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探幽黄龙洞(散文)
一
我们在赶往凤凰古城的路上,导游向我们推荐可供游玩的景区。这次旅行是有固定景区的,像山一样不能撼动。而不固定的景区便如云雾一样,飘到我们的面前,是不是伸手去捕捉,就要看是不是愿意。这样的景区是另外收费的,如果是名不副实的景区,对于我们而言,缺乏观赏价值,便没有任何意义的,导游的宣传力度,这时候便显得尤为重要。
他是这样介绍黄龙洞的。“亚洲第一,绝无仅有,去了一定不后悔。”
我在广西旅游的时候,我就钻过七星岩,溶洞差不多全国各地都有分布。不过,这个亚洲第一一定是七星岩所不能相比的,看看众人都在报名,我和妻商量一下,还是听信他宣传,就为这个亚洲第一!
黄龙洞在张家界的武陵源景区,离凤凰古城不是很远。一早上便赶到这里。还别说景区的游客可真不少,在进洞前,每个人都领取了一套助听设备,大概是怕人多嘴杂,影响了导游解说的效果。
导游阿妹年龄不大,身材小巧,一口流利的汉语,让人不会以为她是个土家族的阿妹。来湘西最美的印象,都是导游阿妹给留下的,落落大方,语言诙谐有趣,而且彬彬有礼。用我们东北人的话来说,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是很会讨人喜欢的。其实,她的导游词都是之前预备好的,不过,这些词语从她的嘴里过滤一遍,却十分动听。
因为人多,我们行进的速度不是很快。每一个景点都有一个个旅行团留足,只能等他们离开,我们才能跟过去,多少有些见缝插针的意味。这样反而好了,慢慢地踱去,听她软声细语地解说,反倒觉得惬意。
没有走出去多远,便看见一条从黑黑的岩洞里流出的河流。这是黄龙洞里著名的响水河。响水河是黄龙洞第二层的一条阴河,经过勘探的长度有2400多米,而我们要乘船过渡的距离有800多米。岩壁上有灯光,却依旧照不亮河水的黑漆漆。这河水的最深处达到了六米,而普普通通的地方也有两三米深,我们不禁心中蓦然掠过一道电光,让散漫之心也收敛起来。
走进曲曲弯弯的防护栏,只有慢慢地等待。河床里汽艇的声音高亢而有力,灵活的劲头好像是一阵风卷过来,又卷过去,我猜想是这段距离不是很长,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轮转过来?
快也架不住人多,一艘快艇不过乘坐五六个人,这些密密麻麻的人群,比肩接踵,快给串成一条糖葫芦,挨得紧,不免有些喘不过气,还怎么快?
人与人挨得近,难免会产生气味。我想离前面的人有些距离,就没有注意在这样的空间,还有人一下子插到前面去。
我有些火了,一下子挤过去两位,心里很难受。妻指点了他们一下,黑暗的灯火里,她的一双眼睛有些闪亮。她要发作,我忙拉了一下。算了吧!看那两个人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嫩白的皮肤和时尚的衣着,都在说明是一对小鲜肉。
无所谓啊!是无所谓!我这样安慰妻。无非前面多两位吗!不过那两位身上的香气更受不了,我忙与妻交换了一下位置。
这两位青年男女,一位染着黄发,好像新星星人类。另一位则飘散着流瀑一样的长发,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谈论着,全然没有把自己加塞当回事儿,我不禁为这样低素质的人而担忧。
好不容易轮到了我们。快艇转来,人们有序上船。船在水面晃动,一位大姐走在上面,颤颤巍巍,摇晃着就要栽倒。却有人大步迈过,一下子搀住她,慢慢地扶到座位上坐好,然后他携手伴行的女人,去船边的座位坐下。
伸手相搀的人,是刚刚在我前边加塞的青年男女。此时大家没有谁说话,只有河水的哗哗声。我落座时,不禁去望望那对男女,他们好像没有什么表现,还是没心没肺地谈笑着。
二
黄龙洞已经探明洞底面积有十万多平方米,有7.5公里长,垂直高度达140米,洞体分为四层。听导游阿妹说,尽管如此开发,也不过是总面积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还有三分之二的面积没有开发出来!天哪!真的不愧为亚洲第一,我不禁为之赞叹!
