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见证】【东篱】我看好荧屏上的风景(散文)
一
我知道,提到荧屏——即电视,或许会招致一些人的不快:电视上又有什么风景,那不过是一个娱乐的工具。人若陶醉其中,还会心智萎靡,虚耗生命,不提也罢。还有人将它与人类的另一发明——塑料相提并论,一同打上人类“最糟糕发明”的标签。
对于个别人的微词,我自有主张。平心而论,我其实赞同人们对于塑料的一些看法。这个让人类爱不释手又贻害环境的发明物,诞生不过百余年,但它的危害已开始显现:这种提取于煤炭和石油中的化学物质,一经产生就很难自然消解。处理它只能挖土填埋或高温焚烧。但是,埋在地下的塑料百年都不会腐烂化解,还会破坏土壤的透气性。更严重的是,那些飘落海洋中的塑料碎片,被动物误食后,终会因堵塞其消化道而丧生……但是,电视的问世,应是人类的一件幸事。多少年来,它在我的心田里留下了一道道靓丽的风景。
对于稍稍年长的朋友,都有被黑白电视的白光扫描的记忆吧?这个视觉的精灵,曾如一道闪电,掠过亿万人封闭的心扉,留下了许久的惊喜和感动。
一个秋日的黄昏,在二伯的农家小院。门口老槐树上叫了一天的知了,依然不知疲倦地在轰鸣。白天的热气已渐渐收敛,空气中始有一股清凉弥漫开来……二伯家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从小到大,这里是擅讲评书的二伯的书场。每逢夏秋傍晚,在一家工厂上班的二伯,班后便开始了嘴上的“纵横江湖”。如一块磁石,这里吸引着村里老少妇孺咸来聚集,兴味盎然地聆听他“且听下回分解”的续篇。谁也没料到,这个书场会在某个时间戛然而止。那天,我下班后听妻子说,二伯家在外承包工程的老五,给家里买了一台电视机,晚上邀请大家观看。长这么大,虽听别人说起过电视,却从未一睹真容。于是,赶忙扒了几口晚饭,急急奔到二伯家的院中。
此时,夜幕四合,月上树梢。小院里已经坐满黑压压、翘首以望的乡亲们。循着众人的目光,我看到前面小桌上放着一台像木盒子一样的物件,闪着白光,光里面模糊地看到跃动的人影……想必这就是电视机吧。我快步走到前面。荧屏里正上演着武打的场景,虽然屏上人影漫漶,雪花阵阵,仍旧强力吸住了我的目光。看了一会,才从别人的嘴里知道,正在上演的是香港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我站在一旁,痴痴地看着,目光与五六米远的荧屏交融在一起。传输过来的图像,如天外之光,照得体内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不多一会儿,人已兴奋到极点……
自此,我深深地喜欢上这个小“电影”了。想象着有朝一日能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视机,一家人端坐炕头,欣赏着荧屏上,优美的节目和靓丽的风景,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然而,刚想到这个目标,内心却蓦地一颤,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我的一位亲人浮上脑际,那是我的父亲。
父亲是在唐山大地震中遽然离世的,他就像一道流星,将生命戛然定格在五十二岁的长度。生前,他只买过一台电器——收音机。那是一台普通的收音机,却让他爱不释手,每天下班后满身疲惫地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旋开按钮,听里面演唱的京戏。随着里面字正腔圆的唱腔,父亲手舞足蹈,嘴里哼唱有声,身上的疲倦早已逃遁……
父亲若能面对今天的电视,该是何等欣喜!然而,苍天不佑,这里的风景与他竟是无缘,让人扼腕嗟叹!
二
两年以后,我终于有了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视机,梦想变成了现实,再也不用去蹭电视了。尽管我的这台十二吋黑白电视机,是跟工厂里的工友们“打会”的方式买的,(打会:一种近乎零存整取的集资方式)但它的到来,给全家注入了一股喜庆的气氛。
上小学的女儿放了学,把书包往炕上一扔,守着调谐电视的我,寸步不离;妻子早早结束了田地里的劳作,回家做好晚饭,就等着收看电视节目;往日忙碌不闲的母亲,那天也居然直起腰身,放下手中的家什,一旁静候开场时刻。天线安好,接通电源,打开旋钮——有了!雪亮的荧屏上,开始出现鲜活的影像!此时,正在播放电视剧《上海滩》。荧屏上,仪态万方的贵小姐冯程程,和黑道大佬许文强,正在卿卿我我,互通款曲……
女儿拍着小手,一只小虎牙露在外面,嘴上如开了一朵花;荧屏上,雪白的光亮映照着妻子、母亲快慰的脸颊……电视的到来,给我家平淡无味的生活,注入无限的甜蜜。
从那时算起到今天,电视机进入我家已有近四十年了。时光如一架永不止息的摄像机,记录着我生活的脚步。走着走着,蓦然回首,有些伴侣——一个人,一件物,不知何时已悄然隐没在时光的深处,而电视却一直陪伴到今天。
从一九五八年我国第一台黑白电视机,自天津无线电厂问世以来,已有近七十年历史。从形式到内容,也已发生了巨大变化。由小小的黑白电视机,到今天各种规格的彩色电视机,由最初的一柱白光,到今天色彩斑斓的阔屏。内容更是丰富多彩,五花八门,包罗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除了娱乐节目,政治、经济、历史、科学,还有体育,已分类细化到专有频道。比如体育频道,各种赛事都能在电视中转播,使人身临其境。
说到体育赛事,本与我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但在许多年前,一桩体育赛事横空出世,却将我的魂魄攫获。时至今日,这个赛事我也必要参与。当年,即使逢上班时间,我不惜编造请假理由。一个镌刻在心里的赛事,它影响着我的人生——这就是中国女排的比赛!
