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韵·暖】一双仍在途中的耐克鞋(散文)
时光如东逝水,花开花落间,夏去秋来,五年的光阴一晃就过去了。那双曾被我视作珍宝的耐克鞋,像一片被风卷走的夏云,只在我们记忆里投下一片淡影——我深知这杳无音信的遗憾,却仍固执地唤它作“一双仍在途中的耐克鞋”。
2020年5月的初夏,恰似一位美丽大方的青年,在热恋中洋溢着温暖和甜蜜。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周三的夜晚,女儿伏案疾书,我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翻阅着陈刊旧籍。在这一片寂静中,手机铃声骤响。妻在那头兴奋异常地告诉我,他们公司开展健身徒步活动,给每一名职工发一双千元以内的耐克鞋,自己不要,送给我或者女儿,需要报鞋码和款式。我一挂断电话,就把这个好消息一股脑“倾倒”给了女儿。她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真的吗,真的吗”地呵呵大笑。
也带着激动的我忽觉此刻的黑夜“金灿灿”的,一切亮堂堂的什么都看得清。要知道,我们一家三口,至今谁都没穿过千元的高档鞋,何况还不需要任何花费——心里头那叫一个痛快。看着女儿欢呼雀跃,我晃着脑袋藏不住那股子高兴劲儿,抬眼就瞅见门口一双简便的白色旅游鞋撞进眼里——是妻的。她常在唯品会买衣帽鞋裤,省吃俭用的,基本不超三百块。心猛地一揪,像块石头砸向平静的湖面。沉吟片刻,我给老婆回了电话,劝她自己留着这双耐克鞋。她在那头直接拒绝,说根本不稀罕,让我和闺女谁爱穿谁穿。瞧着女儿脸上堆成小花的笑脸,我笑着应:“女儿,你穿吧!”
我们立马打开耐克官网,火眼金睛地反复对比和甄选,发表各自的意见讨论着。价格当然恨不得选999.99元的,款式当然得百分百的满意——这就成了几乎迈不过去的坎。东拉西扯,“磨磨蹭蹭”一小时后,才似一口气吃了个大胖子地选了款899元的三色的37码女鞋。女儿绽放开的笑脸,犹如一部精彩的喜剧电影,一看到海报就使人心底暖流涌动。
在等妻下班回家的时刻,我分分秒秒感到一股急流在心底奔腾,总感到自己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到位,这让我久久不能平静。日常生活中,小到一日三餐,美味可口的菜肴都是妻让着我和女儿多吃;遇上一时米饭煮少了,妻也是绝不会去盛第二次的。“我不要了,你们多吃”、“我不喜欢,你们吃”、“算了,我吃饱了”常在餐桌上响彻在我和女儿的耳畔。正是妻的这种恭敬和谦让,使得我和女儿都向善良的妻看齐靠拢,我们这个小家庭因此温馨和睦得似阳光普照下的小港湾。
一时我拿定了主意,慎重地教育女儿:“你看,妈妈就只有唯品会上的两三百元的鞋,你现在有了两双匡威,都是五百多的价位,那千元的耐克鞋还是留给妈妈吧,也让她穿个好鞋。”女儿沉默了好一会儿,表情严肃地答应了。
深夜11点,妻披着沉沉的夜幕回来了,一听我和女儿的决定,就意志坚决地拒绝了。我重复表明女儿不需要这么多鞋,也穿不了;你自己应该有双好一点的鞋,再说是你自己公司发的。可妻指着门口那双简便的运动鞋说有这个了,说出去的话就是射出的箭不能回头。我的坚持就此土崩瓦解了。
望向窗外,夜的“黑”像是打翻的一瓶上等的徽墨汁,香味浓郁,扑鼻而来——妻的大度无私使我感到羞涩,一生中能有这样的伴侣,让我又添一份欣喜和坦然。
可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妻的公司不知何缘故,发鞋的事情石沉大海没了动静。女儿望眼欲穿地焦急等着,妻一到家,时不时地就被追问此事。妻索性就给可爱的女儿买了一双耐克鞋;再把鞋改成我的,重新向公司上报了尺码和款式。扪心自问,我也觊觎着这昂贵的好鞋,就跟妻提议给她发500元红包。可妻轻轻摇摇头,简简单单丢下两个字“不用”。
现在轮到我盼星星盼月亮了;唯独妻没事一样,每天早早出门,深夜回家,含辛茹苦地工作着。妻就这样完全排除在这全球最具影响力的运动品牌之一的高档鞋的所有权之外——不是因为我和女儿,而是妻自己把自己硬生生地划在了圈外。
此时,又是一个魅力四射的初夏,窗外的夕阳正泼洒最后的金箔。啊!这不是沉落,它在酝酿十足的心意,要为人们铺展夏夜最动人的画卷,正轻轻催着辛劳的妻快些回家呢。
我静静地聆听着夜的脚步声。在忙忙碌碌的人海中,妻下班的脚印是淡淡浅浅的,可它缀亮的夏夜更美,也压实拓宽了我们三口之家幸福生活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