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鲁】凡人歌(随笔)
作家余华写的小说《活着》,被拍成电影,还被拍成电视剧《福贵》。看完不仅让人唏嘘不已。主人公福贵,一生坎坷,既没有福,也没有贵。当然,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多年,他的确福贵了,他是地主家的少爷,穿的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甚至上学都让仆人背着。他离经叛道,跳穷人才跳的花鼓舞,还用自己的智慧抱得美人归。但是,他没有珍惜,而是去赌,去嫖,终于在输光所有家产后,气死了父亲,住上了茅草屋。这才静下心来,开始学着种地,学着关心媳妇和家人。结果,却被国民党抓了壮丁,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历经重重困难,回到家里,母亲死了,女儿聋了。后来,通过自己的努力,日子慢慢地好转了。儿子却意外死亡,女儿生产时大出血死亡,女婿也意外死亡。只有一个外孙和他相依为命,结果,孩子却因为吃豆子涨死了。故事最后,只剩下他和那头老牛相伴。但是他依然没有自怨自艾,努力地活着。
读着这本书,心里忍不住感慨:作者怎么会这么残忍,为什么给他安排这样的残酷命运,身边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就不会给他留下一两个人做伴吗?或许,这就是生活的残酷真相。
从这些小人物身上,我们能学到好多东西:家珍虽然从一个大小姐嫁给福贵,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但是从不抱怨,甚至在去世前,还说如果有下辈子,她还嫁给福贵。女儿因为发烧导致聋哑,命运坎坷,但是平和,认真生活;女婿虽然残疾,却开朗乐观,热心,对媳妇无微不至地好;儿子有庆,每天努力生活,上学,放羊,爱憎分明;福贵,任何时候,不被困难击倒,遇到事情有自己的立场,绝不去伤害好人,即使最后亲手送走一个一个的亲人,依然乐观生活……
几年前,因为一个年轻生命的逝去,因为她的一本书,《此生未完成》,我感慨颇多,记住了书中的这句话:“活着,就是王道。”记住了她不幸患癌,并与癌症艰苦斗争,最后仍然没有能逃过病魔的魔爪,永远地离开了她年仅一岁的儿子——土豆,还有她爱的丈夫,她的事业,还有这个让她无比留恋的世界。她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在病榻上,用仅有的力气,把自己的经历,还有教训,经验都写了出来,她说到:哪怕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因为她写的文字而受益,那也是值得的。从此,她的这句话——“活着,就是王道”,成为了我的QQ签名,也成为了我微信签名,甚至成了我生活中的一种座右铭。时不时地,我会去宽慰我身边的人。当然,也时刻安慰着,鼓励着自己。
三年的疫情,不仅让世界各个国家的经济大受影响,而且让很多人失去了生命。我常常想:比起那些失去生命的人来说,我们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所以,无论生活再苦再难,都要咬牙坚持下去。因为,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能看到曙光。
前几天,发生了一件事情,至今仍然让我心有余悸。那天中午两三点的时候,我正在房子里午休。突然就听到外面似乎有吵架声,而且是男人声音,而我们那天家里只有几个女人和孩子。我吓得连鞋都没穿,跑出去后就看到一个快递员站在门口,气得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地喊着:“签字,快点签字,我有神经病呢。”门里面站着我姑娘和一位阿姨,不断地解释着什么。然后就听他继续说:“别人都不让人送上门,你为什么就不行?”姑娘不断地解释说:“你先别生气,我是买的送货上门的东西,跟你没有关系。”“那你买顺丰啊,买京东啊,为什么要买圆通?”他继续喊道。我女儿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圆通。”我一看那个阵势,似乎再不退让就会出人命似的,赶紧劝他:“师傅,你别生气,这事跟你没有关系,是快递公司的责任,你千万不要生气啊,在哪里签字,你说,我来签吧。”我于是迅速地找到笔,赶紧签完,让他拍照走人。过后,我劝女儿:“以后,如果快递员给你打电话,你说你买的是送上门的东西,如果人家说可以,那你就不要多说话。如果人家执意要送到快递站,你就不要再坚持,反正也没多远,我过后去取就行了,千万别激怒他们。”大冬天的,这些人天天在外面跑,确实很辛苦。如果有上门费,还倒罢了,如果公司没有上门费,那他们肯定窝火啊。再说,现在的钱多难挣啊,你怎么知道每个人背后,承受着多大的压力?有的人可能还是大学毕业,却干着苦力的活,每天都在生存线上挣扎。千万别让我们的行为,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们住在暖气房子里,肆意地享受着各种服务:外卖送到家;菜和水果送到家;日用品送到家;水送到家;尿不湿整箱送到家……我们无法体会他们的苦,那就尽量多点理解,多点宽容,多点包涵,别动不动就给差评,或者投诉。毕竟,他们活得更辛苦一些。这也许就是现在流行的一种说法“幸福者退让原则”吧。
