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一次考试(小说)
“大家先把手里的活放一下,有一个好消息,想报名的抓紧哦!”张科长边说边从门外走进了技术部,并把一份文件放在了靠门口的办公桌上。
这是一份集团下发鼓励科员们,报考本省石油大学工程硕士的一份文件。文件的核心内容是:为了提高全公司整体专业能力,希望广大技术人员,积极报名参与石油大学的工程硕士考试,如被该校录取后,学费、住宿费单位全部报销,在入校学习期间,按照出差给予生活补助。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如果能被录取,本科生一下就变成了硕士生了。这不单单可以提升自己业务能力,而且对于将来职称评选、职务升迁都有很大的好处,尤其是上学期间近十万的费用,单位全部报销,这对于一个工薪阶层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因此文件下发后,全科共有十二个人,八人参加了报名。没有报名的四个人中,三人年龄都过了四十五岁,用他们的话说:“我们三个老骨头,就不凑那个热闹了,考上个二三十分回来,怎么向老婆孩子交待,这张老脸还怎么见人”,另外一个是去年硕士刚毕业的小李。
这次大家积极参加报名,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小李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新兵蛋子”,备受李科长的青睐,每次讨论技术方案时,李科长都要让小李单独谈谈自己的看法,小李谈完自己的看法后。李科长经常表扬说:你们看看,硕士就是不一样吗,理论功底就是要比你们几个本科扎实!搞得他们几个本科生心里很不是滋味。
有看法但是也没办法,谁让人家的学历就是比自己高那么一级哪!最重要的是科里空下了一个副科长的位置,谁不想当个小官?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内,让人叫一声科长,心里那滋味肯定不一样,如果再不努力,这个科长保不住也是小李的喽!真有那么一天,面对着“小李科长”给自己安排工作,心里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这次报名的人员中,论条件,沈晨的希望不大,因为他毕业已经八年多了。希望最大的是小高和小马,两人是同学,毕业与一所211大学,而且毕业不到三年的时间。所以这次参加考试,沈晨的出发点是: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争取一下吧,万一考上了,就是老天开眼,掉了一个大馅饼砸着了自己,考不上也不损失什么!
但是当复习的书籍发下来时,每个人心底都发出了一声哀叹:八九本厚厚的书籍摞在一起足有半米高,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不要说熟记内容,就是看一遍的时间都不够啊!再看看小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心里肯定是想“哼!我倒要看看你们老几位究竟能考个几分回来!”
沈晨倒是想认真学习,但是由于离开学校时间太长,许多东西都忘的差不多了,学起来特别吃力,的确有点啃不动!尤其看高等数学时,如咀干蜡一般的苦涩。书本里就像有催眠曲一样。头脑本是清醒,但是书本一打开就瞌睡。他曾戏谑地说:“谁要是睡不着就读高等数学去,这可是最好的安眠药!”。
他决定放弃这次考试,心里这样安慰自己:现在收手还能来得及,否则真考个几十分回来,这张老脸往哪放,就让他们几个丢人现眼去吧!再者混张文凭又能咋样?当个副科长又能咋样?还不是被处长训得孙子一样!罢!罢了!还是一切顺其自然的好!
可是当“老几位”得知他要放弃的念头后,又将了他一军:如果你怂得连考场都不敢上,那才更掉价!这可难坏了沈晨同志:去也不是,不去更不是!最后牙关一咬,下定决心去!不就是个一百多斤吗!
十月二十日,“老几位”一起坐动车奔赴省城赶考。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谈论最多的是省城的女人,要比市里的洋气开放,穿着打扮,一笑一颦都和小市里的不一样。快到站的时候,又讨论吃什么好,最终讨论的结果是:吃火锅,外带两瓶200多块钱的西凤酒。饭钱、酒钱,抓纸条决定,谁抓到谁掏腰包请客。
最终,还是沈晨同志的手气好,抓了一个“请客”。沈晨在自己的臭手上猛啐了几口,心里暗想:运气怎么就这么的差,八分之一的“好运”就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自己的头上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看来是出师不利!
十月二十日的早八点半,“老几位”就来到了考试的教室门前,寻找自己的座位,沈晨是第一排紧靠窗户,这又是一个不利的因素!考过试的人都知道:第一排面对的就是监考老师的眼睛,一切小动作都在监考的眼皮底下,传个纸条是根本不可能得事情。
正当他为自己这个座位位沮丧时,一个美丽的名字跳入他的眼帘——欧阳丹丹!而且是他的邻桌,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这么好听的名字,一定是个年轻漂亮的美女!这次考试对自己来说,本就是被“老几位”逼着上了梁山,打完酱油就打道回府了,这段时间自己学了多少东西,自己心里还没个数吗?能考个不算太丢人现眼的分数就不错了!如今身边坐个大美女,陪自己三个多小时,共度这不冷、不热、风情万种的秋天,也算是值当了!再者,万一欧阳丹丹不单单是貌美如花,还是一个大才女哪?考试的时候,给自己传上几道题,说不定自己还真能考个好分数喽……
考试前十分钟,工作人员打开了教室的门,考生们一拥而进,各自迅速找好了自己的座位。但是沈晨身边的欧阳丹丹,迟迟没有出现,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的推移,沈晨的心里煎熬的如热锅上蚂蚁一样,两只眼睛紧盯着门口,盼望着美女的出现,用他后来自嘲的话说:“真是望眼欲穿啊”。
距离开考的时间不到三分钟,门口进来了一个妙龄女郎,最多三十岁出头。整个考场顿时为之一片灿然,你看那白皙的面孔,娇好的容貌,个子一米六八以上,身材挺拔婀娜,一条牛仔裤怎么也遮挡不住秀腿的修长和弹性,美中不足的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被一副不太好看的近视的眼镜所遮挡。但是这副眼镜又给了沈晨一种的信心:近视代表什么?爱学,爱学代表什么?知识渊博啊。那一定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女性了!
