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烟火】八里湖苇间(散文)
九江八里湖的那片芦苇荡,宛如岁月长河中遗落的璀璨明珠,静谧而诗意地镶嵌在尘世边缘,成为我心灵疲惫时笃定奔赴的归所。每当生活的浪潮裹挟着琐碎与纷扰汹涌而来,我总会于晨曦初绽之际,奔赴这片心灵的净土,沿着八里湖坝畅快奔跑,让身心在自然的怀抱中重归安宁。
清晨,当第一缕曙光悄然洒落,我已踏上八里湖坝。微风宛如轻柔的丝缕,悠悠拂来,裹挟着八里湖湖水那沁人心脾的清新,那清新里仿若藏着湖水沉睡一夜后初醒的澄澈与灵动,又交织着湖畔草叶淡雅的芬芳,那芬芳恰似大地轻柔的叹息,满是质朴与生机。极目远眺,大片芦苇在熹微晨光中如梦如幻地摇曳,恰似一片浩瀚无垠的金色海洋,于微风中泛起层层温柔的涟漪。高低错落的芦苇,恰似一群身着素裳的舞者,在大自然这位卓越指挥家的引领下,轻盈地蹁跹起舞,它们相互摩挲发出的沙沙声,交织成一曲动人心弦的天籁乐章,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与自然的低语。此情此景,恰似《诗经》中所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穿越千年的诗意扑面而来,让人仿若置身于古老的浪漫情境之中,追寻着那朦胧而美好的情愫,感受着古人对纯粹与美好的永恒向往。
我缓缓慢跑,逐渐靠近这片如梦似幻的芦苇荡。芦苇的茎秆笔直而坚韧,犹如忠诚的卫士,历经风雨洗礼,却始终坚守着这片土地。顶端毛茸茸的苇穗,恰似一支支纤细的羽毛笔,以广袤天空为巨大画布,饱蘸着时光的墨汁,肆意挥洒着季节更迭的诗意篇章。有的苇穗呈现出素雅的灰白色,恰似饱经岁月沧桑的长者,沉淀着时光的厚重,每一丝纹理都镌刻着往昔的故事;有的则晕染着淡淡的鹅黄,宛如初临尘世的孩童,透着新生的娇嫩与纯真,对世界满是好奇与憧憬。当阳光慷慨地倾洒而下,每一株芦苇都宛如被赋予了神圣的光辉,恰似镶嵌了金边,熠熠生辉,美得动人心魄,仿佛是从历史深处走来的不朽诗行,承载着岁月的印记与自然的深情祝福。正如诗句所描绘“浅水之中潮湿地,婀娜芦苇一丛丛。迎风摇曳多姿态,质朴无华野趣浓”,它们于水一方,以坚韧的身姿诠释着生命的力量,以婀娜的姿态展现着湿地赋予的灵动与柔美,在质朴之中彰显着自然的野趣与生命的蓬勃。
正当我沉醉于这如诗如画的美景时,一阵清脆的“扑棱棱”声骤然打破宁静,一群野鸭从芦苇荡深处振翅惊飞而起。它们的身影在晨光的映照下,勾勒出优美的轮廓,宛如大自然精心雕琢的精灵,平日里隐匿于芦苇荡的怀抱,与这片天地和谐共生。
走进芦苇荡,野鸭们的活动场景愈发清晰,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这片芦苇荡的生机与活力。瞧,在一片较为开阔的浅滩上,一群野鸭正欢快地觅食。它们橘红色的脚掌轻轻踏入淤泥,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一只个头稍大的野鸭,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迅速将头扎进水里,只露出褐色的屁股和不停摆动的脚掌。不一会儿,它猛地抬起头,嘴里叼着一只挣扎的小虾,那小虾晶莹剔透的身体在晨光下闪烁着微光。这只野鸭欢快地甩动着头,嘴里发出“嘎嘎”的叫声,似乎在向同伴炫耀自己的战利品。周围的野鸭见状,纷纷围拢过来,它们有的伸长脖子,眼睛紧紧盯着那只小虾,“嘎嘎”声此起彼伏,像是在祝贺,又像是在急切地讨要分享。
不远处的小水洼,是野鸭们的欢乐泳池。几只野鸭在水中嬉戏,它们用翅膀奋力拍打着水面,溅起晶莹的水花,在阳光的折射下,如同五彩的宝石般闪耀。一只调皮的野鸭突然潜到水下,然后从另一只野鸭的身后冒出来,猛地抖动身体,水珠飞溅到那只野鸭身上。被溅湿的野鸭吓了一跳,“嘎嘎”惊叫着,慌乱地扑腾着翅膀,引得其他同伴一阵哄笑,那笑声仿佛要将整个芦苇荡都点亮。整个水洼都充满了它们欢快的叫声,交织成一首充满活力的乐章。
