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烟火】一壶饺子汤(散文)
李老太饺子店的标配就是吃饺子喝饺子汤。饺子汤装在燎壶里,喝着饺子汤比喝茶水都顺嘴。一盘二十个水饺,一口一个,我吃是不太够的。但是喝上两三小碗饺子汤,肚子里稍稍欠着点的感觉就不那么十分明显了。一壶饺子汤,充饥解渴,还缓解了暴饮暴食所带来的增肥危险。
冬至那天,姐姐请我和妹妹第一次去吃了李老太饺子店的水饺。姐姐力推李老太饺子店水饺,说种类多,口感好,关键是能够吃出家的味道。姐姐说她和拳友们第一次吃就吃服了。正好是冬至,就想约着妹妹们品尝一下李老太饺子店的水饺。姐姐说,一壶滚烫的饺子汤,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都充满着人间烟火特有的温暖与感动。
我和姐姐点的是鲅鱼韭菜馅的。妹妹点的是牛肉芹菜馅的。我们姊妹三围坐在一张四人桌子旁,先要来了一壶饺子汤。我喝一碗再喝一碗,想起小时候姐妹们相依为命的时光,两眼不由得暗暗濡湿。时光荏苒,最爱我们的父母早已在天国为神,姐姐弃六奔七,我也将行花甲之岁,妹妹也早已到了知命之年。最好的幸福是亲人相聚不散场。
姐姐提醒我不要喝太多的饺子汤,要留着肚子吃饺子。在姐姐的一再劝告下,我还是美美地喝了三碗饺子汤。不久饺子端上了桌,吃着饺子,继续喝着饺子汤,那种久违的温馨就在心底汩汩奔涌起来,家的味道一下子全上来了。人是不能长久孤独的。长久的孤独会让人丧失诸多感动与满足的功能。长久的孤独会让人的情感不由自主地慢慢麻木。
元旦前夕,我又请姐姐妹妹相聚李老太饺子店。我本来打算请姐姐妹妹吃鱼,吃云南石锅鱼,妹妹与外甥都喜欢那个风味。姐姐说还是吃饺子好,我也留恋那一壶饺子汤,就顺从了姐姐的意思。我征求姐姐妹妹意见的时候,提议不要一人点一种馅的,要多点几种品尝一下。因为李老太饺子店的饺子馅有十五六多种,只点一种味道有点单一。提议得到热烈响应。
那天我点了两盘鲅鱼韭菜馅的,两盘牛肉芹菜馅的,一盘牛肉胡萝卜馅的,一盘荠菜豆腐馅的。足足点了六盘、四种口味的饺子。因为把我家老汉与妹妹家女外甥也约来了,只吃水饺不够隆重,我又点了一盘炸带鱼,一盘风味茄子,一盘海带丝,一盘胡萝卜丝拌蒜泥共四个菜。姐姐不吃蒜,我对这盘胡萝卜丝却情有独钟。当然,一壶饺子汤不可或缺。
满满的一桌子饺子与菜洋溢着满满人间情,一碗碗饺子汤氤氲着烘烘的红尘暖。吃着饺子喝着饺子汤,原汤化原食,养胃暖肚,心里的熨帖简直无法形容。姐姐说,以后不想做饭,可以让我过来吃饺子。我连声答应着。迄今为止我仍旧没有学会如何好好地让自己受用。钱财贴补他人可以一点不心疼,自己花了自己挣的钱潜意识里也总有一种负罪感。儿子曾说,小时候吃过苦受过罪的人,让其彻底改变节约很难,让其奢侈享受更难。他说这类人会终其一生活在刻在骨子里的习惯里,终生不能从原罪里出逃。又不是没有条件,为什么不可以好好享受?我对儿子的话道理上完全懂,但是一直学不会年轻人那种的潇洒的生活方式。我儿子吃韩国料理吃日本料理吃煎牛排,还用柠檬圣女果菠萝等烤鱼吃,都不是我熟悉的生活内容。我喝一壶饺子汤也是心满意足的。
我曾学着享受,可是一直狠不下心来。无论多少人用“钱花了才是自己的,不花不叫钱”这样的话给我反复洗脑,我还是无比心疼那些无辜溜走的钱。自己买三元钱豆腐,三元白菜包一桌豆腐饺子,全家吃两顿。饺子店里一口一个的水饺,鲅鱼的二十九一盘,牛肉的二十五一盘,一盘炸带鱼三十二盘,一盘风味茄子二十六,一盘秘制猪肚竟然八十元一盘。出去吃一餐,简简单单就得二三百元。日子不是这么过的。还得需要自己动手,因为普通人的功夫不值钱。自己是这样思想,人家李老太饺子店里还是客人爆满,来晚了一壶壶的饺子汤还是全被提空了。儿子说我这种人多了不容易拉动经济。为了不拉低总的GDP,我也不断地强迫自己出去消费消费。
今早做的米饭,炒的芹菜肉丝,热的昨晚剩的鱼汤。家里的老汉要去单位值班,天不黑他不归家。一个人做饭有点浪费烟火。在家写了点文字,待到下午四点,才想起午饭没吃。这个点,街上的年糕、塌煎饼、掉渣饼、鸡蛋饼、肉夹馍等都不好找,家里除了挂面没有其他应急的便饭。不吃又感觉有点愧对肚子,于是想起了李老太店里的水饺。想起了那一壶可以让自己喝出一身热汗的饺子汤。
一路上盘算着可以约请谁陪吃。想想年长的,冷冷寒寒的,并且半晌不夜的,人家未必愿意出来。想想年轻的,都有要紧事,也不会出来。想起周末姐姐大概要回去看望年迈的公公,妹妹还要出去推销茶叶……步行了五六里路,一直到了李老太饺子店,竟然没有想到可以约请的合适人。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去吃水饺。就自己进了店。
李老太饺子店里有些冷冷清清。我是唯一一个这个点来下饺子吃的人。我向服务员要饺子汤,服务员让等一等。不是饭点,一壶饺子汤也没有。等煮好我点的水饺,服务员提着一把燎壶上来。燎壶里的饺子汤很少。我也是饿极了,一口一个饺子,不等饺子汤可以喝,饺子已经全部进了肚子。我就在等饺子汤放凉再喝。
这时候一个男青年进店下饺子吃。他去消毒柜里拿了两个碗,不声不响地提走了我桌子上的盛饺子汤的燎壶。他倒了满满的一碗饺子汤,倒另一碗的时候,可能感觉有点手轻了,又把燎壶重新放回我的桌子。我问他还有没有饺子汤?他说还有一点。我倒了一下,饺子汤滴了几滴,没了。也不值当地再麻烦一通服务员另外找找点饺子汤,就起身离开了。
肚子里欠一碗饺子汤,那种满足感是打了扣折的。我看见青年桌上的那碗饺子汤,冒着热气,没闹明白他为什么表现得对饺子汤也是那种的急不可待?那碗饺子汤我要是喝了,我才恰到好处。不过我不想有汤水之争,由他喝去!我就出了店门。
步行着走到同心公园,分别到在莒亭、会盟亭前站了一阵,最后坐在莲心湖东边的座椅上,感受冬的天的滋味。额前耳后因喝饺子汤带来的汗渍,此时此刻都在慢慢消匿。
一壶饺子汤,喝得汗涔涔的,并且令人回味许久。几盘饺子,一壶饺子汤,是亲情的纽带。我还是感觉冬至那天的饺子最好吃,冬至那天的一壶饺子汤最好喝。因为那是平生第一次。这么几十年,姐妹们第一次在冬至聚首吃饺子,喝饺子汤。
如果再有一壶饺子汤,才可意犹全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