阿妹在前边走,也在不停地招呼落在后面的人们。据说发现黄龙洞的是几位民兵,并立刻引起巨大的轰动。她这么说着,还说出一件让我们都有些胆寒的事情。还有两位去洞里探寻的人,至今未归。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让人毛骨悚然,不禁紧跟上两步,生怕落到后面。这一句话真的好用,让周边有些散漫的人,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紧紧地团结在她的周围。四周的密洞比比皆是,谁知道哪里走得通,哪里走不通。世间的路走不通了,是可以回转的,而这里的路,却是走不出的地下迷宫,绕不出的路,如同乱麻一样纠缠在一起,谁陷入其中都难逃厄运。
我们来到一个不算开阔的空间里。阿妹站立不动笑吟吟地看着我们。我以为她是在等后面行走速度慢的人,却不知她不知从哪里捡起一只锤子一样的东西,转身去身后的悬垂钟乳石,敲击起来。
没有想到,一声声悦耳的响声,如磬如笙,清静淡雅,绝非一般金属之音。她手臂轻挥,随意在旁边的几个钟乳石上敲动,便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是《东方红》!这个乐曲太熟悉了,差不多每一个中国人都知道。呀!这钟乳石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效,想不到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回真的见识到了,不只是在形态上,还有音质上都是这样的杰作。有两位青年男女自告奋勇,走上前一试。正是那对让我转变了眼光的那对青年男女。
他们走上前,先试着敲击一番,并凝神静听,似乎在辨别音色。不消说,他们肯定是行家里手。果然,两个人相互配合着,便即兴来了一曲。他们显得并不吃力,就这么你敲我敲,随随便便就完成一曲,让人不能不感叹他们的能力。两个人配合默契,轻描淡写地来了一曲《菊花台》。
我们不由地鼓掌,为他们的精彩表演鼓掌。我不由地揣测着,他们绝不是一般的游客,不然怎么把音律掌握得这么好?此时,我早就把他们加塞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三
我们来到黄龙洞最大的一个洞厅之中,这里被称为“龙宫”。这里有一万五千多平方米,洞顶与地面的垂直距离有四十多米高。这里有两千多根石笋拔地而起,千姿百态,异彩纷呈。
这里有一座龙宫的后园,顾名思义,是龙王自己专属的后园。这里有金银两座花池,清水满溢,印在水面上的花簇,在随波摇曳。宫顶钟乳如柳丝的纹理,仿佛在轻轻摇荡,四周壁画如刀刻细密,或花卉或鸟兽栩栩如生。溶解着各种矿物质的水,从岩层渗透而出,滴落下来。矿物质在洞顶凝聚结晶成倒悬钟乳石,从钟乳石滴下的水又把矿物质浇叠、堆砌在洞底,而长成节节向上的石笋。
这里最大的一根石笋,高十二米,直径达十米的天然石椅,被称为“龙王宝座”。它居高临下,众多的石笋似人似物,惟妙惟肖,仿佛在朝着宝座朝拜山呼,而旁边的几十座珊瑚,如同是一支庞大的宫廷乐队,在摆弄着乐器,随时都可以奏出动听的旋律来。
再向上走,便看见了一排排的石笋,整整齐齐,昂首挺立,好像是一排排即将点火发射的火箭。这时候,阿妹很骄傲地给我们介绍着:“看看这里像不像是我们国家的火箭发射基地呢?把它们命名为长征一号火箭,长征二号火箭,是不是很恰当呢?”
天哪!这一排向上挺立的石笋,活脱脱就是火箭发射基地的再现啊!象征着祖国的强大,象征着国家的富强,这里竟然有一个小小的缩影版!大自然的映照会是这样的心照不宣啊!水滴千年才长成一厘米,这一颗颗即将发射的火箭,是中华土地上早就有的命脉,而这条命脉早在远古时期就存在了!啊!从古至今,虽然信念的形成是那么艰难,可是看到今天的成功,却又让人那么的开心自足。
灯光下闪烁的晶亮,好像是一只只眼睛。是眼睛,那从黑夜那端凝望过来的眼睛,在漫长的黑夜里,一直都在注视着它的挚爱。终于有一天,它的注视被我们看见了,那一刻,仿佛那块石头已经真的点火成功!一尊神在转化过程,有些漫长,却值得等待。
“定海神针”是黄龙洞里最高的石笋,全高19.2米,两头粗中间细,最细处只有10厘米。按专家推算,每年只向上生长0.1厘米,它生长发育至今已经有20万年。而且,至今都在生长着,如果再生长6万年,再长6米,就可以直抵穹顶“顶天立地”了。为了更好地保护这一标志性的景点,在1998年,黄龙洞景区管理部门特地为“定海神针”买下了1亿元的巨额保险,创全国为世界自然资源性遗产买保险之先河。
我站在石笋中间,不忍离开。正在这时候,有宏大的声音响起。前面有人在高声喊叫,引起大洞的回音。以前,我曾在山谷里高喊,山谷的回音是空旷而深邃的。而这里却不同,明明是一座大的歌剧院啊,声音短促而激荡,回音很快反射回来,形成共鸣。
我情不自禁地向前。正看见那青年男女手牵手在一起,那男人在喊那句不容易出口的“我爱你”!并深情脉脉地望着自己心爱的人!周边有许多游客,都在热烈地看着他们,似乎也在默默地祝福着他们。
这里是黄龙洞的最高处。我和妻没有那么热烈的表达,两只手却紧紧地牵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