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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古韵今弹】柴门笔记 ——府城世相一


作者:柴门石道 白丁,0.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94发表时间:2025-06-30 08:26:11
摘要:府城世想是一个系列。该系列以府城为切入点,以古代笔记体裁为载体,写当下社会各色人生世态,以小见大,见证时代。

【古韵今弹】柴门笔记 “牢骚”请命记
   府城潘君,身出乡野,性刚毅,怀义胆,幼起见不平则奋袂而起,闾里咸称其勇。及应秋闱不第,然文思泉涌,自诩“道听途说皆成新闻,嘻笑怒骂尽作文章”,为诸媒体捉刀。当舆论监督之风方炽,潘君目如鹰隼,专事报料,掊击奸邪,俨然正义化身,奔走四方,搜罗隐情,以报料金为生计。十数年间,声名鹊起,邻近人誉其若“包公”,又因其髯须如戟,戏呼为“牢骚”。
   逮至网事勃兴,传统媒体声名式微。潘君渐处局外,为谋稻粱,弃笔从商,市府城土产。然文人骨鲠,难谙商贾机巧,未三载,赀财荡尽,铺门闭歇。
   壬辰岁,上使潘君故里前庄营“文旅精品村”,潘氏庐舍亦在拆迁之列。然镇衙未与村民妥议,遽遣机轮破土。众庶怒发,群起诣阙,经镇衙调处,方得稍安。独潘君以不公鸣,据理力争。拆迁商贾数遣凶徒滋扰,潘君不堪其虐,欲假旧媒之力,诉镇、村之吏行事暴戾,己权益受损。然诸媒体或言事微,或称律严,或诿转型之困,皆作壁上观,无一人援手。潘君心灰意冷,若坠寒渊。
   前庄背倚翠峦,面临澄波,景致绝佳。然所谓“精品村”,仅筑数径、构数椽、设数家民宿,门可罗雀。未几,乱建复炽,故态重萌,垃圾箱形同虚设,村头秽积如山,浊流直注村溪,鱼虾罕见。潘君栖身残垣漏屋,无人问津。更有狡黠之辈,假“精品村”之名,鲸吞国帑,纳受贿赂。村民怨声载道,每聚于潘君陋室,恳请其重执“包公”之威,为民请命。潘君虽志存高远,然独木难支,内怀愧疚,焦灼不已。
   当微博、抖羽方兴,潘君以“牢骚”为名注册,蓄须明志,誓为乡党鸣冤。自此,日巡村郭,遇弊则摄录,于垄亩灶台间,与乡人抵掌而谈,所见所闻,逐日披露,冀闻于上。初皆石沉大海,然潘君愈挫愈勇,声名渐著。会镇主易人,新尹张君见“牢骚”之声频传,遣吏彻查,果见村主贪墨之罪,置之囹圄。乡人颂其德,制锦旆以谢。
   然“精品”不精,痼疾未除,潘君栖身之困犹存。“牢骚”乃率数民谒张君。张君悯然叹曰:“此积年沉疴,吾辈虽欲解之,奈府库空虚,难为无米之炊。且君牢骚太盛,恐伤肝肠,宜止息焉。”“牢骚”正色曰:“不平不弭,吾口不闭!”
   翌日,“牢骚”另辟蹊径,每制视频,必以“牢骚请命”冠首,将村、镇官吏私建侵吞、奢靡享乐,村民倾弃垃圾,山下田畴荒芜、山上盲目垦地诸事,一一曝光。此举令官吏如芒刺在背,或遣其亲友相劝,或诱以宅基之利,更有破门泼秽、涂粪设障,百般恫吓。然“牢骚”愈挫愈勇,须长及胸,蓬首垢面,不为所动。村官目为异类,嘲之若“癫人”。
   久之,“牢骚”名震网络。邻村百姓遇不公,皆诣门求其曝恶;外府之客,亦不远千里,恳请主持公道。“牢骚”应接不暇,乃择要而行。其名亦引旧媒故交关注,众人相济,终解诸多沉疴。“牢骚”甚喜,其间,见他处贤能事迹,亦不吝褒扬,叹曰:“彼村何能臻此盛境,吾镇官吏胡不效之?”
   乙巳夏,邻省有“小牢骚”者,慕潘君之风,效其行,专司网络监察。尝揭黑心工厂偷排污水,取证时遭殴致伤,投诉无门。其家人屡邀“牢骚”相助,“牢骚”感其诚,乔装暗访。数日间,证据确凿,方欲发声,忽有警员突至,以扰乱之罪拘之。
   至今,“牢骚”未释,网络之上,其声亦绝。
  
