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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晓荷·过往】信不是我拆的(散文)


作者:冬阳先生 秀才,2289.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09发表时间:2025-05-16 15:38:51
摘要:那封不知被谁拆开的信后续,我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但那句“反正信不是我拆的”、那天傍晚的场景、玉东爷爷质疑的表情、灶台上的煤油灯,我至今记忆新,仿佛是昨天才刚刚发生。

“就让他找公安局来抓我吧!反正信不是我拆的。”
   光线昏暗的饭屋里,一个九岁的男孩,肩上斜挎着碎布缝制的书包,站在大锅灶前,嗓音因过于激动变得沙哑,语气里带着哭腔,眼里噙着泪水,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上小学时,我经常看到邮递员来村里送报,送信。他们穿着统一制服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后架挂着一个敞口的绿色搭子,前大梁上挂着一个薄一些带盖的绿色搭子,搭子上写着“中国邮政”,后面搭子里放着报纸,沉甸甸的报纸把搭子撑得裂开大嘴,前面搭子里放着轻便的信件,偶尔有邮递员身上会斜跨着一个小包,里面装的什么我无从得知。
   邮递员进村后就直奔村长家。不一会儿,村头大喇叭上呲呲啦啦地唱起来,唱完后就听到村长开始吹话筒“呼……呼……喂!那……那个村民们注意了,喊个事儿,喂,喂!村民们注意了,喊个事儿。”每当这时,父亲定会放下饭碗,爬到梯子第五根横梁上,伸长脖子,支起耳朵,像是怕错过什么重大事件?
   大喇叭里继续喊着“喊个事儿啊,某某,有你家信,到大队部里来拿,某某,有你家信,到大队部里来拿……”喊完后,喇叭又恢复往日的平静。父亲从梯子上下来,走进屋重新端起碗。母亲会问到“喊的么呀?呜呜呀呀,也听不清。”父亲继续往嘴里扒饭,母亲不用再问了,父亲的沉默说明不是重要的事,更不是自家的事。
   后来有一段时间,不知什么原因,邮递员开始把信送到学校老师办公室。再由老师发动学生给村民捎信。每次老师在讲台上发信,学生们都异常兴奋,好像捎信是一件很神圣的事。
   “谁家和XX家离得近……”话音未落,同桌激动地跳起来喊“俺……俺家离的近……”说着朝讲台跑去,在老师手里接过信比接奖状都兴奋。
   同学们嘁嘁喳喳道“又不是他家的信,看把他高兴的”嘴上说着,脸上的羡慕之情却藏不住。
   我仔细地听着老师念出的名字,在脑海里测量着我家到这个名字家的距离,如果靠的近会激动的举手,但大多时候会被更近的同学顶包,赶紧支起耳朵继续听下一个名字。
   “齐玉东,谁和齐玉东家离得近?”
   “齐玉东”的名字在我脑海闪过,是不是后邻玉东爷爷。老师又喊了一遍,其他同学好像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并没有举手。待老师喊到第三遍,我赶紧举手。
   “老师,俺家和他离得近。”
   老师看我一眼嘟囔道“离得近怎么才举手?来,拿着。”我赶紧走上讲台,在同学们羡慕的眼光里拿着信做回座位。像是怕别人把信抢走似的赶紧塞进书包里。
   “我再说一个事儿,所有给村民捎信的同学,不要打开信,拆别人的信是违法的,会被公安局抓走,听到没有?”拿到信的同学们异口同声回答“听到了!”
   整个下午,时间过得好慢!我期待着放学,期待着去送信。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哨子一响,我如出弦的箭一般朝学校外跑。跑出校门,跑过村长家门口,跑过村长儿子家门口,跑过我家胡同口,跑进玉东爷爷家的胡同。
   玉东爷爷家从胡同南向北数是第二家。来到门口,我缓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整了整衣服,把书包正了正,开始敲门。我想象着自己是一位邮递员,我看到玉东爷爷接过信去,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他一个劲地夸我。
   大门开了。开门的是玉东爷爷。
   “玉东爷爷,你家来信了,老师让俺给你捎来。”说着我翻开书包,拿出信来,挺直腰板双手递给他。他笑着接过信,眯起眼看着信封。突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随即眉头一皱。
   “冬阳,你怎么把信拆开了?”