当“欧阳丹丹”坐在沈晨的身边后,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平静下来,然后声音尽量温柔地讨好美丽的公主说:“考试的时候,你多帮忙!”,“欧阳丹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面对着这甜蜜的微笑,沈晨的心都融化了,正准备进一步套套近乎,这时候考试的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
进来一个中年男子,怀里抱着厚厚一沓封好的卷子,“欧阳丹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沈晨又是温柔一笑说:“先填好个人信息,审好题再答,不着急”,并走向了讲台,撕开密封,与那中年监考一起发放卷子。
这忽然的变化,一下击懵了沈晨,血一下涌上了头顶,满脸通红,有生气的成分,也有羞愧的成分。生气真欧阳丹丹——你既然不考试,为啥要报名,害的自己孤零零一人,连个壮胆的人都没有!羞愧自己——错把监考老师当考生,还乱献殷勤,这应该是他沈晨的尴尬史上的之最了!
厚厚的卷子拿到手后,一下把沈晨涌上头顶的血液压了回去。十几页,200道题错落有致地排列咋卷面上,把所有的题认真读一遍估计都得一个多小时,这怎么答?
“罢,罢,罢了!”,沈晨心里一声哀叹,环顾四周一片沉寂,每个人都皱着眉头,如嘴里吃了苦涩的干蜡一般,看来他们的感觉比沈晨也好不在哪里!这又给他一丝的安慰:看来,不是我一个不行,大家都一样,这样的话考不好,我也不难堪!
在三个小时的考试时间里,沈晨用尽了自己的浑身解数,把卷子写的满满当当的,没有留下一片空白,至于结果是什么:那就大命交给老天爷!这也是沈晨考试史上最一塌糊涂的一次!
考完了,沈晨的心底也冒出了两个字“完了!”,有几个同事出了考场,还意犹未尽地议论着:这道题应该这样做,那道题答案应该是个A……。“看来他们几个考的还可以?不会分数最我低吧?”。沈晨心里一片灰暗,打开手机,预定了最早的火车票,回到酒店匆匆收拾了行礼,直奔火车站而去。
时间来到12月10日的11点,沈晨正在审核基层上来的一份设计,电话铃忽然想了,是省城的一个陌生号码。“肯定又是推销或者是诈骗电话”,沈晨没有接,但是这个“诈骗”电话,缠上了沈晨,一会功夫连着打了四次,第四次的时候,沈晨接起了电话,没有等对方说话,就懊恼地质问:有完没完了!刚准备挂电话,那边穿来了一个甜美的声音:“你是沈晨先生吗,我们是石油大学研究生部的,你的笔试成绩已经通过,请你务必于本月20日9点前,到我院参加面试!”。
“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再说一遍好吗?”,“嘟、嘟、嘟……”,沈晨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我笔试通过了?我竟然通过了?沈晨简直感觉自己就是做梦,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真疼!再看外边阳光满窗,这肯定不是做梦,是真的啊!刚准备问一下老哥几个石油大学给他们来电话没有,话到了嘴边又及时收了回去——不合适!还是不问得好,如果人家没收到通知,这时候问多尴尬,人家会怎么想:显摆什么,小人得志!压稳!一定要压稳!
好在沈晨没有问大家,因为这次考试只有沈晨一人收到了面试通知,几天后,“老几位”也有人嘀咕过:这次考试的成绩不知道什么时间公布?有没有被通知面试的?沈晨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埋头看资料。
一段时间过后,也就没有人再过问这个事了,考试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通知,肯定是笔试没有通过,肯定是没戏了!估计心里在失落的同时,还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一个人宣布自己收到通知,看来是全军覆没了,这样也好,谁也不比谁低,谁也不比谁高,谁也不要笑谁?难得糊涂!
第二年沈晨要到学校报道的时候,因为要请一段时间长假,大家才知道他被录取了。这个时候,因为时间已经过了半年多,大家的心里也没有产生过多的不平衡,就是有点酸溜溜地调侃了他一气:你个家伙,不地道,老狐狸,藏得深……,并狠狠宰了他一顿大餐。花了两千多块,沈晨心里虽然有点疼,但是感觉值当!挨一顿宰平复大家不舒服的心里,也就不会把自己推向对立面了。老张、老马、老姚还是好弟兄!
第二年沈晨去上学,要命的是:那个漂亮女监考,居然是她的代课老师,当她走进教室时,沈晨的脸发烫了,当她看见沈晨时,向他这边微微一笑并点了点头,看似无意又像有意,更要命的是,她的课沈腾怎么也学不进去,可是这门课的考评他却得了个优秀!用范伟的一句话来说:什么甭说了缘分昂!
沈晨后来总结过这次考试: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看轻自己,因为你不行,别人可能更不行,只有相信自己才有可能;不要轻易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哪怕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因为不放弃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如果放弃了一切就是零!
心好红颜常作乐,身临试阵却登徒 。
众人折戟情难诉,独尔题名志可书。
莫叹岁高无胜景,乾坤万象有新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