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见证】【晓荷】伞(散文)
咱村这雨,跟个调皮蛋似的,说来就来。那天中午,大太阳热辣辣的,地上烫得能煎鸡蛋,我走在上头,脚底烫得生疼,感觉鞋底都快化了。村里的狗热得直吐舌头,趴在树荫下,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眼瞅着,天突然就黑了,乌云压得低低的,闷得人喘不过气。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溅起的水花直往膝盖上蹦,整个村子一下子变得雾蒙蒙、湿漉漉的,眼睛都被雨晃得睁不开。
我站在学校门口,急得直跺脚,嘴里直嘟囔:“老天爷啊,你快点停雨吧!我还得回家喂猪呢,再不停,猪都要饿坏了,我咋回去啊!”我在原地转来转去,可这雨下得跟水帘洞似的,根本没地儿躲。我急得抓耳挠腮,眼睛瞪得老大,就盼着雨赶紧停。可这雨越下越大,雨滴砸地的声音吵得我脑瓜子嗡嗡响。
正着急呢,就听见远处一个声音传来:“乖乖,咋不等外婆呢?”我一扭头,外婆举着那把旧花伞,急匆匆跑过来。她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几缕湿头发贴在满是汗的脸上,布鞋在泥水里踩得“吧唧吧唧”响,裤腿上全是泥点子。外婆跑到我跟前,喘着粗气把伞塞我手里,念叨着:“你这傻孩子,咋不知道找地方躲雨呢?淋病了可咋办?别让外婆操心!”虽说她在埋怨我,可那心疼我的眼神,就像冬天里的热炕头,一下子就暖到我心里。我小声说:“我哪知道雨下得这么突然,一下就把我吓蒙了。”说完,我和外婆就躲到伞下,走进雨里。
这伞太小了,根本遮不住我俩。雨滴使劲砸在伞上,震得耳朵生疼。没走几步,我的肩膀就被雨水打湿,冻得我直哆嗦,牙齿也“咯咯”打架。可外婆把伞全往我这边歪,她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衣服全湿透,头发耷拉着直滴水,活像个落汤鸡。看着外婆这样,我的心里一酸,眼眶也热乎起来,心里想:外婆咋对我这么好呢,我可太有福气了。
回到家,我就发起高烧,脑袋昏昏沉沉,像顶着个大石头,抬都抬不起来,说话有气无力。外婆一整晚都守在我床边,一会儿给我擦额头,一会儿量体温,眉头皱得紧紧的,嘴里一直说:“这可咋办呀,可别把我家乖乖烧坏了!”她一夜没合眼,第二天,眼睛红得像兔子。就算这样,她还是强撑着给我熬粥、买药,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问我想吃啥,一会儿摸摸我脑门,看烧退没。看着外婆操心的样子,我心里暖乎乎的,恨不得病马上就好,别再让外婆担心。
记得学校开运动会,我跑步时被石头绊倒,膝盖擦破了皮,血直往外冒,疼得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外婆听说后,急急忙忙赶到学校,“嗖”地一下蹲到我旁边,一边给我吹伤口,一边哄我:“乖乖,疼就喊出来,吹吹就不疼啦。”接着,她小心翼翼地给我处理伤口,那动作轻得像怕弄碎我。处理完,她还背着我去医务室,累得直喘气,汗水把后背衣服都湿透了。到了医务室,她拉着医生问个不停,直到医生说我没啥大事,她才松了口气。
回到家,外婆催我换干衣服,自己转身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说:“趁热喝,喝了就不容易着凉。”我接过姜汤,看着外婆疲惫的背影,喉咙像被堵住,啥都说不出来,心里知道这姜汤里全是外婆的爱。
从小到大,外婆对我的好,多得数都数不清。我学习上遇到难题,急得抓耳挠腮,外婆就坐在旁边,一遍又一遍耐心给我讲,我发脾气她也不生气。我生活里有烦心事,心情低落,外婆总是第一个发现,拉着我坐在沙发上,听我唠唠叨叨,安慰我、给我出主意,还讲笑话逗我开心。她就像我的影子,一直护着我,给我温暖和力量。我考试没考好,外婆就说:“一次没考好怕啥,下次努努力就追回来了!”我和同学闹矛盾,外婆开导我去和解,第二天我去找同学,我俩又和好如初。
如今,外婆快80了,头发全白,牙齿也掉得差不多,可她对我的爱一点没变。我每次出门,她都唠叨个不停:“路上注意安全,过马路左右看,别老玩手机。”我要是回家晚,她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我,饭菜凉了也不管,非得等我进家门,她才放心。我一生病,她就忙得团团转,白天黑夜守在我床边,一会儿量体温,一会儿喂药,一整晚都睡不踏实。不管我走到哪儿,外婆的爱都跟着我。我在学校生病,打电话跟她说,她在电话那头急得声音都变了,第二天就给我寄药和我爱吃的零食。