   我心头一惊“啊,拆信?我没拆信呀!”我开始从头捋,从老师手里接过信,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里回到座位上,怕被别人抢到似的塞进书包里。然后就等着放学,然后第一个跑出学校,跑过村长门口,跑过村长儿子家门口,跑过我家胡同口,然后跑进玉东爷爷胡同,随后……
   “爷爷,俺没拆你信,俺老师说拆信是犯法的。”
   “可这信怎么拆开了呀!要不去学校问问你老师……”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晕头转向,头瞬间大了,像是头发在快速生长,脸上顿时火辣辣,如果当时有镜子照一下,我的脸一定是红彤彤的。有那么一个瞬间,好像这信就是我拆的。后面的话,我没听完,转头朝家里跑去。母亲正在饭屋做饭,看我着急忙慌地跑进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母亲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哽咽着把事情经过告知母亲。母亲劝我说“嗐!多大点事,只要不是你拆的,咱给人家说清楚就成。”
   院子里传来“小青家,在家不?”母亲迎了出去。我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没敢出去?我躲在饭屋里,听不清他们说着什么,只断断续续听到玉东爷爷提到了他在外地的二女儿,提到了钱。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走进饭屋说“今个晚霞怪好看!你不去看看?”我想问母亲玉东爷爷说了什么?但滑出喉咙的是一句“就让他找公安局来抓我吧!反正信不是我拆的。”
   饭屋越来越暗,母亲没有言语。我猜母亲信不过我,也不知道玉东爷爷给她说了什么?她点亮灶台上的油灯,继续烧火做饭。油灯微弱的火苗在风里恍恍惚惚,忽大忽小,今晚我感觉它好可怜,它那么小像一粒花生米,不,像一颗豆子!仿佛我呼吸声再大一点就会把它吹灭?
   我倚在油乎乎的灶台旁,努力克制自己情绪。我开始后悔帮人捎信,开始后悔接信时忘了检查,开始胡思乱想“玉东爷爷会不会真的报公安局?公安局来抓我该怎么说?我说信不是我拆的他们会信吗?我才九岁会不会像大舅一样蹲监狱?信从老师手里递给我确实没经过别人的手?”
   我忘记了晚饭自己吃的什么,甚至吃没吃都忘了。“反正信不是我拆的”这句话被我说了无数遍。说给母亲听,说给父亲听,说给自己听,说给玉东爷爷,说给整个世界听。
   这天夜里,我几次被尖锐的警笛惊醒……母亲安慰我“又做噩梦了?别想了,多大点事。睡吧,明天我去跟老师说一声。”
   那封不知被谁拆开的信后续,我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但那句“反正信不是我拆的”、那天傍晚的场景、玉东爷爷质疑的表情、灶台上的煤油灯,我至今记忆新,仿佛是昨天才刚刚发生。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躲着玉东爷爷走,怕他问我“你怎么把信拆开了?”如今每次回老家和玉东爷爷见面打招呼,他跟我说话时都面带笑意,显得很亲热一般。
   后来我问母亲,当年玉东爷爷和她在院子里说了什么?那封信到底是谁拆的?母亲一脸疑惑。
   “有这事儿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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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那个通讯闭塞的年代,捎信是连接外界的纽带,而一封装着未知内容的信件,却成了九岁孩子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作者通过生动的描写邮递员的绿色搭子,村长的大喇叭,老师发信时的热闹场景,以及灶台边那盏摇曳的油灯,展现了乡村生活的质朴与温情。然而,当一封信被意外拆开,孩子的纯真世界骤然蒙上阴影。那句反正信不是我拆的,倔强的自证,是无助的呐喊。故事以小见大,揭示了童年敏感心灵对被怀疑的恐惧,以及成人世界与孩童认知的错位。最终,时间冲淡了误解,却让那份委屈深深烙印在记忆里。文章语言平实却充满感染力,让读者在淡淡的怀旧中,体味成长过程中那些未被妥善安放的瞬间。佳作力荐共赏,感谢老师赐稿晓荷社团,欢迎继续来稿。 【编辑:陌小雨】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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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陌小雨        2025-05-16 15:39:22
  拜读老师佳作,问好老师!
山本无忧,因雪白头……
回复1 楼        文友:冬阳先生        2025-05-16 16:07:54
  感谢小雨老师辛苦编发与精美点评。敬茶远握,问候夏安
2 楼        文友:陌小雨        2025-05-16 15:39:34
  不错的一篇文章,学习欣赏!
山本无忧,因雪白头……
回复2 楼        文友:冬阳先生        2025-05-16 16:08:19
  再谢小雨老师抬爱鼓励
3 楼        文友:蔚蓝枫叶        2025-05-16 21:06:49
  信绝对不是冬阳老师拆的,我猜就是玉东爷爷自己拆的,吓唬小孩。
回复3 楼        文友:冬阳先生        2025-05-16 22:52:00
  哈哈,也不是玉东爷爷拆的,直到现在我一直怀疑可能是没粘紧,在我跑的过程中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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