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天子亭与天子弯弯(散文)
沿南溪古寨东边山脚小径向上攀爬,是一条通往江西浮梁的千年茶马古道。道窄、曲折、陡峭,古木荫森。是当年匈奴躲避战火逃向“鹰鱼坑”的必经之路。脚底下青石铺就的路面,许多路段被山洪冲得坑坑洼洼,青石也破破碎碎高低不平。有些路段蒿草落叶满眼。
寻找匈奴足迹,带队的是位头发花白75岁的匈奴后人金池云,别看他年龄大,爬起山来,生龙活虎,腿脚麻利,像个小伙子。爬到半山腰,我已经气踹嘘嘘,腰酸腿涨,想找个地方歇歇。金老说:前面有个亭子,我们到亭子里歇歇吧。沿溪转过拐,果然看到一座亭子。
亭子不大,乌黑碎瓦,片石垒墙,沿路砌成。整个亭子斑斑驳驳写满沧桑。亭里凉风悠悠好舒坦。墙上的刻字已被时光磨平,隐约看到“咸丰”的字样,估计是咸丰年间建成的。我们就在亭口青石上坐下休息。
“这个亭子没名字?”我仔细打量亭子,好奇地问。
“有名子,民间一直叫它‘天子亭’。”金老接过话说。
“天子亭,有意思,肯定有故事,金老讲讲呗。”我兴奋地缠着金老。
“还真有故事,我给你们聊聊吧。”金老喝了一口水后,慢慢悠悠地讲起来——
山的那边,有个地方叫“天子弯弯”。山道弯弯,溪水潺潺,绕过弯弯是一处平坦地,平坦地建一小村庄,名叫弯弯村,村里只有七八户人家。村前是田畴,村后是菜园子,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就像是一座远离喧嚣的“桃花源”。村头一户人家,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七十多岁的老母亲。一家三口,“老人犹自嗟,儿媳不肯孝”,儿媳叫豚草,她嫌弃老母。欺负老实巴交的丈夫,每年秋后,豚草逼着丈夫上山打猎或上古道贩茶叶。一个屋檐下婆媳互不理睬,婆婆住到角屋里与猫狗相依为命。
小夫妻结婚不孕,十年后媳妇肚子终于挺了起来。豚草将丈夫撵出门,要丈夫快点赚钱养家、养孩子。豚草怀孕后,不知道从哪天起,家里黑猫黑狗,从屋后的老槐树上跳到屋顶,整天整天地蹲在屋顶上悄无声息地守着。奇怪,外人看不到猫和狗,只看到一团灰乌色的迷雾。雾气氤氲,有时连房子都看不清。猫狗白天上屋顶,夜间回到小屋婆婆身边。豚草见到猫狗上屋顶,气不打一处,发誓要将它们处理掉。一天,她真的将毒药塞进包子里,将猫和狗毒死。
哪知媳妇肚里怀的是天子。上天派猫狗来保天子。猫狗一死,豚草怀上天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朝廷皇帝耳朵里,皇帝震惊、恼怒、害怕。怪不得天象大师多次提醒西北方向有不详之云。大师预测那里要出天子,天子一出,天下必将大乱,群雄逐鹿,改朝换代。皇帝岂能容这事发生?决定不等天子出生,将其胎死腹中,于是皇帝亲领二百御林军,火速向西北方向进军。万里跋涉来到建德南溪,沿着茶马古道向上追踪,当行到半山腰时,皇帝突然昏厥,皇医断诊:无碍,只因过度疲劳而已。歇歇就好。为了皇帝的安全,御林军日夜凿石伐木,在路边垒砌一座遮风挡雨的小屋,就是现在的“天子亭”,当年是茅草盖顶,匈奴后人将茅草换成碎瓦。三天后,皇帝醒来,立即派一精悍小组翻到山那面,侦查情况,了解地形。
弯弯村庄四面环山,像个椭圆盆地,村前是块开阔田畴,村后菜园地连着山边是条终年不息的潺潺溪流,只有从东边椭圆弧弯处,是片茂密的森林,从这里方能隐蔽下山。
趁着天黑,御林军悄悄来到弯弯村东边的弧弯处密林里。可是把侦查员们看傻了眼,走时好好的,怎么回来眼前横亘一座蛇形的长山呢,高高的长形蛇山挡住了下山的路。皇帝不想耽搁,立即叫御林军挖山,可是,蛇形长山早上挖开晚上长,夜里挖开白天长。就是难挖开一个缺口。天象大师作完法事发现,蛇形山叫“螺丝埂”,也是上天派来保天子的。几天过去无法突破,正当御林军无可奈何之际,一只黑色的小鸟从林间飞越,盘旋在头上,尖叫道“不怕千军万马挑,就怕桐子定断腰”。御林军听了一脸的懵逼,还是天象大师破解了神鸟的语义:“桐”为辟邪之物,若能将桐子树桠削成箭,箭在螺蛳埂上,螺蛳埂就不会再长了。
太阳还没升起,螺蛳埂终于挖开一道口子,皇帝留下几名侍卫,其他人全部下山。御林军悄悄将弯弯村团团围住。另几人直接朝村东头户人家走去。敲门,无声;推门,无人。寻找,角屋里老婆婆睡得真香。为不打草惊蛇,御林军轻轻退到屋外,正当如何是好时,神鸟又越过头顶,说“天子在村后堰坝下”。这回御林军听懂了,于是直接朝村后小溪走去。走到小溪坝上,大树底下,溪水哗哗,一个村妇在那里洗衣服。
“喂,姑娘,向你打听一个叫豚草的人。”御林军站在坝上朝下问。
“找我?”豚草慢慢站起来,挺着肚子仰视来人,手指贴着自己的脸问。
“不错,找的就是你。”御林军见大肚子女人,肯定就是要找的豚草了。
突然,无数只箭扎进豚草的肚子里。鲜血渗透染红了衣服,豚草晃悠两下,便一头栽到水里。是对不起婆婆还是对不起丈夫,豚草至死还没弄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害她?
后来,这个弯弯村就叫“天子弯弯”。
“天子亭”和“天子弯弯”至今尚在,听了这个神话般的故事,尽管情节有些粗糙,尽管故事的结局很悲惨,但我还是满心欢喜,因为大山深处还藏着这般神奇迷人的故事。山风阵阵吹来,凉凉的,感到从未有个舒坦,疲倦片刻消失。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这条茶马古道,这条千年匈奴逃避战火走过的路,充满着无限神秘感。
金老站起来说:“走吧,翻过山去,到天子弯弯,到鹰鱼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