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烟火】抽陀螺(散文)
在“淡雅晓荷”社长小何的热情激励下,我有幸重归“江山”这片充满魅力的文学天地。每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下,我总是怀着满心的期待与急切,轻轻推开“晓荷”的门扉,那种感觉,就如同游子回到了温暖的家,去探寻那一方充满惊喜的小天地,看看又有哪位才华横溢的伙伴创造出了新的精彩篇章。而小何的那篇“抽冰嘎”,恰似一把神奇的钥匙,悄然开启了我记忆深处那扇通往儿时的大门,让那些与抽陀螺有关的美好回忆如汹涌的潮水般,奔腾而来。
小何笔下的抽冰嘎,在我的老家有着一个别样的称呼——抽懒老婆,而在北京,人们则称其为抽汉奸。回首往昔,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日本人的铁蹄无情地践踏北京城,那些可恶的汉奸们卖国求荣、助纣为虐,百姓们对他们可谓是恨之入骨。于是,在抽陀螺的时候,人们便将心中的愤恨与不屈化作一声声激昂的呼喊:“抽汉奸,打汉奸,打败日本,打汉奸!”这小小的陀螺,承载着人们对侵略者和汉奸的唾弃,那一声声呼喊仿佛穿越了时空,至今仍在我们的耳边回响,时刻提醒着我们那段不能忘却的历史。而“抽懒老婆”这个称呼,虽不知其确切出处,但想来也蕴含着农村人对勤劳的崇尚和对懒惰的不屑吧。其实,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它有着一个更为正式的名字——抽陀螺。早在明朝的《帝京景物略》中就有“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而死,踢毽子”的记载,足见其历史之悠久,文化底蕴之深厚。
抽陀螺,这一古老而传统的民俗游戏活动,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承载着千年的文化传承。山西夏县西阴村仰韶文化遗址中出土的陶制小陀螺,便是其悠久历史的有力见证。那小小的陀螺,呈圆锥形,上大下小,犹如一个精巧绝伦的艺术品。锥端常嵌入铁钉或钢珠,当用绳子绕着陀螺使其在地上旋转起来,再挥动绳子抽打,它便如一个不知疲倦的舞者,越转越快,故而也有“抽贱骨头”的趣称。
儿时的我,可是孩子们中的“孩子王”!无论是翻羊拐、扔沙包、滚铁环还是跳皮筋,任何游戏都少不了我的身影,抽陀螺自然也不例外。我不仅陀螺抽得好,还擅长自己动手制作。记忆中,我家住在村南头,门前那棵大柳树是爷爷的心头宝贝。爷爷几乎每日都会在树下悠然踱步,还会精心地在树根周围培土、浇水。在那个缺水的地方,挑水是一件十分辛苦的活儿,而父亲总是把这任务交给我。看着爷爷对大柳树的悉心照料,一开始我心里虽有些不情愿,但后来也渐渐理解了爷爷对这棵树的特殊感情。因为后来我才知道,这棵树是爷爷为自己准备的“寿材”,那是他未来的安身之所,难怪他如此珍视。
有一次,在小伙伴们的热情怂恿下,我终究没能抵挡住诱惑,不管三七二十一大胆地爬上了那棵大柳树,锯下了一根树枝。我满心欢喜地将树枝剥皮、截断,然后用心地削、旋、打磨,还偷偷从父亲的工具包里拿出一个锃亮的自行车小钢珠,轻轻敲进陀螺前锥头旋出的小坑里,又在大的一面画上一圈圈五彩的线条。紧接着,我拿出自己特制的鞭子,那是用细棉线和细麻线混着拧成的,而鞭梢则是一小段皮绳,用起来甭提多带劲儿了。当我试抽时,那旋转的陀螺仿佛带着彩虹的光芒,漂亮极了,小伙伴们都羡慕得不得了,有的甚至忍不住流下了口水。那一刻,我别提有多自豪了,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王”。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我的锯树行为还是被爷爷发现了。爷爷虽然心疼我,不舍得打我,但是情绪有了明显变化。父亲得知情况后,非常严肃地把我教训了一顿,那一顿打,让我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我倔强地忍着疼痛,硬是没让自己哭出声来,我可不想在小伙伴们面前丢了面子。后来,为了纪念这一顿特殊的“教训”,我把陀螺涂得更加漂亮,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它不再仅仅是一个玩具,更承载了我童年的一段特别经历。
还记得上小学时暑假的一天,我一时贪玩,砸锁偷出家里的自行车骑出去疯玩,结果可想而知,又被父亲狠狠地“教育”了一顿。不过这一次,我乖乖地主动认错,并且真诚地表示再也不敢了。当晚,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我忍着疼痛,借着月光在地里帮着抢收麦子。我的表现让爷爷十分欢喜,没过多久,爷爷竟然亲自爬上那棵大柳树,砍下来一根比我上次锯的粗很多的树枝,为我做了一个特大号且样子别致的陀螺。当我接过那个陀螺时,心中的喜悦如同绽放的焰火,瞬间忘记了父亲打我的疼痛。
时光悄然流逝,岁月如梭般飞逝。我上大学后,爷爷因病去世了。寒假回家时,我带着省吃俭用买来的北京蟠桃酥和果脯,却只能面对爷爷的离去。当我得知爷爷如愿地住进了那棵大柳树做成的棺木里,心中既有着淡淡的忧伤,又感到一丝欣慰。我想,有大柳树陪伴着爷爷,他在那个世界里一定不会孤单,也不会寒冷吧。那些与抽陀螺有关的童年时光,那些和爷爷在一起的美好回忆,都将永远珍藏在我心中,成为我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
如今,每当看到孩子们玩着各种各样的现代玩具,我总会忍不住想起自己小时候抽陀螺的快乐时光。那简单而纯粹的快乐,那与家人、小伙伴之间深厚的情感,是任何现代玩具都无法替代的。我真心希望,这些古老的民俗游戏能够代代相传,让更多的孩子体验到那份纯真与美好,让我们的传统文化在岁月的长河中熠熠生辉。让我们一起珍惜这些美好的回忆,传承这份宝贵的文化遗产,让抽陀螺的快乐永远在时光中绽放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