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恋】高矮配(小说)
身高才一米五八的姜兵和相恋三年的陆沁一起走在大街上,周围有些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好像在奇怪着什么,有的高个子男生眼神甚至透着歧视和不满,心里恶狠狠地说:“你这个侏儒!你也配吗!”他们自恃双腿修长,比姜兵高出几截,便狠狠挖了姜兵几眼。
姜兵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下意识地不再牵陆沁的手,而陆沁还不知道姜兵的内心起了波澜,浑然不知姜兵不牵自己手的原因。她只瞅了姜兵一眼,心里有了个疑问:“兵,你怎么了?”
到了只属于两人的一间小屋,姜兵走到屋顶,独自吹起了口琴,吹那首他和陆沁合力创作的《高矮配》。这曲子还没有填词,但曲子却情感真挚动人,深深地拨弄着每个人的心弦。
陆沁望着他———跟自己的身高差有3.7公分,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浓浓的眉毛下,一双乌黑的眼睛写着淡淡的忧郁,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而陆沁却偏偏喜欢诚实、善良的他……
两人是因为信仰才走在一起的。三年前,两人都念高三,都住在渠阳中路鹤山小学附近,几乎每逢星期天,两人都会坐九路车去县福音堂做礼拜……这样时间一长,两人渐渐从相识到相爱了。高中毕业后,热爱艺术的两人双双高考名落孙山。为了讨生活,他们都进入“天翼音乐传媒公司”上班,成为“天翼”的普通员工……
秋天,不知不觉地到来,梧桐树上枯黄的叶子陆续凋零,随风飘落在院子里,似那剪不断的回忆。陆沁似乎想到了什么,向秋风中的姜兵招招手,关切地说:“姜兵,天冷了,你快下来吧。”
“没事,我不冷,再吹会口琴。”姜兵没有回头,只是停下来,痴痴地望着远方说。
蓦然,他想起当年和陆沁一起在教堂里的场景:那年,姜兵十六岁,陆沁十六岁。陆沁用手把姜兵拽下来,示意要他跪在十字架面前。陆沁闭上双眼向天父祷告,请天父赐给自己简约而圣洁的婚礼,无论另一半贫穷富有都愿意跟着他。而姜兵也很感恩,口里感谢说:“天父啊,感谢你把陆沁赐给我,我会好好珍惜她,无论她健康残疾。”……
姜兵想着想着,转过头对陆沁说:“陆沁,我准备为这首《高矮配》填词,把它写好送给你,也为了纪念我们的恋情。”
翌日,姜兵为《高矮配》填好词,由陆沁弹吉他演唱,在朋友的录音棚把这首歌录好,并发到网上。
才过两天,“天翼”的董事长段子俊突然要陆沁去办公室谈话。陆沁带着很多问号来到董事长办公室,才坐下,段子俊便问她:“那首《高矮配》就是你创作的么?”
“是的,是我唱,由姜兵作曲、作词。”陆沁有些拘谨,因为她是第一次跟董事长说话,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这首歌很催泪,不止有一个人这样认为。它应该很有市场,所以,我决定重新录这首歌,仍由你担任主唱,然后制作成单曲发行,你看行吗?”
“好啊。”陆沁的心差点跳了起来,心想,这是施展自己音乐才华的好机会。自己这么多年的练习弹吉他、为歌词谱曲的功夫总算没白费!
“其他事项我们晚上再谈,你先做好录歌的准备。”
“好,董事长,我会努力的。”陆沁点点头。
那晚,天空下起瓢泼大雨。姜兵路过咖啡店,不巧亲眼看见女友陆沁跟董事长段子俊有说有笑,还一起进了宝马车中,顿时,一种自卑感向姜兵迎面补来。他撑着伞回到跟陆沁同居的小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弄得屋子里烟雾弥漫。
终于,他在心里做了个决定,于是掏出手机,在电话里对陆沁说:“陆沁,我配不上你,咱们……分手吧。”
接着,姜兵又继续抽烟解闷,想让自己清醒点,一根,两根,三根……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姜兵迟疑半刻,打开房门,是陆沁!
