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家】从柔软到坚硬的生命转译(赏析)
一、诗性的多维解码
诗是文学最好的媒介,传输着诗者的情感与思想,让许许多多的读者,凭借诗歌的高度完成心灵的洗礼。
品读安徽煤矿诗人老井的诗《豆腐成钢》,从中获得一种极致的情感与精神焠炼,真切感受其灵魂与思想气节的风起云涌。诗人携带着个人化的情感和理性去书写、去触发灵魂,更是探索、和声、温暖……在诗歌语言艺术中,感悟人性,解读情感。而他的煤炭诗作,大都来自对社会底层人物命运的关注与悲怀,揭示现实生活中矿工与煤矿的本质关系,命运的卑微、困惑和悲喜,在细碎幽微处照见光明。
我笃信,在看见一首好诗的一刹那,心一定是温热的。
二、从柔软到坚硬的生命转译
“他受到别人恶毒的咒骂时/回击的话细软绵甜/他脸上挨了莫名的一巴掌时/最多眼角挂上几滴畏缩的泪花”。初读开篇诗句,内心极度震撼,眼前即刻闪现出一个“蝼蚁”般的小人物。诗人对角色的定义巧妙运用对比手法,既突出人物性格隐忍、软弱的一面,也为后文反转“成钢”作完美铺垫。“咒骂”“巴掌”“畏缩”“泪花”。“动词、形容词、名字”词性的运用沉重却奇妙。对角色的观察细微且置入主体感受,呈现语境,不断推进情感阶梯。诗境动感与强烈的画面感,先声夺人的起笔痛感,创造了一种近乎沦陷式的情感文字表达。这种语言性的技巧艺术,鲜明地体现出诗歌的核心意义,亦是诗人在创作作品时内心世界的情绪导向。
这种客观而又真实性的描绘,让读者眼前仿佛再现鲁迅笔下的骆驼祥子,而个中意味,又一言难尽。情感的闪电刺入读者内心,疼痛,愤慨,同情……思绪翻涌。
“他刨起煤来松软无力/仿佛手里拿的是三春的柳条”。蜷曲的生活,生命在缝隙里艰难生长。这种悲哀不仅是个人性格原因,更有社会因素影响。“人与柳条”两者之间观照比喻,将人物生活状态与精神状态具象成视觉爆破。身体的疲惫,生活中的不公及精神上的麻木,在读者的心里留下怆然的一笔。
诗人将视域下的场景式立体呈现,动词氛围,主观性极强的人物定性之句,使人物形象呼之欲出。
一首好诗,必定会融入诗人在创作中的自身经验、感受与感情等。在诗歌理念中,这些恒定的因素,在唤醒情感的共鸣中爆发出奇异的震撼。而诗句无限内涵,赋予读者想像的自由空间。
“大刘这个七尺多高的须眉男人/像一块刚被从坛子里拿出的八公山豆腐/绵软,水灵,歪歪斜斜地立着/谁见了都火冒三丈地恨不得咬上一口”。这个像八公山豆腐一样无骨的男人,谁见了都恨不得上去咬一口。此处“咬”字,既有诗人对其爱恨不已的矛盾心理,亦有外界对这种“绵软”姿态不屑的情绪宣泄,更隐匿着真实的社会现相。“七尺男儿”与“豆腐”的对比,增强了诗歌的表现力,唤醒读者对生命状态与现实困境的深刻思考。这种深藏于文字深处的疼痛,让读者仿佛在他人身上,照见自己身后不为人知的艰辛,油然而生发共鸣。此处“豆腐”双关语的修辞方式,凸现了真实矛盾的人性,读者对人物同情纠结的心态瞬间转化。更为新鲜的比喻始于于“柳条”“豆腐”二者“坚韧”的共性特征,赋予人物更深邃的象征意义。
“他的腿被顶板上脱落的大矸石砸断时/终于流尽了一生的眼泪”。一次“事故”,让大刘“终于流尽了一生的眼泪”。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命运的走向,瞬间让我们肃然噤声。
诗歌的力量,在于隐于那背后的无尽的意义——品读诗句,每一句语言似乎都在叩问:到底要经历多少次自我破碎,才能自我拯救?放下虚妄,掀开诗的表象,生活的真相原是苦难和幸福共存。
残酷的人生,真实的人性,使诗歌具有了生命的厚重与底色。