   “鲶鱼”搅家记
   府城黄生,诞有一女。襁褓之际,即延命相大师卜之。大师抚须曰:“此女貌若琬琰,天生丽质,当有明星之命。”黄生大喜,遂名之曰甜甜,誓倾全力育女成星。
   甜甜幼入稚园,粉面含春,明丽若朝霞映雪,宛转歌喉、蹁跹舞姿,宛若雏凤清啼、灵雀展翼,俨然小童星之态。
   黄生见之,愈信命相之言,托人辗转求访京城戏院名师,欲为女雕琢星途。然黄生虽居府城一局主位,囊中羞涩,难以支应女儿高昂学费。思忖再三,乃谋聚财之道。先遣其妻辞去护士之职,创办餐饮会所,无奈其妻短于商道,数年经营,亏损连连,如漏舟载粟,日渐空乏。
   时,蜀地文川突遭震厄,地动山摇,屋宇倾颓,哀鸿遍野。府城奉令遣员赴川襄助援建,此役需抛妻别子,跋涉千里,且任务繁重,危险难料。府主点将,众人皆面露难色,推三阻四。唯黄生慨然出列,声若洪钟:“拯灾民于水火,乃吾辈分内之事,愿竭尽所能,为灾区献智献力!”其言慷慨激昂,闻者无不动容,黄生遂以英雄之姿,扬名府城。
   然黄生之自荐,实藏私心。盖知灾区重建,项目繁多,国库拨款巨丰,商机四藏。及入蜀地,黄生抵一镇督建,道路桥梁、医院学府,工程逾百,预算达百亿之巨。黄生狡黠多智,于工程发包之中,暗施手段,中饱私囊,获利千万。然其表面上督工甚力,工程进度神速,率先竣工,媒体争相报道,赞其创造“府城速度”,黄生之名,一时如日中天。
   府主闻之,喜形于色,欲擢黄生官职。不料黄生忽递辞呈,曰:“官场冗杂,非吾所好,愿归田园,安度余生。”此事一出,举城皆惊,众人皆不解其故。自此,黄生举家悄然离去,时日久长,府城人渐忘其人。
   不意近日,网络忽起风波,令黄生重现人前。有女于抖羽自号“南极鲶鱼”,炫其奢靡生活,但见其腕戴金表熠熠生辉,耳悬明珠璀璨夺目,手指身后华墅,傲然宣称此乃居所。网友素恶炫富之徒,遂顺藤摸瓜,查出此女乃三线演员甜甜。更探得那别墅地处京城闹市,金表价值百万,耳环更是价逾二百万。众人疑窦丛生,或猜其家族显赫,或疑其为富商包养,一时舆论鼎沸,热议不绝。
   “南极鲶鱼”见状,于网上辩解:“金表明珠,皆吾母之物;华屋美宅,乃表哥所有。”网友不信,穷追不舍,方知此女平素惯于微博、抖羽炫富,或秀华服,或晒珍馐,或炫名品,次数繁多。众人追问其家世,“南极鲶鱼”又言:“家父曾为小吏,今于京城营文化公司。”此言一出,非但未能平息众议,反如鲶鱼入河,搅水更浊。网友深挖细究,终揭其父正为黄生,亦悉昔日援建经历,再查其京城公司,竟无半点业绩,徒有虚名。至此,众人皆疑其家财,必与川中援建贪墨有关。
   黄生本以为往事久矣,可保余生安稳,助女成星,未料被女儿一朝抖露,怒不可遏,大骂女儿:“吾一生筹谋,皆为汝计,岂料反被汝害,汝真乃搅家鲶鱼,祸己祸人,毁吾家门!”急令甜甜关闭微博、抖羽账号,自己亦如困兽犹斗,于网上百般辩解,坚称援川期间清正廉洁,家财皆辛苦所得。然其内心惶惶,如惊弓之鸟,日夜忧惧纪委传唤。
   而万千网友,拭目以待,静候真相大白之时。
  