“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陆沁劈头就质问姜兵,眼睛里写着不解。
“你和高富帅的他在一起,还用得着我解释吗?”
“你误会了,我们真的只是谈录歌的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陆沁大声说完,见姜兵还在低着头抽烟,就一把抢走他嘴里的香烟,劝道:“别抽了,我就最讨厌你抽烟了,工作不努力也就算了,还抽!”
“哼!误会?跟你在一起我都有压力,我既要忍受别人异样的目光,还要看着自己的女友跟优秀的男人谈笑风生,你知道我的感受吗?”姜兵说完,积蓄很久的自卑感让他眼眶湿润了。
“咱们分手吧!”姜兵说得斩钉截铁,说罢,头也不回地冲进雨林里,因为他想让大雨让自己清醒,面对这并不般配的爱情。而陆沁的心也受了伤,她蹲了下来,双眼落下了晶莹的泪珠,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兵,你别这样,真的别这样……”
一周后,姜兵跟陆沁不告而别,南下深圳去打工,他不想呆在越西这个多雨又令他伤心的小城。
姜兵以为,时间久了,自己会慢慢忘掉陆沁,重新爱上别的女孩,可是,他做不到。在那个没有亲朋好友、远离故土的异乡,一种孤独感涌上心头。他照旧抽着香烟,心想,自己好久没去教堂了。他独自呆在寝室里,关上门,打开收音机,收听自己以前最喜欢的“越西之声”栏目。
这会,姜兵姜兵很无意地在电台里听到《高矮配》这首歌:“她比我高,我比她矮,可我们的爱,超越了身高;她欣赏我,我爱慕她,天父的安排,让我们相遇;她是快乐的精灵,我是忧伤的小草……”
接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向电台主持人倾诉:“其实,我好喜欢这个男生,也不嫌他长得矮,家里穷,虽然他爱抽烟,也没有上进心,可我愿意包容他,改变他。相信耶和华能安排我们重新相见,兑现在十字架下许下的不离不弃的诺言……”
姜兵清楚的知道,这个听众是谁。他买好回家乡越西的火车票,又回到了越西这片让他深深爱着又深深恨着的土地。他打听陆沁在哪,可陆沁的熟人都说不知道。他又去问陆沁的家里人,可陆沁的家里人回答说:“她恨你,她一辈子都不理你啦!”
没有陆沁的陪伴,挂着多彩灯泡的圣诞树也无法让姜兵有好的心情。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鬼使神差地来到县福音堂,希望能在临走前看到陆沁。可是,陆沁不是说一辈子不理自己了吗?她还愿意做自己的女朋友么?
正当姜兵失望地想离开教堂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带领大家一起唱那首《唱一首天上的歌》,她右手拿着话筒,一边挥动着左手,一边双腿随着音乐有节奏地运动。全场气氛很嗨,大家都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
趁领唱卸妆时,姜兵终于在台下见到了阔别一年的陆沁。陆沁还是那么美丽,只是多了些成熟和沧桑。
姜兵愧疚地对陆沁说:“对不起,陆沁,是我太自卑,误会了你,我没有上进心,你能包容我的缺点,让我们重新开始吗?”
陆沁见他眼神里透着真诚,淡淡一笑,主动握住姜兵的手说:“没事啦,我也有缺点,不会下厨,又小心眼,你能包容我吗?”
“愿意啊。”姜兵觉得,陆沁笑起来的时候才好看。
姜兵跟陆沁就这样握着手,相互对望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纯真。
段子俊也走了过来,向姜兵伸出手说:“欢迎你重新回来工作,我很喜欢你的文笔,也很欣赏你的歌词,觉得你挺有词人的天分。”
姜兵也落落大方地伸出手跟“情敌”握手,问道:“请问,你来教堂做什么?观看圣诞晚会吗?”
“我在陆沁的影响下受洗归主,现在已经是基督徒了。”
“喔,弟兄好,教会欢迎你,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
在教堂里,牧师要求信徒对身边的人互相说:“我要欣赏你的优点,也要包容你的缺点。”谁知道呢,我们都曾经不懂什么是爱的人。我们告别了不懂事的过去,长大了,也逐渐变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