几十年前,中国女排的五连冠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令国人喜庆流连。到今天,从那团白亮的荧光里飞出的影像,依旧如大海的巨涛,掀动我记忆的河流,拍打我心灵的堤岸……教练袁伟民的沉着冷静、指挥若定;运动员郎平的一只有力的手,灌注着国人的希望和嘱托,一记记重扣,球如流星,无可阻挡!“铁榔头“的美誉,扬名天下!他(她)们,用自己为国争光的坚强信念,创造出一种一往无前的精神——女排精神。
说到女排精神,其内核是一种顽强拼搏,永不言败的精神。当女排的姑娘们,一时在人高马大的欧洲球队面前,在对手的凌厉多变的攻势面前输了一场球,暂处劣势的时候,她们不是望而生畏,激流退缩。而是保持锐气,寻找对方弱点,及时调整策略。终于觅到转机。一次次绝处逢生,她们用汗水铸就的女排精神,成为我们民族奋斗的图腾!
是电视告诉了我女排精神,是女排精神让我体验到为目标奋斗的乐趣。当年我在参加自学考试的时候,若是没有女排精神的相助,很可能我的考试将功亏一篑。十科的课程,第一年我报考了三科,却只过了一科。这让我“趟”到了这潭水的深度。下面的路怎么走?能否闯过余下的九科?彷徨之际,想到永不言败的女排姑娘们,一下如钟表里上紧的发条,来了精神,坚持下去!虽然,在后面的考试中又出现几次失利,但查找原因,慢慢自己也总结到一些学习的规律。五年后,我如愿拿到大红的毕业证书。在荧屏上,我捕捉到了动人心弦、催人奋进的风景。
三
我知道是事物就有两面性,让电视也会出现所谓“消极因子”。麻醉、消耗着人的锐气和进取心。过度沉溺其中,让人意志消沉,思维混沌,这正是它遭受非议的缘由。但我觉得,这完全是个体的人,其自身行为所导致。
电视,作为一种宣传、娱乐工具,为了满足当今人们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内容极其丰富多彩,频道越来越多,类别愈加细化。在我们面前“乱花渐欲迷人眼”,妥妥地是万花筒世界。这本无可非议,社会的发展已步入到一个多元化社会,电视亦不能超然世外。而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学会选择和自控,是面对大千世界的应有态度。一个毫无追求、内心空虚的人,在无度享乐中不能自拔,岂不是在浪费生命吗?圣人孔子“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中庸理念,真值得我们今人好好借鉴。
我喜欢电视,但是仅仅把它作为一种辅助的工具,仅此而已。人活着,总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要为生活的五斗米去奔波,要为自己的明天铺路,要去追求诗和远方……闲暇之余,我当然不会忘记关照电视这个朋友,偶尔跟它“传递秋波”。到了古稀之年,我们依然亲如手足。打开电视后,择选心仪的节目。我的选择有时候很单纯,能入我法眼的,除了一些新闻节目,就是以革命历史为题材的电视剧。选择后者,其实源于我内心的一个情结。
当我记忆的阀门刚开启的时候,那一幕便永远刻在了心壁上。我和几个小伙伴,围住解放战争中负伤的父亲,听他讲述那些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幸存的故事。其中的角色,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开始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我小学三年级,开始了阅读革命历史题材的小说。无数棵大树,在心空里蔚成树林。一尊尊巍峨的形象,让我高山仰止!沉醉于英雄们的壮举中,感受着特殊年代一个个勇敢无畏的精灵,在打击侵略者反动派时表现出高超的斗争艺术和大无畏的精神:《烈火金刚》中的侦查员肖飞;《平原枪声》中的以伪警察股长身份为掩护的郑敬之;《敌后武工队》中的队长魏强和他的队员……这些英雄们用他们的光和热,驱散旧世界的阴霾,给劳动大众以温暖和光明。
电视中同样能觅到英雄的身影。最近,我看了一部电视剧《跨过鸭绿江》,从另一个侧面展现出新时期的英雄形象。他们在侵略者面前,表现出的大无畏精神和机智果敢的风采,令人仰慕。剧中的彭德怀司令员,就是他们中的杰出代表。在强敌的狂轰滥炸面前,在装备优越的美军面前,他毫无惧色,周密部署,沉着应战,成为我志愿军的定海神针。彭总历经战争考验,他是我们民族真正的大英雄!生逢和平盛世,享受着优渥、富足的生活,不由人不怀念起那些为共和国大厦奠基的英雄们……
转眼间。电视陪伴我已有四十个春秋。它是我的伙伴,我的朋友。与我心心相印,无话不谈;又是一位智者,启迪、教化着我的思维与人生。在这小小的莹屏上,它展现着无限的风景。
有时候,我感觉这个万花筒的世界,几乎要被浓缩进荧屏;或者说,小小荧屏是这个世界的缩影。那么,朋友:请快快练就一双慧眼吧!来这方宝地,寻觅属于你的一方靓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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