在芦苇丛较为茂密的地方,几只成年野鸭正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飞行比赛”。它们先是在芦苇间的空地上快速奔跑,双脚急促地蹬着地面,翅膀有力地煽动着,带起一阵微风,让周围的芦苇轻轻晃动。一只野鸭率先飞起,它的翅膀快速扇动,身体轻盈地升上天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阳光洒在它的羽毛上,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它稳稳地落在不远处的芦苇丛上,站稳后,还骄傲地挺起胸膛,脑袋高高扬起,像是在向同伴展示自己的飞行技巧。其他野鸭见状,也不甘示弱,纷纷效仿。它们有的在起飞时不小心撞到了芦苇,引得同伴们一阵嘲笑,但很快又重新振作,再次尝试。一时间,芦苇荡上空充满了它们扑腾翅膀的声音和欢快的叫声。它们穿梭于芦苇之间,时而低飞掠过水面,翅膀尖轻轻划过水面,泛起一道道涟漪;时而振翅冲向天空,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芦苇随着它们的动作轻轻晃动,仿佛在为它们加油助威。
而在一处隐蔽的角落,一只鸭妈妈正带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鸭觅食。鸭妈妈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黑豆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时不时用脑袋轻点水面,给小鸭们示范如何寻找食物。小鸭们则紧紧跟在妈妈身后,像一个个黄色的绒球,摇摇摆摆地学着妈妈的样子,在水中啄来啄去。一只小鸭不小心滑倒在水里,它惊恐地扑腾着小翅膀,溅起一片水花,努力挣扎着站起来。那滑稽的模样惹得旁边的同伴“嘎嘎”直叫,仿佛在嘲笑它的笨拙。鸭妈妈则在一旁轻声呼唤,声音中透着温柔与关切,似乎在安慰着自己的孩子。
看着这些野鸭,我的思绪不禁飘回到儿时,在乡下外婆家的时光。那时,每至夏日傍晚,我总会与小伙伴们在村边的池塘旁嬉戏玩耍,追逐着那些偶尔飞起的鸟儿,笑声如银铃般洒满一路。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如同璀璨的星辰,镶嵌在记忆的天空。如今,在这八里湖的芦苇荡,这些野鸭的身影,让我仿佛穿越时光的隧道,重新找回了那份遗失已久的纯真与快乐,心中满是温暖与感动。
我带着这份美好的回忆,继续向前奔跑,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仿佛在为我加油助威。芦苇的沙沙声与我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奏响了一曲激昂的生命交响曲。八里湖的湖水悠悠流淌,如一条碧绿的绸带,与这片金色的芦苇荡相互依偎、映衬,共同勾勒出一幅如诗如画的山水长卷。清澈见底的湖水中,沙石粒粒分明,小鱼小虾欢快地穿梭于水草之间,它们时而静止不动,仿佛在聆听这大自然的美妙旋律,时而又迅速游弋,似在与我一同感受生命的活力。这般景象,恰似古人笔下“芦苇晚风起,秋江鳞甲生”所描绘的那般,风起时,芦苇与江水共舞,生命的律动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深刻感受到大自然的和谐共生与无尽魅力。
不知不觉间,太阳渐渐攀升至高空,阳光愈发耀眼夺目,宛如金色的瀑布般倾洒而下,将整个芦苇荡映照得愈发璀璨绚烂,那金色的光芒仿佛拥有无尽的力量,要将世间所有的阴霾与烦恼统统驱散。我缓缓放慢脚步,回首望去,刚刚跑过的道路被芦苇温柔地环绕着,恰似一条通往仙境的金色通道,那是自然为我铺就的梦幻之路,引领着我走向内心的宁静与澄澈。此刻,我的内心无比宁静,尘世的喧嚣与烦恼,仿佛都被这清新的风、摇曳的芦苇荡以及灵动的野鸭们涤荡得无影无踪。
八里湖的芦苇荡,无疑是大自然慷慨馈赠给九江的稀世珍宝,更是我心灵的栖息之所。在这里,每一次与芦苇的对视、与野鸭的邂逅、与湖水的相伴,都是我与大自然最深情、最真挚的对话。它们让我真切地领略到生命的坚韧与顽强,感受到自然的美好与馈赠,让我在这纷繁复杂的尘世中,寻觅到一方静谧的心灵港湾。在这里,我可以放下所有的疲惫与伪装,让灵魂得到栖息,重拾内心的平和与温暖,沉醉在这诗意的世界里,与自然共舞,与时光同歌,领悟着生命与自然交织的深邃哲理,感受着生活中最本真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