朴实;它们开花,绽放的是一首首古老的凉州词,深邃,厚重;这些小青石子,碎小坚硬,却隐显着强大的清净,柔软。
我踩着石头上的花朵,走来走去,然后数数这一座座白白净净的塔,一座、二座、三座……一百座,多么圆满的数目啊,让人心生欣喜。有个故事说,这些塔是数不过来的,有人为了数清这些塔,拿许多草帽来,每数一座就在塔顶放上一顶草帽,塔有变数,草帽没有变数。可是一阵风吹来,揭走了草帽,看你如何数过。我想,此刻,百塔寺的佛一定轻轻地笑出声音来。
出了塔林,信步往南走,见两个相衔的大水池,悠然如诗,静悄悄的水面波光粼粼,清澈素雅,看一眼都能醉心。水池里飘满碗口大小的荷叶,一片连着一片,就像一份份未拆的书函躺在那里,这是菩萨留给佛的信笺?还是从遥远的西夏国捎来的信函?谁会拆开它们一边边的读呢?我不知道,但这荷叶真是一种惊喜。
总以为,凉州是不该有荷花的。那么娇柔的植物,怎么会长在与沙漠毗邻的地方呢?凉州有的是久远的历史,有的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有的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有的是红柳在骄阳下的坚韧,有的是策马扬鞭后涌起的黄土,有的是汉子们粗犷的歌声。怎么会有荷呢?荷啊,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分明又是我心中的偶像。生活真是有趣,有时候,美好就是这么蹦出来的,多么稀罕的荷叶,我很无赖地悄悄儿偷来一片藏入怀里,藏的很深,不会有人发现。
没有拿草帽,我数了塔,数得过来,整整一百座,如果拿了草帽,风揭走了,佛又要笑话。
百塔寺的奇妙好多,白与百皆在,塔们以白塔为中心,以白色为主色调,素净,淡雅,一座座排列有序,然后形成塔群,塔群又似一片白色的塔林,放眼望去,那美震撼了心扉。
小径边沿的花开了,红的像火,白的似雪;树绿了,叶片儿郁郁葱葱,枝条婀娜多姿。这里的养护工真是费了心思,看打理的多精致。扬起裙摆,漫步其间,仿佛坠入空谷幽兰之中,心境释然,无一粒尘世杂念,轻嗅花香,聆听佛音,那清灵的花香,那绕耳的佛音,不是人间种,移从月中来,又好像,任凭山河远阔,还是人间烟火。
遇见荷花池,心弦被紧紧地扣在悠悠池水里,动不得,移不开。沙漠里的荷花呀,金贵着呢,怎能动的了,又拿什么去移开,一定要移开,那弦会断了,心也就空了。轻轻地抚摸荷叶,一遍又一遍,爱不释手,摸不够的温柔啊,如果到了荷花盛开的季节,我想,我还会再来百塔寺,来看这一池幽香。
如果可以,那我依然是一身白纱长裙,或许还留了长发,像好久以前的自己,秀发及腰,飘逸洒脱,风起时,裙䙓飞舞,发丝缕缕。我款款落步,落步于一帘池水之中,这是长在凉州的荷啊,沙漠里的娇艳,它的美比江南池塘里的荷多了一份坚韧;这是开在百塔寺里的荷啊,佛音下的荷花,它承载着一份信仰,我怎么能不来看呢?
凉州白塔寺,又名百塔寺,藏语称夏珠巴第寺,始建于元代,距今有750多年的历史。
往前走,静寂。站立,久久地凝视着一块石碑:百塔寺,西藏纳入中国版图的历史见证地!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可荷花真真切切长在那里。让人神往,有一睹为快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