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烟火】蒸花糕(散文)
每到年关临近,便轻轻开启了人们心底那扇装满年味记忆的大门。在众多的年味习俗中,蒸花糕于我而言,有着独特而不可替代的地位,那是一段与家人共度的温馨时光,满溢着浓浓的亲情和对新年的美好祈愿。
蒸花糕,这一习俗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和丰富的文化内涵。花糕,谐音“高”,寓意着生活节节高、事业步步高升。从古代起,人们便在年节时制作花糕,以祈求来年的顺遂与兴旺。每到腊月二十八,家里的长辈们就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蒸花糕的各种材料。面粉是主角,那细腻洁白的面粉,像是被岁月沉淀下来的精华,被从面袋里舀出,盛放在干净的面盆里。酵母被小心翼翼地撒入面粉中,宛如一场神秘的魔法仪式即将开启。温水像是灵动的精灵,缓缓注入面盆,在一双双巧手的搅拌下,面粉渐渐变成了柔软的面团。这一过程,仿佛是面粉在水与酵母的召唤下,开始了一场奇妙的蜕变之旅。
我最爱的便是观看奶奶揉面的过程。奶奶的双手像是有着无尽的力量与温柔,她将面团放在案板上,用力地揉着。那面团在她的手下,听话地变换着形状。时而被拉长,时而被揉圆,就像一个乖巧的孩子在接受长辈的抚爱。奶奶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她一边揉面一边给我讲着过去的故事:“在以前啊,过年蒸花糕可是大事儿,那时候的白面可金贵了,只有过年才能吃上这么好的面食。所以啊,蒸花糕的时候,大家都特别用心,每一个步骤都不敢马虎,都盼着新的一年能过上好日子呢。”奶奶的话语如同这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我的心房,也让我对蒸花糕这一习俗更多了几分敬重与珍惜。
当面团揉好后,就到了饧面的时候。饧面是一个需要耐心等待的过程,面团被放置在温暖的地方,盖上一块干净的湿布,像是被轻轻地盖上了一层被子,开始静静地发酵。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整个屋子仿佛都弥漫着一种期待的氛围。我总是忍不住地跑到案板前,偷偷掀起湿布的一角,去看看面团有没有变大。那面团就像一个正在悄悄成长的小生命,一点点地膨胀起来。每一次看到面团的变化,我都会兴奋地跑去告诉奶奶,奶奶则会笑着说:“还没好呢,小馋猫,再等等。”
面饧好之后,真正的创作就开始了。我们将面团分成大小不同的剂子,这些剂子就像是一个个等待雕琢的璞玉。大的剂子用来做花糕的主体,小的剂子则用来制作各种精美的装饰。奶奶是制作花糕装饰的高手,她将小剂子搓成细长的条,然后巧妙地弯曲、扭转,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花朵。她还会用红枣来点缀,那红彤彤的红枣镶嵌在白色的面团花朵之间,宛如寒冬里盛开的红梅,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盛开在花糕上的花朵,虽然没有桃花的娇艳欲滴,但却有着独特的质朴与喜庆,让人不禁联想到美好的家庭和繁荣的生活。
爷爷则负责将大的剂子捏成花糕的形状。他把剂子放在案板上,用手掌轻轻按压,将其拍成一个圆形的面饼。然后,他的手指在面饼边缘熟练地捏出一圈花纹,那花纹整齐而又美观,像是古老城墙的垛口,守护着花糕里蕴含的幸福与吉祥。接着,爷爷会在面饼上铺上一层厚厚的红枣,这些红枣像是珍贵的宝石,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面饼。爷爷说:“这红枣啊,又甜又红火,放在花糕里,寓意着咱们家的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红红火火。”看着爷爷专注的神情和他手下逐渐成型的花糕,我仿佛看到了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痕迹背后,是他对家庭深深的爱和对新年满满的期待。
我也不甘示弱,想要参与到蒸花糕的过程中来。妈妈便分给我一些小面团,让我发挥自己的创意。我把面团搓成一个个小小的圆球,然后用筷子在圆球上按压出一些花纹,我告诉妈妈:“这是我做的小太阳,要让我们家的生活充满阳光。”妈妈听了,笑着点头,夸我做得很有创意。在全家人的欢声笑语中,一个个花糕逐渐成型。有的花糕像是一座精致的小山,层层叠叠,满是红枣的点缀;有的花糕像是一朵盛开的巨大花朵,花瓣是用面团捏成的,花蕊则是一颗大大的红枣。这些花糕不仅仅是食物,更像是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它们承载着家人的爱与希望,散发着浓浓的年味。
接下来就是蒸花糕了。蒸笼早已被洗得干干净净,底部铺上一层湿润的屉布。将制作好的花糕小心翼翼地放入蒸笼,就像是将一个个美好的梦想轻轻地安放在温暖的摇篮里。炉灶里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像是在为即将出炉的花糕欢呼雀跃。锅里的水开始沸腾,冒出腾腾的热气,这些热气弥漫在厨房的每一个角落,让整个厨房都变得雾气腾腾,宛如仙境一般。我站在炉灶旁边,看着蒸笼里的花糕在热气的包围下慢慢发生着变化。那白色的面团变得更加晶莹剔透,红枣的颜色也更加鲜艳欲滴。在这个过程中,花糕仿佛在进行着一场神秘的洗礼,它吸收着热气中的能量,将所有的美好寓意都融入其中。
蒸花糕的过程中,弥漫在空气中的不仅仅是花糕的香气,还有家人们的欢声笑语。爸爸会讲一些有趣的笑话,逗得大家前仰后合;奶奶会时不时地叮嘱妈妈注意火候,别把花糕蒸坏了;而我则在一旁兴奋地期待着花糕出炉的那一刻。这一幕幕场景,就像一幅温馨的家庭画卷,在岁月的长河中缓缓展开,成为我心中最珍贵的回忆。
花糕蒸好后,打开蒸笼的那一刻,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那香气像是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牵引着人们的嗅觉,让人垂涎欲滴。蒸熟的花糕比之前更加饱满,花朵更加娇艳,红枣也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我们把花糕从蒸笼里端出来,放在案板上晾凉。这时候的花糕,就像是一位刚刚出浴的美人,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它的表面光滑而富有弹性,轻轻按压下去,会慢慢地回弹。那层层叠叠的结构和精美的装饰,让人不忍心下口。
可是,当品尝花糕的时候,那种美妙的口感又让人欲罢不能。花糕的口感松软香甜,面粉的香气与红枣的甜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每一口咬下去,都能感受到面团的细腻和红枣的绵软,那滋味就像是幸福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品尝着刚蒸好的花糕,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在这新旧年交替的时刻,蒸花糕和品尝花糕的过程,成为了我们家庭团聚、共享天伦之乐的重要仪式。
蒸花糕这一习俗,不仅仅是为了制作一种美食,更是一种家族文化的传承。它将家庭成员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让我们在忙碌的现代生活中,有机会停下脚步,与家人共度一段温馨而有意义的时光。每一个花糕里,都蕴含着长辈们对晚辈的祝福,蕴含着家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蕴含着我们对传统文化的敬重与传承。在这热气腾腾的蒸花糕过程中,我们感受到了年的味道,那是一种混合着面粉香、红枣甜、亲情暖的独特味道,它将永远萦绕在我们的心间,成为我们心中永远无法忘怀的年味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