   柴村双杰记
   府城括苍山麓,柴氏聚族而居,村隐层峦间。阡陌如织,鸡犬相闻,民皆耕山伐木,怡然自适,恍若桃源别境。村有柴子、柴果二人,曾如双星耀野,名动府城,后致祸端,闻者无不扼腕。
   柴子诞于小康之家,父为村正,素重诗书,倾资育子。柴子不负所望,入庠序,登仕籍。以农家子出身,性淳厚,务勤谨,政声卓著,累迁显职,乡人皆引以为荣。
   柴果家贫,幼啖野果,伐薪鬻柴为生。然其机警善算,及长从商,凭奇谋巧思,渐成巨贾,富甲一方,声名播于城乡,柴村老少无不称羡。
   二人比家而邻,又同庚,自幼形影不离。或牧牛溪畔,或樵采林间,或摘果山野,或逐猎深壑,嬉戏无度,遂结金兰之好。柴果赴太学前夜,二人对坐村口古樟下,皓月当空,清辉满地。柴果执柴子手曰:“异日若得富贵,必不相负!”柴子亦慨然应允,对月盟誓,情真意切。
   及长,柴子入仕,柴果从商,虽聚少离多,然情谊弥笃。每归故里,必置酒言欢。柴果豪迈,常拍胸笑谓柴子:“兄但安于政事,弟自经营财货。若需银钱,直言无妨,必鼎力相助!”柴子感其义,深以为然。
   某时,柴子有擢邻县县令之机遇。柴果携重金至,曰:“某虽粗陋,亦知宦海规矩。此百万小钱,权为兄周旋之用。”柴子正困于升迁,见此巨金,念及发小情谊,遂坦然受之。经数日运作,果得偿所愿。
   未久,柴果不请而至,求参县内路桥之役。柴子心疑,觉有不妥。柴果急曰:“弟无他求,唯盼公平角逐,望兄垂怜。”柴子碍于情面,竟颔首许之。
   柴子麾下多谄媚之徒,早闻二人结义,虽未有人明言,却暗相运作,使数亿工程尽入柴果之手。柴果恃有奥援,肆意放任,借“工艺革新”之名,行偷工减料之实。所筑路桥,外若坚城,内藏隐患。然因柴子在上,审计验收皆如过隙之风,柴子从中获利颇丰,二人皆欣然自得。事后,柴果复赠柴子二百万金,柴子笑纳不拒。
   然天道昭昭,疏而不漏。越二载,柴果所建之桥轰然坍塌,数人殒命。民情鼎沸,专家诘难,媒体穷追。上震怒,遣员彻查。初,柴果极力回护柴子,坚不吐实,然铁证如山,终难抵赖,遂尽述其详。末了,二人同陷囹圄,昔日风光,尽化泡影。
   双杰蒙尘,柴村人无不叹息。一日,众聚村口议论。族长环视众人,叹曰:“观吾村气象,今非昔比,恐风水有变,当改道易貌,以避灾殃。”柴果之父闻之,老泪纵横,悲呼:“世间本无风水!所谓风水,皆在人心。吾儿与柴子,皆因贪念作祟,利欲熏心,方致此祸!”
  
