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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带着愧疚之情写下这个题目的，之所以说是“路过”，那是因为我对这个地方太熟悉了，以至于走过了几十年，却没有感受到的它的别样风情。在大自然的造物中，尽显其蜿蜒盘旋、凿壁成路的丰功伟绩。是历史的必然亦是人为的通途，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这些“路过”以航拍的形式出现在我的眼眸时的震撼。海浪一样一次次拍打着海岸，心随之而盘旋飞翔。鹰击长空，鱼翔浅底的那些画面忽明忽暗。一条沿着河流的山势而穿梭游弋的道路如一条长龙，盘踞在这座群山之间，滂沱而惊心。
　　 “路若壁挂百盘肠，人行如狗尽日忙”。我想，在我小时候走过这条路的时候，人们的日常就是这样的。艰辛而清苦，背背肩扛的岁月总是鼻一把泪一把的，汗水打湿路边的小草，脚步依然在沿着山路徐徐而过，倒也不觉得有许多的曲折和惊险。在过往的岁月里，这条山路就是打通大山深处的人居与外界的纽带，走走停停中，人的一生就结束了。走走停停中又一波生命开启了新的征途，环山而过，抱水而眠的月光、星光在有限的时间内光顾着这条天堑，便也不显得孤寂。在大山里长大的汉子，一个个就是一棵棵参天大树，沐浴阳光而起，沿着那条不是很大的河流的两侧，舒缓的坡度上躺着的山地，种下一粒粒麦粒、菜籽、玉米和黄豆，靠着老天吃着一碗碗天赐的饭。在吃饭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见炊烟爬上墙头，慢慢地散尽在日月里，墙头也因炊烟的光顾而变得黑黝黝的，像一头倔强的大黑牛。
　　 砍树筑窑烧炭，深山采矿挣工钱，爬山涉水砍木头买卖，披荆斩棘剜药材换盐巴，一个个家便也在山林的缝隙里扎下了根，一代代的繁衍着子嗣。走出去，走进来的人口在和这条路结下不解之缘。在大炼钢铁的那个时代，全乡几千青壮年齐聚这条路，吃糠咽冷水，硬生生一锤子一锤子把浑然天成的铁矿石开采出来，用最原始的冶炼方法炼成毛铁，人工一块块地输送出去，为祖国的建设舟车劳动，也没有觉得这段路的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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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我在抖音上看见一个航拍视频，很惊奇这一段穿梭于大山深处的逶迤蜿蜒路，惊讶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整条路就生长在崇山峻岭之间，蜿蜒盘肠般。一部分路面凹陷于山体之间，遮遮掩掩的，像出嫁的女子头顶着盖头，羞答答的。一部分路面的一侧就是悬崖峭壁，绝壁之下就是怪石嶙峋的河床，生命对于这些，渺小如一只蚂蚁，有种蜉蝣撼树的感觉。
　　 在整个画面中，呈现的就是“越鸟巢边溪路断，秦人耕处洞门开”。（唐代·崔涂《题授阳镇路》）峡谷深邃而曲折，两面的山与山之间也就仅仅三四十米的距离，普照的阳光虽然大公无私，总也有照不到的地方。我斗胆判断，这也是阳光唯一的遗憾，阳光在做梦的时候，都会梦见自己会拐弯。忽然间，我的记忆变得零乱了许多。
　　 这条路，就是我所在的乡镇大河镇至木皮领的道路，估计有二十多公里。在这条道路上，诗圣杜甫留下了可以见证岁月的诗句：“始知五岳外，别有他山尊”。可见，木皮领对于杜甫而言，不仅仅是晚年旅途的一个地标，更是他对自然和生命深刻的体验。一座山、一条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体验，足以见得这山、这路的独特性。险、峻是其特质，难行才是记忆的深邃。或许，杜甫就是用脚丫艰难地丈量着这群山，这盘肠路，所以才称其为“尊”。
　　 杜甫在旅途经过木皮领时写下一首诗题为《木皮领》的诗：“南登木皮岭，艰险不易论。”就点名了山势的险峻和旅途的艰辛，“汗流被我体，祁寒为之暄”之句，又陈述了自然景观的壮丽。木皮领也被称为木莲花掌，位于现今的甘肃省陇南市徽县西南40里。这座山因其间的木兰树而得名，木兰花瓣和木兰树皮都可以作为中药材使用，因此当地百姓将其采集出售以维持生计。沿途山势巍峨险峻，云烟万叠，横亘绵延，与周围诸山相互依托，组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成为出入陇上的要冲。关于这些历史，我也是道听途说，但从杜甫所留的诗句可以得到判断，这是真实的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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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居易在《初入太行路》中有这样的描写：“马蹄冻且滑，羊肠不可上。若比世路难，犹自平于掌。”其中用“羊肠”形容路的曲折，且马蹄冻滑难以行走，凸显了道路的艰险。我不知道白居易在写《初入太行路》的时候，是否读过杜甫的《木皮领》，但我想，他们一定是心灵相通的，那就是为了诗歌而生、而辗转于旅途。
　　 我不想对于这一段路有更多的回忆，毕竟那些都已经在昨天的记忆中总结了千百遍，我也寻找不了什么新奇。古人和生活在这个地域，足够博大精深，早就为这群山、为这蜿蜒路丈量立名，不然，是不会祖祖辈辈在坚守着大山的幽静。
　　 航拍的视频不长，也就是这条路的部分，其间的险峻巍峨自不在话下，仅仅那份横亘绵延就足以震慑心灵。如果在周末或者节假日，驾着自家小车，徐徐漫步在这段几十里的羊肠路上，收获的不仅仅是山环抱着水，水环绕着山的一份壮丽。更多的是一种“两岸青山相对出”，高耸云端的壮阔，更多的是边走边拾起历史的丰碑，以诗词歌赋的雄宏壮观韵染一代出色的生命。真值得拾取这一路的风景，于流连忘返中思绪那份久远而至今的人文，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选择。
　　 当然，最好选择一处宽绰处停车，自己沿着脚步的方向徐徐而过，与山、与水、与岩石、与风、与阳光亲密拥抱，那份流淌幸福的绿色便会沿着狭隘陡峭的山涧滚落而至，满满地撞在你的怀里，温柔如水、温柔如花、温柔如酒。那一堆堆沿山而挺直的不仅仅是绿色的河流荡漾的海浪，起伏连绵，攒簇着、堆积着、翻涌着移动的画面，还有，属于这座群山里一座座崭新房屋的味道，伴随着泥土的清香、花朵的芳香、劳动的体香，都一股脑地混合而来。
　　 在脚与土地的接触中，带着孩子，爬一段路，看几树花，赏一段清流，偶尔路边的碑刻中飞舞而出的历史，会弹奏出古韵的悠长。这时，再吟上一首白居易的《初出蓝田路作》：“停骖问前路，路在秋云里。苍苍县南道，去途从此始。绝顶忽上盘，众山皆下视。下视千万峰，峰头如浪起。”会感觉到古人的脚丫就是这样行走的，像扎根岩石深处的一棵棵树。
　　 航拍的风景除了美观还是美观，航拍是一种艺术加工。用脚丈量这段风景，获得的是艰难的感触。我喜欢航拍，更喜欢绕山绕水来一段亲身体验。如果没有那些雄起风景的诱引，那些人文的东西，都会被画面潜藏起来；我和大山的故事，也会被压缩进画面的深处。
　　 反复路过的风景，多么熟悉的风景，每一次走进去，还是会有不同的感受。风景即人生。看似熟悉，却每一天都不同。
　　
　　 原创于2025年5月6日，发表于5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