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水】柳州雨(散文)
柳州的雨,宛如一首缠绵的诗,让人沉醉其中,让人毫无抵抗力。
清晨起来,拉开窗帘,窗外一树近可折枝的紫荆花,颜色柔粉,瞬间熨贴了我。不远处,另一株紫荆同样开满了花,像撑着花伞的少女静静地站在路旁,偶尔转动伞柄,擦落几片花瓣,飘飘零零点缀了湿润的地面。
这样的雨季,柔柔的,润润的,粉粉的,谁能不爱。我撑着伞从小区出来,穿过马路,走到白沙码头下面,沿着河堤往三桥方向走。这是我经常散步的路线。左边是河,右边是城,河对面还是城,河堤花木森森,鸟鸣叽啾,紫荆花像粉色的云,倒影在碧水涟漪中,缠绕在楼宇腰间,风过来是粉的,雨丝也是粉的。伸出手,折一枝花,沾了一手一脸的雨水,心却欣喜雀跃。
现在柳州的雨,我是不怕的。这些年柳州生态环境越来越好,地表水和空气质量都很优良,再是娇嫩的花朵也养得起,何况是人。但这话放在三十年前,我可不敢说。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家住在鹧鸪江园艺场。那些年的雨季,我最不喜欢。薄雾似的雨,笼罩在菜农们居住的棚屋上,住户们生煤炉的烟气从窗户和湿漉漉的屋顶沁出,被雨雾压着散不开,浓浓的二氧化硫味道在巷道和屋子里乱窜,呛得人心肺脑壳都疼。我的身体对此毫无抵抗力,只好躲去菜地里。
绿盈盈的菜叶好似清新剂,令人心旷神怡。母亲和我一边扯草,一边絮絮叨叨说些家常。母亲说,蜂窝煤贵,大家闲时都会去附近的工厂拾煤渣,近的在柳钢,远一点到锌品厂,工厂倒出来的煤渣有些没烧透,拾回来与蜂窝煤搭配着用,能节省好多开支。我默默看向柳钢上空,巨大的烟囱吐出滚滚白烟,在雨雾中纠缠不清,天空灰蒙蒙的,像擦不干净的玻璃。母亲顺着我的目光看一眼,又说,菜农最怕这样雾濛濛的雨,蔬菜容易霉烂长斑,所以哪怕雨天,也要薄薄地淋一层水,给菜叶洗个脸。但雨天干活岂是那么容易的,挑着水桶在松软的泥地里走着走着雨鞋就裹满泥巴,越走越沉重,有时候陷在泥里,拔出脚留下鞋,狼狈不堪。我图轻便,经常赤脚下地,日积月累双脚就中招了。每到春夏季节,脚底又红又痒,试了好多偏方,花了好几年时间才治好。真是讨鬼嫌的灰色雨季!
路过网红白沙大桥,我以紫荆花作前景拍了几张照,又继续往前,到三桥底,坐在几个钓友旁边小憩。江水如练,草木芬芳,我的思绪纷扬如雨。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十年会发生很多事,也可以做很多事。就眼前这绿水青山,山清水秀,柳州可是花了三十年功力才得来的。起先我也没有意识到,直到一组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2021年4月19日《经济日报》头版头条刊发万字通讯《柳州惊奇》,不日又发“本报评论员”文章《惊奇,源于同频共振的战略定力》及反响报道《把广西生态优势保持好发挥好》。那一篇篇报道,如同一把把钥匙,打开了我记忆深处那扇关于柳州工业发展的大门。看了新闻,才懂得三十年前我的身体免疫不了的那些雨叫“酸雨”。那酸雨,是工业污染的产物,是大自然对我们无情的惩罚。
于是,我怀着崇敬与好奇的心情,走进柳州工业博物馆,馆内陈列着的一件件展品,一幅幅图片,都在诉说着柳州工业发展的辉煌与沧桑。我查阅了很多柳州工业发展的资料,这才勉强洗掉心中那点“身为柳州人竟然不懂柳州工业史”的惭愧。
原来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柳州工业确实让柳州人骄傲不已。那时的柳州,是广西重要的工业基地,机器轰鸣,烟囱林立,一片繁荣景象。但随之而来的工业污染也让柳州人愁白了头。天空不再湛蓝,河水不再清澈,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人们的生活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面对“要柳钢还是要柳州”“要绿水青山还是要金山银山”的艰难抉择,柳州人咬牙回答“都要”!这两个字,掷地有声,背后是三十年的艰辛与努力,是柳州人坚定的信念和无私的奉献。三十年,柳州政府和企业经历了“壮士断腕”之痛,关闭了一批高污染、高能耗的企业,加大了对环保的投入,推广清洁能源,加强环境监管。下足了“滴水穿石”之功,一步一个脚印,一年一个台阶,才实现工业的“绿色蝶变”。有感而发,我填了一阙词《沁园春•柳州》,在2022年柳州市“喜迎二十大 讴歌新时代”诗词大赛中获奖。在此与诸君分享:
二十三桥,凌波枕水,矫若银龙。看东台柳岸,紫荆铺地;罗池夜月,玉带飞虹。龙壁回澜,鹅山飞瀑,多少柔情烟雨中。惊奇否?这山清水秀,岂输天宫。
千年古埠雍容。南来北往商客如鸿。有铁桥开道,神车万里;静兰归棹,帆影千重。肝胆如钢,初心似水,工业新征气势雄。倾情也,铸国家重器,再立新功。
春雨霏霏,紫荆如梦。我何其有幸,在雨中见证了柳州工业发展的节拍;更何其有幸,生逢一个伟大的时代,它给予我们柳州人创造惊奇的无尽机遇。我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柳州这颗镶嵌在八桂大地上的明珠,必将绽放出更加璀璨的光芒,书写出更加辉煌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