这把小小的伞,装着外婆对我的爱,见证着我们的祖孙情。每次下雨,它就像给我撑起一片温暖的小天地。后来我考上大学,外婆把伞塞进行李箱,说:“看到它就像看到外婆在你身边。”到了学校,同学笑话我的伞旧,可我一点不在乎,因为这伞里都是外婆的爱,雨再大我心里也踏实。
大学毕业后,我进了职场,在城市里打拼。刚进公司的时候,我啥都不懂,到处碰壁。有次我负责一个重要项目策划案,熬了好几个通宵,改了一遍又一遍,结果汇报时还是被领导批得一文不值。我心里委屈极了,一个人躲在公司角落偷偷哭。下班后,天空突然下雨,我失魂落魄地走在雨中,突然想起外婆给我的那把伞还在办公室。我跑回去拿出伞,撑开的那一刻,我好像听到外婆在我耳边说:“乖乖,别灰心,这点困难不算啥!”一下子,我就有了劲儿,不能就这么被打倒。
打从那事儿之后,我找回了状态,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每天天刚蒙蒙亮,我就麻溜地爬起来,一头扎进公司,在各个部门之间来回折腾,一门心思扑在收集数据上,跑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晚上,同事们早就欢欢喜喜下班回家,办公室里就剩我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眼睛瞪得像铜铃,一个字一个字地抠策划案,累得手指都快抽筋了,眼睛也酸得直冒泪花。每次累得实在扛不住,心里直犯嘀咕,想撂挑子不干的时候,只要一瞧见办公桌上那把破伞,外婆的身影就立马在我脑袋里浮现。想起她平日里对我的那些好,每一个关怀的眼神,每一句贴心的话语,我一咬牙,心一横,又接着埋头苦干起来。
嘿,你还别说,老天有眼,我的努力总算是没打水漂。策划案被领导狠狠地夸奖了一番,还顺顺利利地给公司拉来了一笔超重要的合作,这可是给公司立下了大功啊。那一刻,我激动得不行,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心里头第一个想法就是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外婆,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后来工作越来越忙,忙得我晕头转向,回家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每次给外婆打电话,她在电话那头翻来覆去就那几句,一会儿叮嘱我要注意身体,别累坏了,一会儿又问那把伞还在不在,要是坏了就赶紧去买把新的。外婆哪里知道,这把伞对我来说,那可是宝贝中的宝贝,就算拿金山银山来换,我都不乐意。打我小的时候起,它就一直陪着我,见证了外婆对我满满的爱。上学的时候,不管是下大雨还是刮大风,它都为我遮风挡雨;工作以后,碰上困难想打退堂鼓,只要瞅见它,我就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一直支撑着我走到现在。
现在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这心里头老是七上八下的,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所以只要一放假,我就跟屁股上长了火箭似的,火急火燎地往家赶,就盼着能多陪陪她,跟她唠唠嗑,听她讲讲家长里短的事儿。在家的时候,我也会帮外婆做做家务,能让她轻松一点是一点。每次回家,我都忘不了带上那把伞,找个时间,仔仔细细地把它擦一遍。看着这把伞,我和外婆一起经历的那些事儿,不管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都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袋里不停地回放。
我心里暗暗发誓,往后不管工作忙成啥样,都得想尽办法多抽时间陪外婆。小时候她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拉扯大,对我关怀备至,现在我也得好好孝顺她,让她享享清福。说到底,外婆和这把伞,就是我这辈子最最珍贵的宝贝。它们见证了我们祖孙之间血浓于水的感情,也肯定会一直陪着我们,不管往后的日子是甜还是苦,都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