“又见大刘,十步开外,看他精神焕发/见人就用表情和身体中铿锵有力的铁说话/不好意思,哥们的大半条腿已经/提前修炼成钢”。或许,每个生命都是自己的诺亚方舟。当生命在破碎中完整,苦难便是成长的催化剂,懦弱的人也能“修炼成钢”。那是生命的自我博弈,是对“活着”的尊重,是重拾尊严的觉醒。此处意象从而成为隐藏于诗中的一条暗线而贯穿全文,与诗歌末尾“钢”相呼应,标题内涵自然得已延伸。而“又见”——概念的转换、流逝,让读者仿佛听到时间呼啸而过的声音,又为下句的人物和场景描写设下伏笔。至此,诗人在前面对人物的定性,在这里无痕切换。
“这小子在我们艳羡的目光里/把假肢拍得当当作响”。“拍”得“当当”作响,动词、象声词的精妙,带给读者的不仅是听觉和感觉上的绵延不息感。这小子,终于在生活的无常中挺起了脊梁。生活的悲怆,生命的悲壮在诗句里涅槃重生。“豆腐成钢”的本质变化已顺利抵达彼岸,读者内心的情怀,喷涌而出回荡在诗境和时间之外。
回顾整篇诗歌,诗人把“豆腐““钢”原本毫无关系的两个词语,用反逻辑的表现手法串连在一起。通过意象“柳”“豆腐”“钢”来对所写人物从初始的定性到最终的改观。现实性的场境让人泪目,诗意从起始的灰调升至高度,黑暗中,生命在顽强吟咏!
三、诗歌是生命中的另一种抵达
一次午后,老井大哥突然跟我说,小妹,大哥的诗心快被生活磨掉了。我沉默了!情绪刹那间支离破碎。我擅长感受万物的美好,却在大哥面前难以宣之于口。
我知道,生活对于大哥是沉重的,甚至些许残酷。但是,大哥有一颗执着的诗心。他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进中国作协,走进央视《鲁豫有约》,在《诗刊》社和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等联合举办的诗歌朗诵会上,接受央视新闻频道记者现场采访,获得——左手刨煤右手写诗的赞誉。出版诗集《坐井观天》《地心的蛙鸣》,并在著名的《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刊》等发表过小说、散文、诗歌等多篇作品。获得第七届全国煤矿文学乌金奖等诸多奖项。在著名诗人海子故里——怀宁,召开老井诗歌创作研讨会……这些成绩,在大哥心里,或许只是大海中的几滴浪花,但在我的世界里,是一座永远矗立的灯塔。
我坚信,只要地心的蛙鸣还在回响,大哥的诗心就永远不会被蒙尘!他以朴素真挚的情感,坚韧不屈的诗观,在人生的旅途上自我救赎,也救赎他人。那一页页沾着煤灰的诗稿,早已超越了文字本身的意义——它们是矿工在黑暗中为自己擎起的一轮太阳。
漫漫文学路,诗歌是生命中的另一种抵达。当我们一路风雨兼程,在诗歌中惺惺相惜时,相信诗人都有白居易当年之“每到驿亭先下马,循墙绕柱觅君诗”的感慨。
岁月如梭,犹记当年收到大哥诗集《坐井观天》时,那份惊喜与骄傲。小心翼翼捧着书,米白与魔卡色封面,没有一丁点其他装饰,朴实低调如大哥为人。一百九十七首诗歌,每一首都是为底层生活者发声,也是为命运同路人指引方向 。他的诗句,是从地心深处喷涌而来,直面黑暗、孤独、生死悲欢……原生态语言,却直抵人心!一如《豆腐成钢》诗歌,诗中精妙的意象——巴掌、泪花、柳条、豆腐、钢……这些具有生命意识的文字,根植于大地,被阳光照得轻轻颤栗。而藏在文本背后的内容,则让读者心怀敬意。
老井大哥,一个长期于矿井下劳动的普通人,用一个底层者的笔,赋予黑暗的地心深处以光明,以温度。他本身真实的生命体验、热烈坦诚的情感与正直的价值观……使他的诗歌呈现出平凡生命的庄严及时代精神。
文字是诗人生命的呼吸,纸页是黑暗里永远的星火。愿大哥与光同行,诗心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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