   陈氏狂覆记
   陈氏其海,为“官二代”。父尝为府城主,威权赫赫,名振遐迩。家有五子,皆熊躯虎背,赳赳昂昂,誉为“五虎”。长子其海尤甚,人威猛,性骄横,府城之人见之,莫不畏避,私呼为“大老虎”。
   海自幼浸于权势之泽,深谙威权之妙,早立仕进之志。及矿业大学毕,父诫之曰:“欲登宦途,当敛虎性,磨虎气,砺虎技。”海心领其要,敛锋藏锐,精研为官之道。又赖父故交提携,扶摇直上,终踞大型国企魁首之位。
   其掌之企,独霸一方资源,乘时顺势,迅猛如虎。千禧之际,岁贡税银逾二百亿,声威震天。然海一朝得势,犹如猛虎出山,本性复萌,以立威权。甫一履新,海面色如铁,环视众人曰:“某既为魁首,此业中唯吾号令是从。”后世人议其垄断之弊,海晃首而言:“吾企为国之骄子,舍其又谁?”或问价由谁定,海倨傲曰:“陈某一言,即为市价!”某司求合作,未及一辰,便签二亿入股之约。有人责其奢靡,海大笑:“不擅用财,焉能聚财?”
   尤骇人听闻者,乃“共享情妇”之事。其友杜成,为要塞主官,与海以兄弟称。一日,成携情妇徐薇谒见,海见薇,目露精光,乃薇之容貌、风韵、举止,为海梦中所求。薇周旋商海久,早欲借海权势以图大业。二人各怀心思,一拍即合。有友劝海避嫌,海狂言:“吾心所属,岂顾他人!”成虽知其情,然利欲熏心,佯作不见。自此,薇往来于二人之间,成“公共情妇”。三人勾连,染指石油、烟草、地产、证券诸业,资产遍布海内海外,累至百亿之巨。
   庚子岁末,薇因某岛“大炼油”事败露,供出海、成。三人心连、身连、利连之丑态,尽曝于天下。
   海入狱之时,老父卧病榻上,见电视中其子腐败丑事,被称“打虎”,老泪纵横,叹曰:“竖子实乃性定命数,应验幼时大老虎之呼,今日不陨,他日亦难善终哉!”
  
   董君争论记
   府城董生名辉者,本寒士也。初执经授业数载,嫌其清贫,乃投直播业。凭双语带货、妙语谈书,名闻四野,致腰缠万贯,举城皆仰之。忽一日,喧传董生骤膺文学大奖,若仙鹤翔于雉群,国人议如沸汤。
   是晨,府城旧书肆中,三五鸿儒接踵而入,作家老九亦至。老九踞坐方欲品茗,先至者忽论董生获奖事,老九拍案而起,盏碎于地,声如洪钟曰:"吾等青灯黄卷数十秋,燃膏继晷著述立言,犹未获文囿垂青。董生以贩货之巧舌,竟摘文学之冠,此非褒奖,实乃辱没!世风日下,可叹哉!"
   老九门生余子摘镜冷哂:"诚如师言!吾闻其直播时,误将《平凡世界》作者路遥籍贯作川人。此等纰缪,安能忝列文席?"
   众人方欲颔首,忽闻旁侧正言曰:"诸君岂不见董生引经据典,于市廛间播文脉乎?又不见其售书箱,日销万册,专心弘道乎?吾观汝等,直如见人摘桃,便言果酸耳!"众举目视之,见其人圆镜架鼻,腹垂如瓠,乃府城文化主官朱公也。
   店小二阿福见,急趋前扶坐,一面烹茶一面谄笑:"朱公高论!自董生谈书,犬子不复溺于游戏,常捧《唐诗三百首》讽诵,此皆董生功德也!"
   老九一捋长须,撇嘴曰:"朱公啊朱公,若以货殖量定文名高下,异日当以黄金铺就科场路!直可购得诺奖矣!某不才,难与诸君共案而语。"言讫,甩袖径出,余子亦随其后,若惊鸿掠水。
   朱公、阿福诸人面面相觑,半晌语塞。
   俄而,屏间正播董生率万众读《史记》,其言如悬河,势若惊鸿。朱公恍忘不快,凝视屏幕良久,渐入佳境,抚掌而笑曰:"这般教化之功,老九之流安能企及?吾谓董生,当膺更高殊荣!"
  
   段女成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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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古人笔记小说,往往是小事寓褒贬,一语见人情。实录如《世说新语》,奇异象《聊斋志异》。今作者借笔记体写当代事,实录者实录,奇异者奇异,说实录确为社会百态,说奇异实是人生异事。问候作者!【风之丐】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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