我的朋友圈里,有个登山群里的领队,一个女孩子。有一次,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这些天,每天下班后,骑着摩托车送外卖,每天跑四个到五个小时,一个礼拜挣了一百四十五块钱。”我看后很心酸。一个女孩子,几十个小时才挣那么点钱,这平时敢消费吗?一想到这钱来得这么难,本来要买的东西,也不舍得买了啊。
有个网名叫“两米”的网红,在街头去采访形形色色的普通人,用镜头记录下他们的日常生活。这其中,有自强不息的残疾人,有为了残疾孩子摆摊的母亲。其中,有一个带着儿子送外卖的,我印象特别深刻。两口子有个十来岁的儿子,在城市里买了一个四五十平方的小房子。一天打几份工。先是老婆送外卖,老公下了班回家做饭,陪孩子写作业,老婆下了班,十点左右,老公再出去跑四五个小时外卖,晚上一点左右回家。就这样,还只能勉强维持生活。聊天过程中,才知道男人还是海洋大学毕业的学生,因为不景气,公司裁员,然后回来打零工。一个大男人,说到伤心处,不觉落泪,让人唏嘘。好在他们,无论多难,都在坚持,努力活下去!而不是选择逃避,甚至结束生命。
昨天晚上,我打车回家。因为不熟悉滴滴,选了好几种车型,坐上去了才发现是个拼车。当时正值下班高峰期,一路堵车,好不容易上了一个桥,看着快顺畅了,司机又接到一个派单,车还得往回开。司机一看软件提醒,赶过去至少得十三分钟。于是,就满怀希望地给那个乘客打电话,说明了情况,满心希望她能取消行程。结果人家说可以等。那没办法,往过赶吧。光是那一个红灯,左拐的车就等了四五个灯,至少四、五分钟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无聊,于是就跟司机胡乱聊天。司机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我问他一个月能挣六千块钱吗?他说:“各种费用除过,挣到五千就不错了。而且,每次充电还得几十块。现在各行各业都不景气,好多人选择了跑滴滴,跑的人多了,派单就少了,挣的当然就少了。”“还不能闯违章。前两天,我在路边停了一下,吃个饭功夫,就被贴罚单了,一个罚单,一个早上就算白跑了。”我说:“你们至少比上班自由啊,而且比那些跑外卖的人要舒服点,至少不受冷冻啊。”他说那也是。我说“现在各个行业都不景气,钱不好挣,比起那些死去的人,咱们应该算很幸运了,活着就是王道。”他笑了笑,说“这话倒是对着呢,可是我们还要养孩子啊,必须得拼命呢。还好,我只有一个孩子,再要是俩儿子,就活不成了。”每天跑十个小时左右,高强度的工作,却拿着几千块钱维持着温饱,还有着各种压力。我深深地同情他。把我送到西关,还要把那个客人送到大兴路,而他自己还住在纺织城。我说,“你这开回去,估计也到九点多了吧。”他说差不多吧。看着他满脸的疲惫,觉得自己好无力,他又是谁的老公,谁的父亲,谁的儿子?每天从早到晚,辛苦地奔波在路上,唯恐违章,唯恐少拉了一个客人,而自己,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理发店的师傅,看似很酷,一把年纪了,扎个小马尾,穿着也比较时尚。聊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家里八十岁的老母亲,瘫痪在床几年了,兄弟姐妹几个,也没人管,虽然给请了保姆,仍时刻盼望着他回去;他每天一站就是十来个小时,回去了腰酸背痛的,腿也疼,躺着感觉都起不来了;没有养老金,医疗只有合疗;房东比较霸道,随时涨房租,一个不算大,连卫生间都没有的房子,二十年里,由八百块一个月,已经涨到了六千八百,还有涨的趋势;而且,每到过年跟前,房东总会带着七大姑八大姨的来做头发,理直气壮的,不花一分钱,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
说到这儿,我想起李宗盛那首歌词《凡人歌》:“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多少同林鸟,已成分飞燕。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爱人不见了去向谁喊冤。问你何时曾看见,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有了梦寐以求的容颜,是否就算是拥有春天?”
所以,我们改变不了世界,能改变的只有我们自己。去适应生活,去努力活着。人来世上一遭,尽可能努力绽放,让生活更加精彩一些,才不会留下遗憾!你我都是平凡的人,过着平凡的生活,那就少一些抱怨,多一些感恩,像作家李娟那样,即使住在荒野,住在塑料棚里,到处漏水,缺这少那,依然满眼都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